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百里苼的神色,皇帝滿意的勾了勾脣,然後開了口。
“百里丫頭,朕的大皇子一直患有眼疾,你去瞧一瞧。”
皇帝語氣雖然聽着親和,可是他的眼底卻盡是冰冷。
百里苼的心還沉浸在皇帝剛纔的話中,淡淡的點了頭。
半晌她才明白了過來,今天皇帝讓她入宮,跟她說了這幾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目的只有一個,讓她放棄夏侯璟,重新站隊!
百里苼抿了脣,就聽到一個小太監走到了她的身邊,對她恭敬道:“百里姑娘,請吧,奴才帶您去大皇子的瑾泉宮。”
百里苼一低頭,對皇帝行禮。
“百里苼告退。”
皇帝看着百里苼的背影,一點點眯了起來。
“皇上,您說這百里姑娘會放棄凌王麼?”
皇帝眸光陰鷙,緩緩開口,“百里苼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該怎麼做的。”
蘇德陰測測的笑了,“如今百里姑娘放棄了凌王,那凌王此次去北齊,就更加凶多吉少,奴才先恭喜皇上了。”
凌王是一根紮在皇帝心中許久的刺!
皇帝聞聲,瞪了蘇德一眼,蘇德立即發覺自己失言了,忙捂住了嘴,忐忑的看着皇帝。
“好了,趕緊去太子府宣旨吧。”
皇帝想到太子,煩躁的拂了拂手。
不過才短短三天的功夫,外面的輿.論越來越盛,百姓譴責太子無道,他必須要下旨處罰太子!
太子府。
蘇德看着太子艱難的跪在地上,垂眸從袖中取出一帛明黃,緩緩展開。
太子看着蘇德慢悠悠的動作,他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這兩天,對於外頭的傳言,他很清楚,就擔心父皇下聖旨,沒想到還是來了。
緊接着,耳邊就傳來了蘇德尖細的嗓音。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無德,行事殘暴,罰俸一年,禁足半年,特令太子太傅好好教誨,欽此。”
蘇德語畢,太子提起來的心頓時落了下來。
外面聲討的可是要廢太子的,他自己也清楚,瘟疫一事,他的做爲,引起民憤,亂了民心,廢太子也在情理之中。
沒想到父皇竟然只是罰俸禁足,這樣的處罰,比他預想的要好太多!
蘇德看着太子眼中的擔憂盡去,開口道:“太子殿下,趕緊接旨吧。”
太子聞言,不顧身上的傷口,忙起身接旨。
“兒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着,蘇德一揚手,身後的小太監便將手中的東西呈了上來。
“皇上聽聞太子殿下受傷,心中掛念,特賞賜太子殿下一些補品。”
這一下,太子直接愣住了,簡直是受寵若驚。
他父皇極少關心他,倒是經常責罵他。
這一次,他明明犯下了大錯,然而父皇卻稍稍懲戒一番,還賜了補品來關心他的身體!
“太子殿下,謝恩吧。”
蘇德看着太子激動地模樣,眼底劃過冷漠的眸光。
皇上這一次對太子的恩寵,不過是因爲是凌王要辦太子,所以皇上本應重罰也得壓下。
而且,太子身上這一身傷,可是皇上將他推出去一手促成的,這纔是皇上賞賜太子補品的主要原因。
“兒臣多謝父皇。”
蘇德別有深意的看了眼太子道:“皇上心裡頭還是有太子殿下的。”
他只知道皇帝多疑烏無情,即便他跟在皇帝身邊多年,仍然猜不透他的心思。
至於皇帝給太子賜下了補品,有幾分關心,他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太子聽了這句話,心中更加高興起來。
他可是一直都想要得到父皇的認可,如今知道他心裡如此關心他,怎麼能不高興?
“太子殿下接了旨,咱家就要告退了。”
“蘇公公慢走。”
太子的話音一落,就有人立即殷勤的爲蘇德引路。
太子看着手中的明黃,嘴角不自覺得揚起一抹笑意,直接邁開了步子。
下人立即上前扶住了他,“太子殿下,小心身上的傷。”
太子心裡高興,似乎連身上的受傷的傷都輕了許多。
他掃了眼攙着他的人道:“去,去讓月小姐來本宮寢殿。”
沐妤月是被他在流放途中劫下來的,如今的她根本見不得光,只能藏在太子府中。
她現在沒有身份,暫且稱作月小姐。
由於太子動作過大,他身上的傷口處沁出了點點血紅,而他卻猶如未覺一般。
下人來通知沐妤月的時候,她才知道剛纔宮裡頭來宣了旨。
太子府的事情她一向清楚,等她知道了皇帝的旨意,心中也不免驚訝。
她本以爲太子這一次會被廢去儲君之位,徹底繼承大大統的資格,沒想到卻只是禁了足。
沐妤月眸光一時深邃起來,難不成皇上心中是想要太子繼承皇位?
太子草包無能,除了母妃是皇后外,根本沒有能力和三皇子爭。
可是偏偏,皇上卻一早封了他做太子。
然而,若是算起來,太子和三皇子都算不得真正的嫡子。
真正的嫡長子是大皇子,大皇子的生母是嫡皇后,如今的皇后不過是繼皇后罷了!
只是,現在根本沒有人記得大皇子,太子早就被衆人當做嫡子。
若是皇上真的有意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沐妤月心思複雜的時候,已經擡腳走到了太子寢殿。
她福身行禮道:“太子殿下,您叫我?”
