“箱子裡裝得是何東西?”
柳兒的回答讓鄭婉儀更加興奮起來,她或許並不是真的在意那些財寶,但是獵奇的心情卻是首發)如果不是方元夫在一旁拿眼睛看着她,她或許已經迫不及待要跳下去了。
“柳兒還不曾看,上來換口氣,就準備下去了。”柳兒的聲音自石窟裡傳上來,撞在四壁之上,“嗡嗡”得響聲回‘蕩’起來。
“那你小心點。快去、快去。”
鄭婉儀在上面,雙手攏在嘴前,做成喇叭狀,朝下方的石‘洞’中喊着話,喊話也是“嗡嗡”作響。底下稍稍安靜了片刻,‘波’水的聲音響起來,大概是柳兒在爲再次入水做着準備。
……
“啊!”
安靜的石窟裡隨後響起一聲尖叫。許宣在旁邊,聞聲身子猛得一緊,一把將鄭婉儀推開,隨後趴在石窟上的‘洞’口朝裡看。
是柳兒的尖叫聲,發生什麼事情了?
“呼啦啦”的響動從‘洞’窟中傳過來,似乎是一些東西飛翔的聲音。許宣接着‘洞’窟裡搖曳的火光看清楚了——一羣被驚動的蝙蝠在‘洞’窟裡上下竄着飛。想來‘花’山的石窟在其他的地方還有縫隙,這些畜生們冬天在裡面冬眠,這個時候被外來的人所打擾就驚醒過來了。
隨後才稍稍放下心來,柳兒在下面,也平復好了心情,溼漉漉的腦袋衝着‘洞’口許宣‘露’出的腦袋抱歉的笑了笑:“許公子,柳兒沒事是,不用擔心。”聲音落下,猛得吸了口氣,就朝水中紮了一個猛子。水面上‘露’出一圈圈漣漪,漣漪撞擊着石壁來回當着,過得片刻才慢慢恢復了平靜。
‘洞’口的上方,許宣轉過身子,衝一旁怒氣衝衝的‘女’子路出一個歉然的笑容。對於先前被粗暴的撞開,明顯有些不滿意的‘女’子氣鼓鼓地鼓動着臉頰。雖然並不怕冷,但是山風吹過來,她的臉蛋還是有些紅撲撲的。隨後也並沒有想象中的真的衝許宣發怒,這倒讓許宣微微有些意外。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女’子這時候表情的背後也有些害怕的感覺。她雖然習武,天生又有力氣,但是橫豎也還是個‘女’子。雖然並那些深閨大院裡養着的‘女’子要強上不少,但是對於老鼠、蝙蝠、蛇這類東西,都有着與生俱來的恐懼。這個是改不了的。因此,她接着火光看清楚了‘洞’窟中上上下下、飛的很難看的那些東西,心中就有些抑制不住噁心。隨後稍稍退開幾步,將位置讓出來。
橫豎都不想再看第二眼了。
這段時間裡,楊守已經在石壁上掛滿了許多的油燈。他的手上的功夫紮實,一手攀着身體,只要能借力的地方,都能過去,隨後用兵器開鑿出一個個淺坑以供落腳。
這樣的情況下,麻煩也是有一些的。滿是積水的石窟之內,遇到外間進去的冷空氣,便在石壁上方凝結了一層水滴,水滴積累到一定分量,隨後在重力地作用下慢慢掉落下來,遇到火光發出“呲呲”的輕響。有些火焰因此熄滅了。楊守因此來來回回好幾趟,才讓‘洞’窟的光線再一次明亮起來。不過水滴依舊在掉落,在水面上下起了一陣雨。圈圈漣漪,蓮葉一般地在石窟內的水面上綻放出來。
隨後楊守手腰間繫着的伸縮微微一緊,他停下點燈的動作,在石壁之上做出一個極爲誇張的姿勢,將身體穩住。隨後伸手抓住繩索向上來,原本還算有些清澈的水面上,登時渾濁起來。顯然因爲牽動了水裡的物事,將積累得水底的淤泥翻動了。
一隻造型樸實的箱子便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被拉出水面,柳兒的腦袋在箱子側面‘露’出來。
