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4月13日。
華盛頓，國會山。
今天是匯豐銀行併購南非標準銀行最後一次參與院聽證會，由參議院金融及銀行委員會主席馬克·華納參議員主持，2004年4月13日。
華盛頓，國會山。
今天是匯豐銀行併購南非標準銀行最後一次參與院聽證會，由參議院金融及銀行委員會主席馬克·華納參議員主持，這是一種針對某個具體問題的調查性聽證會。
參議院聽證會共分成四種；
一是立法性聽證會，二是監督性聽證會，三是審查性聽證會，四是調查性聽證會。
一般而言，前三種國會聽證彰顯出國會監督米國政府運作的權威，規格高程序嚴謹，必須按部就班的按照流程和規則進行。
第四種調查性聽證會就隨意的多，意思就是國會老爺想要了解這個事兒的情況，不管是米國大統領還是美聯儲主席，跨國大企業CEO亦或是有關方面專家，接到傳喚都要依法出席聽證會並接受質詢。
那有人說～我不愛去能不能行撒?
呵呵……你試試，米國大統領都無權拒絕參議會質詢，因爲這是違法的。
進入會場
王耀城，莫玉軒，花旗銀行董事長亞歷克斯·瓊斯，米國銀行董事長桑德伯格，還有米國財長保爾森都坐在長桌子後面。
這幾位都是熟人，互相間熱情的打了招呼，低聲寒暄兩句便各自坐下整理資料。
一會兒
參議員先生會隨意的提問，必須要事先做好準備。
每一位參議員先生都是歷經政壇沉浮多年的老手，能夠一路擊敗競爭對手進入國會山，無不是萬里挑一的老辣之輩，話裡話外的陷阱頗多。
一個不慎被抓住了弱點，有可能導致全盤被動。
前方是階梯式的半圓形建築結構，參議員老爺們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準備展開質詢，一些有興趣的參議員也前來旁聽，上面的座位滿滿當當。
按照規定
只有參議院金融及銀行委員會八名參議員可以詢問，今天到場了六名，除了委員會主席馬克·華納參議員，還有老熟人邁克爾·貝參議員，就是曾經參與收購三星集團的幕後操控者。
邁克爾·貝參議員目光陰翳的掃過王耀城，莫玉軒，最後停留在財長保爾森身上，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
本次聽證會概要；
針對匯豐銀行併購南非標準銀行一案，涉嫌不正當競爭壟斷案進行調查。
首先
委員會主席馬克·華納參議員發表開庭陳述；
……
有鑑於此，參議院覺得有必要再召開一次聽證會，釐清其中利害關係，這一起跨國併購案是否確實損害了米國金融市場良性競爭，是否會帶來金融業不好的多米諾骨牌效應？促使金融寡頭格局形成，委員會對此表示強烈關注。
其次，
由匯豐銀行首席執行官莫玉軒進行陳述；
詳細介紹了匯豐銀行的併購企圖和銀行發展規劃，並且對自身立場進行辯護，大量的採用數據和事實證明匯豐銀行的觀點，不涉及金融業壟斷性非正當競爭。
此時，調查性聽證會已經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
很多參議員，衆議員以及助手紛紛來到現場，座位不夠就站在後面聽，對於莫玉軒先生邏輯嚴謹的數據大多表示認可，私下裡竊竊私語發表意見。
不知不覺私下交流的話音聲響了起來，就像500個蚊子在耳邊嗡嗡叫，讓坐在主席臺上的馬克·華納參議員都聽不清楚了。
“哐哐”……兩聲
他氣惱的用法錘敲了下桌子，聲震全場，說道；
“肅靜，這裡簡直就像吉普賽人的遊樂場，各位先生如果不能夠閉嘴安靜的聽，我將終止調查性聽證會，擇日舉行閉門秘密聽證會。”
大佬發話了，臺上衆人頓時安靜了許多。
王耀城明顯看到有好多位參議員或者衆議員撇了撇嘴，一副很看不起的樣子；
明顯是覺得馬克·華納參議員拿着雞毛當令箭，小題大做。
國會山裡的參衆兩院議員誰沒有參加幾個委員會？
什麼經濟發展委員會，情報調查委員會，核裁軍委員會，撥款委員會，航空監管委員會，能源安全委員會，司法委員會，軍事委員會，環境保護委員會……
多的不敢講，兩三百個委員會總是有的，當然林林總總委員會權利也分大小，比如撥款委員會就是超重量級的委員會，同樣的還有軍事委員會。
至於金融和銀行委員會，呵呵……
看到調查性聽證會上秩序好了很多，馬克·華納參議員滿意的點點頭，宣佈進入下一個環節；
參議員質詢。
隨之
參議員邁克爾·貝展開了咄咄逼人的質問，這場聽證會簡直成了他的一言堂；
匯豐銀行涉及米國用戶和政府、企業用戶敏感信息是否有可能外泄，危及國家安全?
