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嬋出了水上莊園,直接帶上斗笠,走上長街。
看上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聽着耳邊熱鬧的叫賣聲,她停滯在大路中央,一時不知道要去哪個方向。
天下之大,竟然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擡眸看了眼鳳宮的方向,微抿了嘴角,直接轉身背向而馳。
她從未想過要入鳳宮,段祺陵對她而言,也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罷了攖。
雖有過悸動,但時間久了,總會落於寂靜。
走了不久,便看見前方被人堵得水泄不通,擡眸看去,原來是一羣人正在圍着皇榜議論紛紛償。
“小太子患病,皇上竟然貼皇榜尋民間醫者,看來小太子是患了重兵,連太醫院的太醫都束手無策。”
“那小太子不是還不到兩歲麼?”
“是啊,小孩若是生了病,是很容易夭折……”
“不要命了,瞎說什麼!”
那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直接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拖走。
歐陽嬋聽到了衆人的議論,腳下的步子一滯,立即擠到皇榜之前。
她掃了眼上面的內容,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小太子生病了!
她的眼前驀地閃現鳳煜那張軟糯糯的臉頰,心中一揪。
“撕拉……”
這時,她的身邊驀地涌過來一道瘦小的身影,並伴隨着一身酒氣,他竟然一把揭下了牆上的皇榜。
“呵,他揭了皇榜!”
“這不是有名的焦酒鬼麼,他莫不是喝酒喝多了,眼睛也花了,竟然將皇榜給揭了。”
“哈哈哈……”
周圍的人頓時看起了笑話,也有不少人爲焦酒鬼捏了把汗。
亂揭皇榜,可是殺頭的大罪!
焦酒鬼看上去有幾分醉意,微醺。
他將手中的皇榜揚了揚,“皇榜被我揭了,我要爲小太子去看病,還不帶我進宮去?”
不過片刻,來了位公公模樣的人,看了眼醉醺醺的焦酒鬼,最後將視線落在他手中的皇榜上。
一揚手中的拂塵,尖聲道:“走吧,跟咱家進宮!”
焦酒鬼隨手將手中的皇榜往懷中一揣,半弓着身子,跟着那位公公走開。
衆人看着焦酒鬼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對他並不陌生,這麼多年來都知道他只會喝酒,哪會診什麼病。
戲弄皇上,可是要殺頭的!
歐陽嬋緩緩將視線從焦酒鬼身上收回,心裡有些沉悶,莫名的爲小太子擔心起來。
等了片刻,她直接朝對面的客棧走去。
……
入夜,樂軒客棧燈火燈明,整個大堂內更是亮如白晝。
來來往往的客人或打尖或住店,在堂內穿梭。
大堂的一側,坐滿了賓客,喧鬧非凡。
“店小二,將你們這裡的好酒都端上來。”
“好嘞,客官您稍等。”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店小二便將店內最好的竹葉青端了過來。
末了,還手腳麻利的送上來了四道小菜。
“嘖嘖,果然是好酒,比那些個燒酒好多了。”
“呦,這不是焦酒鬼麼?”
這時,鄰桌上的人認出了焦酒鬼,語氣裡有一絲驚訝。
“換了一身新衣,本公子倒是沒有認出來。”
那人直接走過來,和他坐在了一起,然焦酒鬼也不在意,顧自飲酒。
“不僅換了新衣,還喝上了竹葉青,焦酒鬼難不成是一夜暴富了?”
“焦酒鬼,你莫不是撿了銀子,告訴本公子,本公子也去發筆橫財。”
他們都很清楚,這焦酒鬼可是窮的叮噹響,有幾個銅板,也都拿去打酒了,更別說換新衣,來樂軒客棧了!
焦酒鬼笑而不語,微微閉着眼睛,享受着杯中酒。
“除了美酒,人生何趣?”
這時,另一個人也走了過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即開口。
“我知道了,焦酒鬼那日揭了皇榜,跟公公進宮去給小太子看診去了,難不成他將小太子醫好了,皇上賞了他金銀?”
這人的話音一落,衆人頓時來了興趣,紛紛圍了上來。
“焦酒鬼,你說是也不是?”
“你真的醫好了小太子?”