“差不多一刻鐘……”許宣在石窟之上,對於底下的所有事情都在關注着,這時候心中頗有些感慨了一番,才知道柳兒的水‘性’果然不是一般的好。這樣的水準,已經‘逼’近後世水中閉氣世界的巔峰記錄了,這還是在不曾專‘門’訓練過的情況下。
“呼、呼、呼……”少‘女’小口地換着氣,衣服被水打溼,緊緊得貼在她的身上。燈火中於是‘露’出了比較曼妙的身材。只是也只有上半身可以的看見,剩下的一半因爲潛在水中,便只能靠遐想了。當然,眼下這樣的時候,也沒有人真的有心思去想這些。
楊守將繫着木箱的繩子拉近,柳兒輕輕的撥了兩下水,推着木箱在水面上劃過一道魚尾般的‘波’紋,朝着羊皮筏子的方向靠過去。因爲水的浮力,這樣的動作並沒有太費氣力,倒是隨後搬上筏子的時候,二人頗爲爲難了一番。
箱子沉得超出想象了。
老六在一旁看了一陣,到的這個時候,便自告奮勇地下去幫忙。鄭婉儀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隨後在望了方元夫之後,這樣的表情才慢慢淡掉,只是委屈的撅了撅嘴,表示一些反抗。
說來也奇怪,同來的十幾人中,她只是在楊守和方元夫面前才能勉強收斂自己的情緒。但內裡細究起來,對於二人的態度又是不同的。楊守在她來說,更多的是有些畏懼,而在方元夫這裡,她就能真正稱得上聽話了。
也真是……有些奇怪。
老六是直接下到水裡的,雖然水中功夫並不是強項,但是也只是相對而言。習武之人,身子靈活,在這方面比平常人總要好上很多的。二人下面推着,箱子才勉強被挪到了羊皮筏子上。
只是壓上去之後,原本鼓鼓囊囊的羊皮陡然沉了下去,吃水的深度增加了好幾倍。因此就比較慶幸用的是羊皮筏,若是用竹筏來做這些事,恐怕是無法應付的。
其他人隨後在石窟頂上用力,將木箱子吊了上來。這個過程中,因爲終於有些事情是自己是可以做的了,鄭婉儀顯得極爲高興。
溼漉漉的木箱子,還帶着淤泥的腥氣。許宣將上面稍稍將淤泥抹去一些,隨後就着一捧雪擦拭雙手的時候,目光朝着箱子打量了幾眼。
很普通的箱子,包着一些鐵皮,但是因爲泡在水中的日子久了,鐵皮之外‘露’出來的地方,就有些腐爛。即便是鐵皮,也鏽得厲害。
箱子上了鎖,許宣的目光望過去之後,微微愣了愣。
鎖並倒沒有腐朽,因爲居然是金子做的……這個時候,其實已經能判斷出,內裡東西的分量。
方元夫身邊的一個滿臉苦相的漢子走過來,蹲下身子捧着金鎖稍稍打量了幾眼,隨後衝方元夫點點頭:“能開!”這樣說完之後,他的手中多出一根細鐵絲,沉‘吟’中在鐵絲斷口處稍稍折了幾下,隨後朝着縮孔伸進去。
“孔二哥,家中世代鎖匠。開鎖的功夫是一等一的。”方元夫笑着同許宣解釋了一句,眼下這些人都是他的師兄弟,能幫上忙,他也覺得很開心:“老六曾經有一段時間一直慫恿他去盜竊富戶,被師傅狠狠地教訓了一頓。不過確實還不曾見過他開不了的鎖。”
雖然鎖能開,但是也需要時間。孔姓漢子在第一次嘗試的時候,並沒有成功,但是他也不氣餒,將鐵絲重新‘抽’出來,小心地朝鎖孔裡瞅着。隨後又在鐵絲上做了些糾正,再次朝鎖孔裡探進去。神情一絲不苟,顯得有些莊重。
其實真的要開這個箱子未必是多難的事情,只要拿了工具砸開也便就可以了。但是爲了避免裡面一些未知的東西被這樣粗暴的方式破壞掉,另外更是爲了方便起見——這樣重的箱子裡,裝的東西一定不會少。若是箱子損壞了,那麼就很難找到合適的器物。眼下也不差這些開鎖的時間。
此時此刻,衆人除了眼巴巴地望着之外,也有人朝許宣走過來。