“坐。”
太子神色淡淡的掃了眼沐妤月,眼底的喜色一點點隱了起來。
“以後,就由你來伺候本宮的起居。”
原本,他想好好待她,誰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越是抗拒他,他就越要將她的銳氣磨光!
她還以爲她還是沐家大小姐麼?
現在,她唯一的資本也就剩下那張臉了!
“什麼?”
沐妤月驚訝的看向太子,他竟然讓她當他的婢女!
她再一次仔細的打量着太子,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圍着她轉的,經常費盡心思,就爲了博她一笑。
現在他要這樣羞辱她!
“以後不要讓本宮的話說第二次!”
太子眉宇之間露出了一抹威嚴,他睥着沐妤月絕美的容顏,再次冷冷開口。
“你是想伺候本宮還是繼續拒絕本宮,你自己考慮清楚,要知道如今所能依仗的只有本宮!”
他知道沐妤月一直都鍾情他的三弟,難不成她還指望夏侯炎救她麼?
沐妤月緊握了雙拳,長長的指甲狠狠地掐進肉中,而她卻猶如未覺一般。
咬着脣瓣,卻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太子說的是實話,她現在唯一能夠抓住的就是他!
可是讓她爲奴爲婢,實在是太過羞辱。
就在這時,太子的大手擡起了她的下巴,強迫她對視上那雙沁着陰鷙的眸子。
“沐妤月,在東楚,只有本宮才最有資格坐上那個位子!”
太子彷彿是要爲了證明自己一般,手中不自覺得加大了力道。
她一直都認爲夏侯炎比他優秀,這是他的屈辱,現在終於可以一雪前恥了!
沐妤月怔怔的看着一臉自信的太子,眸光一點點黯了下去。
“本宮給你三日的時間,你好好考慮,若是想明白了,就跟在本宮身邊伺候,若是還執迷不悟,本宮就將你送回沐府。”
太子一把鬆開了沐妤月,她的下巴上頓時出現了鮮紅的手指印。
聲音冷冷的砸在耳中,他的嘴角盡是凌冽的威脅。
沐妤月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她怎麼可能再回沐府?
微微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輕顫。
半晌,沐妤月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咬牙開口。
“不必三日,我現在就可以給太子殿下答案。希望太子殿下賜名,給我一個新的身份,我以後定會一直跟隨太子殿下。”
“好。”太子滿意勾脣。
“你以後就叫新月,就做本宮的侍妾。”
“是。”沐妤月屈辱的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着她的臉頰緩緩流下。
“下去吧。”
沐妤月此時只覺得胸口難受的喘不過氣來,聽到太子的聲音,立即朝房外跌跌撞撞的跑去。
她想,她若是再在這裡待下去,一定會瘋!
然而,她的腳剛剛邁了出去,身後再次傳來了太子陰鷙的聲音。
“今晚別忘了來本宮的寢殿服侍本宮。”
沐妤月聞言,後背驀地一僵。
下一瞬,她飛快的,逃一般的離開了這裡。
走到太子府中,涼風襲來,沐妤月一陣瑟瑟發抖。
在這深秋,她卻彷彿身臨寒冬,心底陣陣悲涼。
沐妤月踉踉蹌蹌的一路跑回了她的房間,然後飛快的關上房門,整個人頓時無力地滑落了下來。
緊接着,她將臉頰埋入膝間,嚶嚶啜泣起來,彷彿是要將她受到的委屈一股腦的發泄出來。
她從萬人矚目的、高貴的沐家大小姐,跌至塵埃,她怎麼能夠接受?
“沐清歌,這都是你害得我,你害的!”
沐妤月狠狠握拳,幾近癲狂吼道。
若不是因爲沐清歌,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還是沐家最看重的女兒!
她不甘心,一直被她踩到塵埃裡的沐清歌如今卻是風光無限的凌王妃,而她現在卻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啊!”
“沐清歌,你怎麼不去死,怎麼不去死!”
沐妤月抱着頭,發狠的咬牙,顯然是將她遭受的一切不幸都歸結到了沐清歌的頭上。
然而,她到現在都不覺得她是有什麼錯,都是沐清歌對不起她!
再次擡眸間,沐妤月的眼神陰狠無比,眸內盡是恨色。
而沐清歌此時正在王府別院中,爲染了疫病的人看診。
如今,別院內的這十幾個人,瘟疫已經逐漸轉好。
緊接着,她從王府別院出來,直接坐上馬車趕去了妙手回春堂。
此時,妙手回春堂的瘟疫,已經徹底得到了控制,疫民大部分已經痊癒。
三皇子開倉放糧,而且還爲流落而來的疫民在郊外搭建了過冬的房屋,連疫民的生計問題也得到了解決。
不管三皇子做事有什麼目的,但是他總算是爲老百姓做了好事。
沐清歌剛剛到了妙手回春堂,宋和就給她遞來了一封信。
“王妃,這是淳于公子給您送來的信。”
自從淳于奚被夏侯璟趕走,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她想着淳于奚許是回毒城了,沒想到他還知道給她送一封信。
沐清歌拆了信封,看到信上的內容,眸光微斂。
淳于奚竟然要約她在茶肆一見!
她清楚的記得夏侯璟走時曾說,淳于奚最近是不會出現在東楚的,難不成淳于奚還躲過了夏侯璟的人?
“夏裡,你陪我走一趟。”
沐清歌帶着夏裡去了信上指定的茶肆,去和淳于奚碰面。
到了房門口,沐清歌擡眸對夏裡道:“你這這裡等我,我一會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