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似乎有冰雪落下,寒意一點點侵入心房,冰凍每一個毛孔,漫天雪白,皚皚如銀。
“王爺——”未離大驚。
夏裡眸光一緊,忙對未離道:“你將王爺扶進去,我去把王妃找回來。”
“不許去!”
原本已經陷入昏迷的夏侯璟驀地睜開了眼睛,一開口便是冰寒透骨。
夏裡渾身一震,看着夏侯璟的模樣,猶豫一瞬,緊握着拳,身形遠去。
看着夏裡的背影,夏侯璟無力的垂下了眼瞼,掩下眼底的冰寒。
此時,他的身體再冰冷都抵不過他的心冷。
從小養成的孤寂讓他不習慣和人接觸,在他的眼中只有利益得失和家國之任,他做事的方式也都是從利益點出發,從不會去考慮一個女人的想法。
偏偏冰冷的世界卻照進了一抹暖陽,冰封的心一點點被融化,他二十幾年孤寂的生活有了一些不一樣的色彩,他平靜無瀾的心被掀起了波瀾。
他忍不住去靠近,然而換來的卻是不辭而別。
心冷到極致,是痛。
“王爺,屬下扶您進去。”
未離眸光一緊,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王爺,身形落寞而又蕭冷,就彷彿是獨自舔舐傷口的孤狼。
他將夏侯璟攙入寢殿,忙讓人去請宋太醫。
而此時,沐清歌乘着馬車朝着遠離帝都的方向緩緩而行。
“滴滴滴……”
現在,她腦海中的醫生系統還在提示,液晶屏上顯示着凌王府的位置,她知道,一定是夏侯璟身體出事了!
不知道爲什麼,醫生系統升級之後,新增的類似GPS的系統好像只對夏侯璟有用一般,只有夏侯璟有事纔會提醒她。
還是說,因爲她的腦海中都是夏侯璟的影子,所以醫生系統纔會下意識提醒?
沐清歌的心被一下下的揪着,很難受,可是她既然已經出來了,就不可能再回去。
靠在軟榻上,閉上眼睛,將腦海中的提示聲忽略,不去管醫生系統是否扣分。
心口處悶得難受,涌出來酸澀的感覺,壓抑的她喘不過起來。
她從來不知道除了噬心之痛,還會嚐到心痛的感覺。
“馭——”
突然,馬車被人攔了下來,來人如疾風般倏然堵住了前方的路,驚馬揚起前蹄,差點失控。
沐清歌在馬車內,被突如其來的慣性狠狠的拋甩在車壁上,後背被砸得生疼,她皺起眉頭,玉手剛剛挑起車簾,外面就傳來一聲熟悉的男聲。
“王妃,停一下。”
是夏裡!
沐清歌心中一沉,難道是夏侯璟讓夏裡過來抓她回去的?
就在她思忖的時候,夏裡直接從馬背上躍上馬車,一把撩開車簾,對上沐清歌微微驚愕的眸子道:“王妃,王爺出事了,你必須要跟我回去!”
夏里語氣又快又氣,蹙起的眉頭說明了他此時心中的焦急。
聽到夏侯璟出事的字眼,沐清歌的心驀地一滯,浮上來一抹擔憂。
她強自鎮定道:“爲什麼?”
“屬下現在沒有時間跟你解釋,等你回去再說。”夏裡急道,然後將馬伕趕了下去,直接調轉了馬車的額方向。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放開!”
沐清歌眼底染了抹厲色,一把抓住了繮繩的另一端。
清靈的目光染着怒色直直的逼近了夏裡的眼底,帶着不容妥協。
夏裡看着沐清歌決絕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譏諷。
“王爺爲了你,命都沒了,你現在要棄王爺而去麼?”
沐清歌聞言眸光一緊,夏侯璟爲了她,命沒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裡看着沐清歌眼底驚訝,眸光斂盡,“還記得貞妃麼,她小產又毀了容,昨晚回了宮就直接歿了,皇帝大怒。而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你,王爺爲了救你,將先帝留給他的盤龍玉佩交給了皇帝,而且還在祠堂跪了整整一晚。”
夏裡的話字字砸在了沐清歌的心中,一下下撞擊着她的心房。
她記得先帝留給夏侯璟的那盤龍玉佩在皇陵之中可以命令守陵的萬千將士,可直接進入皇陵。
從夏侯璟提及先帝時的那一抹若有若無的傷感,足以可見這塊玉佩對他的重要性,然而他……竟然爲了她交給了皇帝!
