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算計錯

醫院裡, 好仁並不知道酒宴的事。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黑暗中,牀頭燈昏黃, 他坐立不安, 調了調暗處擺放着的生活用品又蹣跚爬回牀上, 靜靜地坐在那。

他醒後恢復得比想象中的好。

除了腦子不太靈活, 時不時有點恍惚發呆, 手腳有點發軟,也沒見再有什麼表象上的毛病。

他的心裡很糾結。

他在想,阿貴到底會不會來, 手指緊張地交錯,隨着情緒的暗裡起伏, 扭得泛青發白。

門突然被敲響嚇了他一跳。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 他失措看清來人, 霎是一怔。

“……是你?”好仁意外了。

他慌張:“你來做什麼?”

好仁的話引得文朗眉頭微微一挑。

好仁見他這般,頓時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趕緊補了一句:“……都這麼晚了。”

文朗何嘗不知道現在已經挺晚的了。

但是酒宴那邊,自蔣老爺子宣佈了阿貴母子迴歸的事之後,文易的老媽齊翠雲直接就在其中一間貴賓室裡鬧了起來,又是砸東西,又是歇斯底里地, 老爺子哄不住, 蔡雲雅又不想幫忙安撫, 他也不想湊那個熱鬧, 偷偷溜了出來, 便過來了。

文朗把門反鎖,走近來, 一看,新牀單、新枕頭、新被子,挺滿意地,淡淡一笑:“看來文易還挺會照顧人的。”

好仁笑笑,點點頭。

這些都是文易置辦的,說是比公用的安全乾淨,買了快速送去蒸汽洗之後就給他送過來鋪上了。

好仁聽說,這些花的都是文朗的錢,他想要言謝,沒想,文朗的臉卻湊了過來,直勾勾地盯着他。

這麼近的距離,這樣毫不掩飾的探究眼神,好仁與他對視着,心“怦怦”地直跳。

這是怎麼了麼?

好仁越來越緊張,只聽:“你再笑一個看看?”

嗯?

好仁微微一怔。

文朗現在才發現,好仁長得不錯。

眉清、鼻挺,在燈火之下,人靦腆一笑,眼尾和嘴角像開了桃花一樣。

可是,爲什麼他之前都沒見好仁這樣笑過呢?

好仁聞到了文朗身上很濃烈的酒味,他開始意識到文朗喝了不少酒纔過來的。

“你……”

“你今晚要收留我。”文朗打斷了好仁的話,沒有給他問的機會,坐到了好仁的牀沿,只道:“我不想回家,又沒有地方可以去……”

好仁一聽,不樂意了,他還有正事要辦呢。

他張口就想說阿貴待會兒回過來,但是他又意識到如果他如實相告,文朗可能更故意賴着不走,他考慮了一下,改說:“可是這裡沒有地方可以讓你睡啊。”

這間房是單人房沒錯,但是牀並不大,只有椅子,沒有長沙發,除了牀,剩下的地方也不寬裕,最多能再加個陪護用的帆布牀。

這樣的休息條件並不適合第二天還需要工作的文朗。

與其讓他在這裡辛苦熬一個晚上,還不如讓他去住酒店比較實在。

“你還是去住酒店吧。”好仁勸他:“我怕你在這熬一個晚上,明天要……”

好仁說到這說不下去了。

因爲文朗又再直直盯着他,這眼神,像是在責怪他很無情一樣。

好仁垂眸,抿起了脣。

他心裡很爲難。

因爲阿貴隨時都會出現,要是出現,和文朗見上了面,那可怎麼好?

文朗卻不管他心裡有什麼的想法,直接褪去了西裝外套,扯掉了領帶,解掉了釦子,踢飛了鞋子,直接倒在他身邊了。

坐在牀頭的好仁差點被他擠下了牀去。

這麼小的牀,兩個大男人怎麼睡一起,這不佔窩嗎?

好仁心裡闇火,很是不滿,但想文朗這是肯定不肯走了,也不勸了,想要下牀去找護士加牀,手卻被文朗逮住了。

“你知道今天晚上發生什麼事嗎?”

文朗翻側身來,把臉埋在了好仁的腿側,聲音幽幽:“老爺子藉着生日,把阿貴母子帶回來了……”

好仁愣了一愣。

他曾經聽文易提過老爺子的生日,但是他沒想到老爺子敢讓阿貴認祖歸宗。

好仁突然覺得阿貴今天晚上不會來了。

“……我一直這麼努力做他心目中的好兒子,但是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就再也不是太子了……”

阿貴的迴歸,讓蔣家後宮的長幼排序來了個大改變,阿貴比文朗還要年長那麼半年,所以,換言之,阿貴纔是蔣家的長子。

好仁聽罷,不知道說什麼好。

因爲,他知道文朗太在乎這些。

因爲蔡雲雅心裡頭一直有條刺,所以,她一直教文朗去爭。

企圖通過文朗被認可,而加強自己身爲原配的地位。

對於孝順的文朗來說,以後氏國際必定要是他的,不然,蔡雲雅的失望會讓他無法承受。

這樣畸形的揹負……

“你媽是你爸明媒正娶的老婆,你是蔣家嫡子,阿貴跟你還是不一樣的。”