任憑衆人怎麼好奇,怎麼起鬨,焦酒鬼一直不發一言,一杯接一杯飲具。
每一杯酒,他都十分珍惜。
“喝了這一頓,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喝好酒嘍。”
衆人沒有了耐心,也不再管焦酒鬼。
沒多久,焦酒鬼喝完了酒,晃晃悠悠的出了樂軒客棧,臉上盡是滿足。
桌上,放了一錠銀子,剩下了一罈罈空酒罈,而四道小菜幾乎沒怎麼動。
店小二喃喃一句,“可真是個怪人。”
“好酒,好酒吶……”
焦酒鬼出了樂軒客棧,跌跌撞撞的朝巷子裡走去。
巷子裡一片漆黑,偶爾能夠看見幾縷月華灑下。
“噌——”
這時,一把泛着冷芒的長劍頓時橫亙在了他的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卻不在意的慢騰騰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歐陽嬋見此,手中的長劍一轉,再次橫亙在焦酒鬼的面前。
緩緩,焦酒鬼睜開了醉醺醺的眼睛,看了眼歐陽嬋。
“我一個酒鬼有什麼值得人惦記的?”
“你入宮將小太子治好了?”
焦酒鬼聞言,醉醺醺的眸子驀地一縮,眼底劃過一線清明。
直接忽略歐陽嬋的話,慢慢擡手推開劍鋒,擡腳邁步。
“告訴我,這便是你的。”
歐陽嬋提了兩壇上好的花雕,看着面前的焦酒鬼開口。
焦酒鬼將鼻子湊近酒罈,陶醉的嗅了嗅,然後喃喃:“果然是好酒。”
他擡手將兩壇酒抱入懷中,淡淡開口,“小太子的病是怪症,需要以生母的心頭血爲引,那小太子的生母早就死了,這病治不了。”
焦酒鬼無奈的搖了搖頭,抱着懷中的酒罈走遠。
生母心頭血爲引!
歐陽嬋聞言,怔怔的收了手中的長劍。
……
帝都。
大街小巷,到處是面黃肌肉、雙目浮腫的疫民。
尤其是貧民居里,沒有得到及時處理,死去的疫民到處都是,屍身散發着濃濃的惡臭。
原本繁華的十里長街,此時彷彿成了一條空巷,根本看不到任何行人,冷清頹敗,沒有任何生機。
而十里長街處的四家醫館也緊閉着大門,只是偶爾會擡進奄奄一息的疫民,然後再擡出一句冷冰冰的屍體。
自從瘟疫爆發之後,每天都會有不計其數的人感染瘟疫,死於瘟疫。
有不少具有醫德的醫者從九州各地聚到東楚,一直想辦法解決瘟疫之事。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瘟疫何解,他們都沒有辦法。
瘟疫已經持續將近一個月了,他們不知道這樣災難還有多久纔會結束。
如今,沐清歌控制了上兩次瘟疫的事情越傳越廣,許多地方的百姓都已經自發的簽了萬民書,請求皇后出宮救助萬民。
在他們心裡,沐清歌就是接救萬民的神女一般,他們很相信,她一定就會有辦法,只要她出現,瘟疫就會得到控制。
“青顏尊者,現在該怎麼辦?”
宋和看着手中剛剛按了手印的萬民書,愁容不展。
他知道這次的瘟疫來的兇猛,上一次沐清歌看過之後,沒有辦法,他也能理解。
即便皇后醫術高明,也不可能所有的疾病她都會有對策。
青顏微微蹙着眉頭,看着那份萬民書,緊抿了嘴角。
她能夠感覺到這件事情有人在推波助瀾,故意將矛頭指向了婧兒,分明是在逼着她現身。
“紅葉,宮裡面怎麼樣了?”
“今日,朝臣向皇上呈上了萬民請願書,衆人一致請求,皇上答應明日陪着皇后娘娘出宮。”
青顏聞言,臉色一沉,婧兒對這瘟疫也束手無策,就算出宮過來,又有何用?
雖然她服用了鎖心丸,但是遭受噬心之痛對她有害無利。
緊接着,她擡眼看了眼宋和,“將這萬民書收起來吧。”
如今婧兒明日就要出宮了,這萬民書已經發揮了作用。
“你先去忙吧。”
青顏對宋和淡淡吩咐,現在染病的疫民越來越多,而妙手回春堂的人手有限。
看着院子裡住的滿滿的疫民,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張冷然的臉,下意識的攥緊了衣袖。
看來,她有必要去一趟了。
“顏師父,我爹請你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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