先前一直所當心的便是“五峰遺寶”到底在不在‘花’山,但是從眼下的情況看,問題應該不大了,因此衆人心情輕鬆之下,難免就會想些別的事情。
朝許宣走過來的人是來人中身形最爲健碩的一個。手中的兵器是一把鐵錘,寒冷的天氣裡,除了衣着單薄之外,他還在袖子上捲了一道。因此‘露’出雙臂上遒健得有些怪異的肌‘肉’。那些肌‘肉’,遠遠望去就如同兩個鐵疙瘩攀在他的手上。
“這個不會是打鐵的吧?”許宣望着來人,同身旁的方元夫笑着說了一句。
“你猜對了。”方元夫呵呵笑了一聲,這般回答到,隨後望着許宣揚了揚眉:“呃、你這是什麼表情?”
許宣聳了聳肩間:“你那師傅,還真是有教無類。”
“呵……”
……
“某叫牛峰……”來人衝許宣拱了拱手。
“呃……牛糞?”
“是牛峰!”
這樣的對話響起來的時候,鄭婉儀在一旁拍着手,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又一次了,早說要你改名的……大牛啊……”
牛峰長得憨厚端實,兩條濃濃的眉‘毛’之間幾乎沒有間隔。但是底下小眼睛偶爾轉動一下,還是免不了‘露’出一絲‘精’明來。
“名字是我爹取的,要是改了,他老人家會從墳裡爬起來……”
“那我也叫你大牛好了……”許宣笑着衝牛峰說了一句:“有事?”
牛峰衝鄭婉儀回了一句話手,目光轉向許宣。他的個頭比許宣要高出一大截,因此看他的時候,頭微微朝下低着。
“某就是想知道,先前那樣的爆炸……你是怎樣做到的?”
許宣微微愣了愣,倒是未曾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這個要學化學,還有定點爆破……”許宣想了想,隨口這樣說道,但是其實在他做起來,很大程度也是靠了運氣的,因此到得後來就攤開手:“總之很麻煩。”
“早先的時候,是方兄過來這邊將火‘藥’埋下去的。裝在竹筒裡,火‘藥’在極限壓縮的空間裡,爆炸起來效果會好很多。當然,這樣的爆炸是不可控制的,如果不是穆雲槐恰好踩進爆炸的中心,效果不會這麼好。”許宣說着目光在山間已經有些‘亂’的不像話的土地上稍稍看了幾眼:“你看,很厲害吧。”
硝煙‘混’合着泥土的氣息、血腥的氣息,到得這個時候還沒有散去。一些斷肢在地面上,顯得觸目驚心。穆雲槐的屍體在不遠處的地方躺着,喉嚨間的血已經凝固了。
“那你教我可好?”牛峰沉默了片刻,隨後似乎鼓起了極大的勇氣,說出這句話。
“呃……”正因爲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些得意的許宣,因爲這句話又有些愣住了。
“我的手腳很笨,功夫及不上他們……”牛峰撓着後腦勺,這般解釋地說了一句。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刻意在鄭婉儀那裡停留了一下。顯然,在這些人裡面,功夫及不是行鄭婉儀一個‘女’子,是最讓他介懷的。
“好啊……”許宣笑道,不過還未等牛峰‘露’出喜‘色’,他又補充着說了一句:“待你長髮及腰。”
“呃……”
二人說話的時候,方元夫的視線也在場間逡巡地看了幾眼,隨後聲音有些感慨地響起來:“先前漢文說用火‘藥’佈陣的時候,我還有些不以爲然,但是到得親眼見到這些,心頭居然有些恐懼。那般大爆炸,根本不是人力可敵的。”他說到這裡,聲音稍稍頓了頓,隨後響起來的時候,就帶上了幾許明顯的擔憂:“這種力量,漢文你還要小心使用。若是被有心人盯上……呵。”說到這裡,他止住話頭,隨後望着許宣的目光中,擔憂的情緒就更甚了。