好仁想了那麼久就只能這麼安慰他。

大戶人家嘛,確實這種分別也是很在意的。

說罷看文朗反應,卻沒有得到迴應。

只是,把好仁的腿抱得更緊。

好仁心裡暗暗一嘆。

也明白,文朗來這其實也就是想找他陪陪自己。

畢竟好仁能讓他很放鬆,也不需要隱藏個性。

好仁乾脆就側身躺在他身邊了。

鼻子裡滿是文朗身上甜甜的酒氣,好仁被薰得有點蒙,低低問他:“你要不要去洗個澡再睡?”

“這不是沒有衣服換嗎?”文朗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低懶地回答着。

既擠又薰,文朗又不讓他出去喊人加牀,好仁心裡有些抱怨,難受地翻轉身去背對着文朗,原本打算湊合熬一熬,不想,文朗卻從後面抱住了他。

好仁的身體一下僵住了。

文朗埋首在他後頸,呼吸很熱很熱,好仁想要掙開來,卻發現文朗越摟越緊,心裡頓時大慌。

“你幹什麼呀。”

腰上的手如同鐵臂,好仁掰不下來,亂了分寸,着急:“你不要這樣!”

好仁胡亂掙扎,文朗二話沒說,就是不讓他掙脫,牀單枕頭越發地凌亂,被子還被踹到了牀下,好仁掙扎了一大輪,帶病未愈的身體很快就脫力了,原本蒼白的臉現出了血色,他癱軟側躺在那,被文朗重重地壓着,上氣不接下氣,惱怒:“你這是打算把對阿貴的怒氣發泄在我身上嗎?”

高高的鼻樑在好仁的頸間貪戀廝磨着。

聽到好仁這麼說,此刻帶着勝利者心態的文朗嘴角不由得揚起了笑意。

“你在胡說什麼呢?”他的臉極近距離地與好仁對視着,聲音滿帶着愉悅,低低柔柔地說:“我一直都很想上你,你知道的……”

話音剛落,好仁的褲子就被扯下了。

好仁從這一刻才真正意識到文朗其實是真的醉了。

無奈所有的拒絕還未來得及出口就被文朗以深吻堵了去。

打從心底裡貪戀好仁略高體溫的文朗溫柔地在好仁的耳邊哄着,卻以半強勢之姿攻佔了他的身體。

承受着難耐的身體感受,好仁全身通紅,淚狂落,被以體重壓着,掙脫不開,又怕人聽見自己的聲音會撞進來,緊緊地捂着自己的嘴。

“會疼嗎……”

歡愉過後,文朗氣息不穩,撫上了他的臉,在他耳邊柔聲道歉。

之後,他低低補了一句:“……不是因爲阿貴,相信我……”

說罷,吻上了好仁淚眼婆娑的臉龐,情之所至,他希望得到的是好仁全部,他再一次深深地吻上了好仁,緊緊地抓着他,扯去他的病服,身軀糾纏,不願放開……

第二天,文易並沒有過來,但是晚一些時候,六爺鬼鬼祟祟地過來了。

他是來拿回之前交到好仁手上的DV機的。

DV機拿回到手上已經沒有了電,六爺想要換電池看看好仁偷拍下來的東西,擋板打開來才發現記憶卡沒了。

“東西呢?”

他們原本說好了的,讓好仁拍一段和阿貴之間的牀事,他用了鉗制阿貴用的,現在DV機裡面的記憶卡怎麼沒了?

“你反悔了?”六爺緊張。

這樣做對好仁白害而無一利沒錯,但是好仁當時爲了保住阿貴,已經答應自己了不是嗎?

好仁的雙眼很腫,一直垂着眸在那裡靜默不說話。

六爺以爲好仁是想要保護阿貴才這麼做的,很惱氣,對他:“你以爲你這樣算是在幫他嗎?”

好仁心驚,這下才擡起眼來了。

“我……”好仁緊抿上脣,吞嚥下情緒,才說:“……昨天晚上阿貴沒來……”

“……可能是覺得我在騙他。”

六爺聽罷,坐到了牀沿上。

這個他倒是相信。

好仁進醫院就是因爲阿貴,醒來居然第一時間打電話找阿貴求救,換他,他也不會相信。

這不能怪好仁。

六爺心裡負氣,末了,態度也軟了,對他:“算了,預料中的事。只能說他也並不真的如我想象的那般喜歡你。”

他把玩了一下手裡的DV機,突然,眉頭又一蹙。

因爲他突然覺得不對。

就算阿貴昨晚沒來也沒必要把記憶卡拔掉吧?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擡起眸來:“昨晚誰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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