“祠堂本就溼重,且祠堂內沉香繚繞,入了秋之後,王爺的身體更加畏冷,在冰冷的祠堂內跪上一晚,簡直是要了王爺的命!”
夏裡看着沐清歌手中握着的繮繩沒有鬆開的意思,直接一把扔開。
冷冷勾脣,“既然你還是想走,夏裡也不攔着,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女人,我們王爺看錯了人!”
他說完,翩然轉身,直接跨上馬背,譏諷的掃了眼沐清歌一眼,然後握緊了手中的馬鞭。
沐清歌手中握着的繮繩驀地一鬆,心臟彷彿被一直大手狠狠握起,重重捏了起來。
心中有擔憂有不捨還有害怕,害怕夏侯璟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夏裡的話猶在耳畔,心重重顫動着,酸楚、苦澀,一股腦的朝她涌來,一次次侵襲着她的神經。
她從來不知道,夏侯璟已經印入她的心底,深入肺腑。
離他遠去,將這一份感情撕扯開來,每一分,都是痛。
看着夏裡即將跨馬而行的身影,她忙道:“我跟你回去。”
夏裡聞言,立即棄馬,掠身而來,直接上了馬車,看向沐清歌道:“你坐好了。”
下一瞬,夏裡手中的馬鞭揚起,駿馬嘶鳴,飛快的朝着來的方向駛去。
沐清歌在顛簸的馬車內,死死的抓着扶手。
腦海中的提示聲還在繼續,時強時弱,沐清歌的心被揪了起來,就如這顛簸不平的馬車一般,忐忑萬分。
原本不算長的距離,此時對於沐清歌而言,都變成了煎熬。
即便馬車已經行至最快,而她卻依舊覺得速度太慢,提起來的心一路都沒有放下。
終於到了凌王府,沐清歌不等夏裡攙扶,直接從馬車上撐跳了下來,提起羅裙就朝着景然苑跑去。
夏裡看着一眨眼不見身影的沐清歌眸光深深,隨即也緊隨而去。
沐清歌來到景然苑,剛剛踏進寢殿,撲面而來的冷煞氣息令她心中一沉。
正在施針的宋太醫看見她來了,臉上浮現一抹驚喜,“王妃,你來了!”
沐清歌點頭,示意他繼續,然後兩步走到榻前,一把握住了垂在牀榻上的大手。
入骨的冰涼凍得她的指尖一顫,寒意順着她的掌心蔓延,侵襲着她全身每一個細胞。
探了脈之後,沐清歌一張俏臉頓時沉了下來,纖細的黛眉深深的挽了起來。
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在皇陵還要嚴重!
掃了眼還在施針的宋太醫,沐清歌扯過夏侯璟的手,緊緊的握在了手中,希望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他。
感受着他掌心的薄繭,沐清歌一直煩躁的心頓時靜了下來。
透過他冰涼的溫度,她此時無比清新自己的內心。
宋太醫施針完畢之後,他對沐清歌道:“王妃,上次你封在王爺體內的金針阻礙了王爺體內氣息流動,造成了氣息阻滯,那金針還得由你來取出。”
沐清歌點頭,金針雖然能夠暫時封在寒毒,防止寒氣流竄,可是這金針入體的時間也不短了,是時候取出來了。
“宋太醫,接下來王爺就交給我吧,你忙了這麼久了,先下去休息吧。”
“好,老夫先告退了。”宋太醫頷首,提着藥箱出了景然苑。
宋太醫走後,沐清歌掃了眼室內的未離和夏裡,淡道:“你們也下去吧,吩咐下去,照着我以前給王爺開的方子去準備藥浴,還有藥也要煎一份,要快。”
隨即,沐清歌掃了眼榻上的夏侯璟,擡手摘了他臉上的銀色面具。
如今,夏侯璟臉上的傷疤已經除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副天人之姿。
五官刀刻,狷狂大氣,讓人一眼沉淪。
不管看過幾次,每一次都能在沐清歌心底掀起漣漪。
然而,此時他白若冠玉的臉上結着寒霜,薄脣也泛着紫色。
沐清歌下意識的擡手覆上夏侯璟的臉龐,指尖劃過他掛着冰霜的薄脣,驀地輕顫。
她一定不會讓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