這樣的爆炸,不論是用來殺人還是用來戰爭,都是很有用處的。若是讓外人知道了,怕是會有想法。這樣的情況下,許宣的處境就堪憂了。
“牛三哥,此事我等一定要保密。”方元夫說着,微微加重了語氣。他雖然叫牛峰三哥,但對於習武之人來說,既然是平輩,那麼很多時候就是達者爲尊。他話語裡帶着幾許刻意的提醒意味,牛峰也沒有介意。
只是認真地點點頭表示知道。
“我說了,這真的只是個意外啊。原本也沒有想過效果會這麼好……”許宣說着,眼神中也‘露’出幾許複雜。這些東西,都在他在釀酒和制墨的過程裡,按照前世記憶裡的一些配方,拋卻了一些眼下技術達不到的步驟所做的一些調配。起先也做過一些小實驗,確實沒有眼下的效果。
而近日爆炸的這些火‘藥’是在實驗之後製作的……應該是在這個過程中,出了些意外。當然,這種意外對於眼下的局面來說,橫豎都是有益的。但他現在努力在記憶中回想,也實在想象不出哪裡出了問題……
隨後就放在一邊,待到有時間,再好好研究一下。若是這些火‘藥’能配上火槍,那麼用處就比單純的用來爆破要好的多了。
幾人正在說話,那邊傳來鄭婉儀的歡呼聲。時間過去,箱子上的金鎖已經被打開。孔姓的漢子站起身,先前手中的細鐵絲被他小心的收好,隨後伸手在額頭上抹了抹。雖然並沒有大的動作,但他在這個過程中,居然出了一身的汗。看來開鎖也並非一件輕鬆的事情。
“幸不辱命!”他朝許宣拱拱手,隨後便退開了。似乎他所享受的只是開箱子的過程,而對於木箱所裝的到底是什麼,卻有些不大關心了。
許宣走上前去,伸手在以及被下了鎖的木箱上稍稍撫了兩把。神情變得相當複雜。很多日子裡,很多的鬥爭都圍繞着這些事情展開,很多人在這樣的過程裡死去……當然,類似惘然的情緒也只是稍稍持續了片刻,隨後他在箱子拍了拍。
“真的很好奇呢……”他低聲喃喃地說了一句,下一刻箱子被打開了。
衆人覺得光線似乎陡然間明亮了一些,這個當時不是真的,月亮還在西天的地方懸垂着,地地道道的一個夜晚。之所以明亮,是因爲箱子裡的物事反‘射’了月光的緣故。
許宣的額頭也被照亮了,他呆呆地朝裡面看片刻,隨後的反應偏頭撇撇嘴。
“一點創意都沒有……”聲音低低地自他的口中響起來:“金磚啊……”
雖然是隨意的語氣,但他的情緒其實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波’動。
箱子裡整整齊齊地碼着巴掌大的金磚,一塊塊質地都是很好的那種。以他的眼光來看,純度已經高的有些嚇人了。
身後的幾人下意識的對視幾眼,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而且本身對於這些財富也未必有多看重,但是到得親眼見到這些的時候,明晃晃的目光反‘射’在衆人的臉上,便都有幾分失神。
“箱子打開了麼?裡面裝的是什麼?”
老六的聲音從石窟裡傳來,這個時候其實對於自己進到石窟裡,不能第一眼見到箱子中的物事,顯得有些耿耿於懷。老六在底下連連喊了幾次,不過並沒有人去搭理他。山風呼呼吹着,只有鄭婉儀在一旁掰着手指在不斷計算。
“這個、這個……得是多少錢啊?”算了半天,依舊‘弄’不清楚,她便目光炯炯地望着許宣,試圖從他那裡找到答案。
“我怎麼知道,我的算術是體育老師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