爲什麼要併購南非標準銀行，匯豐銀行大肆擴張的邊際線在哪裡？
是否考慮過影響整個金融市場平衡？
作爲一家倫敦和香港上市公司，匯豐銀行是否盡到信息披露義務？
是否在2003年度年報中，對併購前景做出規劃，並且詳細說明，如果沒有盡到這些義務……爲什麼？
作爲金融業界極具影響力的跨國銀行，匯豐銀行身具什麼樣的社會性責任，是否有意識主動履行這些責任？
如何看待競爭對手花旗銀行和米國銀行及其他銀行？
匯豐銀行是否考慮過市場共享，利益共享，考慮過金融業整合帶來的社會動盪和工作機會減少，市場獨佔性加強?
一連串的問題拋給王耀城回答，展開疲勞轟炸。
這些問題在王耀城邏輯嚴謹的回答中一步步化解，參議員邁克爾·貝眼神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不懷好意的問道；
“匯豐銀行如何保證銀行賬戶和交易手段不被恐怖分子，犯罪分子以及其他危險分子利用，從而危害公共安全和世界穩定。”
王耀城看了一下對方，無語中。
這傢伙就像瘋狗一樣咬着自己死纏爛打，試圖從話語中找出弱點予以重點打擊，這個問題拋給自己還必須回答，別人無法代替。
“好的，參議員先生，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請允許我喝一口水，連續近兩個小時的回答，我嗓子都乾的冒煙了，回答問題都乾巴巴的。”
此言一出，引起旁觀的人羣鬨堂大笑。
這話隱晦的指責參議員邁克爾·貝黔驢技窮了，你這樣纏着不放能改變啥？
公開性的調查聽證會那麼多人在場，匯豐銀行方面理由完全站的住腳，將司法部壟斷性併購的指責戳的千瘡百孔，而並不是抹黑和壓大帽子能夠掩飾的。
明眼人都看出來，司法部的指控完全不成立，失敗只是時間問題。
主持聽證會的馬克·華納參議員禮貌的做了一個“請自便”的手勢，邁克爾·貝參議員不得不悻悻地住口，重重的躺在椅子上盯着王耀城，試圖繼續施加壓力。
王耀城面不改色的接過趙峰遞過來的保溫杯，輕輕的呷了一口，冰涼徹骨的法國發泡香檳酒滋潤着乾渴的喉頭，令其精神一爽。
他從來沒有覺得法國發泡香檳酒如此好喝，簡直沁人肺腑了，美到骨頭裡去了。
停頓了下
王耀城不急不緩的回答上述問題;
“匯豐銀行是一家設立於1865年的老牌國際性銀行，具有悠久的歷史和卓越的口碑，一向以專業性的銀行服務享譽國際。
自1872年獲准發行紙幣以來，迄今132年，匯豐銀行肩負着香港經濟發展的重任始終不敢懈怠，爲香港島金融安全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從始至終
從沒有任何人或者機構、國家指責匯豐銀行助長犯罪分子活動，更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此事，恐懼來自於臆測和幻想，匯豐銀行不做迴應。
匯豐銀行始終遵守嚴謹的國際金融業準則，切實履行作爲跨國銀行應盡的審查義務，在相關銀行業務和金融業務開展上無可挑剔，完全能夠接受最苛刻的評判標準。
但在這裡我要指出的是，匯豐銀行不是政府，不是警察局，不是FBI，請不要把相關的責任放到一家商業銀行身上。
這是不公平的，匯豐銀行也不會接受。
對於每一位前來開戶的銀行用戶，只要符合國際通行的準則，不是拿着槍走進銀行裡，匯豐銀行都會提供最全面和優質的服務。
歐美立法奉行無罪推斷準則，除非法院確實宣判某人犯罪並且拿出銀行禁制令。
否則，匯豐銀行不會拒絕任何一個公民在銀行開戶並辦理相關業務，這是每一位公民的權利。
是否是恐怖分子或者犯罪分子，這個評判標準掌握在法院手中，如果接到法院或者警方相關協助調查的正式文件，匯豐銀行樂於協助。
在此之前
匯豐銀行不會預設立場，懷疑某人或者某個組織涉嫌犯罪活動，涉嫌恐怖活動或其他危害社會安全活動，匯豐銀行沒有權利也沒有能力去甄別。
我這樣回答，不知道邁克爾·貝參議員是否認可，如果有含義不確切的問題，請儘管提出。”
呃……
邁克爾·貝參議員已經無計可施了，搖了搖頭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不吱聲了，本來就沒毛病，你非要找個毛病出來，何其難也！
整個過程歷經四個半小時，主持聽證會的馬克·華納參議員正式宣佈聽證會結束，衆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至於結果?
調查性聽證會結束就結束了，主要是回答參議員老爺們關心的問題。
按照程序，真正的結果要司法部反壟斷局做出，調查性聽證會是沒有結果給你的。
收拾文件離開國會山的時候，保爾森走過來與王耀城熱情握手；“嗨，夥計，你今天干的不錯，我在桌子後面白白做了一個下午，結果只回答了兩個問題。”
“保爾森，你在拿我開心嗎？”王耀城嗓子都有些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