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兒,那藍衣少年是誰?怎麼看着如此面生?”葉眉兒緊盯着邱子墨和他身邊的洛無塵,疑惑地問。葉木兒沒有出聲,一手扶牆,一手反抄在背後握成一拳,整個身子繃得緊緊的,似乎隨時都準備炮射而出。
這一來,江若蘭腦子裡就轟地一聲,突然覺得口乾舌燥,連掌心都開始冒汗。場上那麼多人,個頂個都是高手,他邱子墨憑一己之力爭得過別人麼?難道,他也跟場上這些人一樣,真以爲這世上會有長生不老這一說?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那道修長的背影,江若蘭竟隱隱有些失望,又忍不住擔心。
“公主,再不停手,本座可要把這人元金丹當衆毀去!”御風左挪右閃,極爲小心地避過狐尾帶起的颶風,愈發顯得白衣飄袂。可無論他怎麼騰移,也逃不出紅衣淺影的追擊範圍。那條巨大的狐尾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詭異的猩紅,朝着御風一點點逼近。御風雖不至於立即落敗,明顯已處於劣勢,只得一邊迴旋,一邊尋找突破口。而場上多出來的,一個是秋晴望,一個是洛無塵,還有一個則是滿頭銀髮,一襲雪袍的年輕人。
葉木兒已經夠冷了,而御風的冥影神掌和他的氣勢更是寒意逼人,可場上那位白袍白髮的年輕人,卻比那千年的玄冰還要冷上千倍。他往場上一站,就像一座萬古不化的冰山,再加上那滿頭晶瑩如玉的白髮,立刻就有迫人的寒意透入骨髓,讓人喘不過氣來。
“哼”,御風冷冷一笑:“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公子愛!怎麼,你在西域也呆不住了,居然跑這麼遠來趕這趟渾水?”白衣白髮的年輕人沒有吭聲,只是靜靜地站着,仰首望天,一幅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樣子。邱子墨跟洛無塵則倒剪雙手,好整以暇地兀立半空。氣勢上卻絲毫也不遜於公子愛。
空中紅光一閃,巨大的紅狐回覆成手執長鞭的公主淺影。四個人,四個方位,無形中形成一個極爲默契的合圍,將御風壓制得死死的,動不得毫分。御風左右四顧,依然面不改色:“看這樣子,莫非幾位還想聯手?別忘了,雲魂丹只此一顆,難不成,我要將其一分爲四?”
“哼”,淺影冷哼一聲:“死到臨頭還不思悔改,本公主這就遂了你的意!”話音未落,驟然提身,猩紅的長鞭如同吐信的毒蛇,激射而出,目標,卻是她右側的洛無塵。看上去,洛無塵是這幾人中最爲普通又最不引人注意的一位,更何況,又是個無名之輩,似乎比較好對付一些。如果換做是任何人,都會先打他的主意。
只可惜,長鞭未至,異變突起。原本手無寸鐵的洛無塵,不知何時手中竟多了一把厚重沉悶墨黑如漆的大刀。那刀沒有刀鞘,只刀柄上鑲着一顆貓眼大的綠寶石。夜色陰冷,那顆綠寶石如同一隻泛着熒光的幽靈的巨瞳,散發出鬼魅而森冷的氣息。被那道綠光一照,江若蘭就覺後背一陣冰涼。
望江樓裡,江若蘭多少見識過洛無塵的手段,知道他出招又快又準,帶着一股子辛辣和凌厲,一出手就制服了兩名黑衣人。但此刻這黑濛濛的刀光一出,她便知道,洛無塵厲害的不只是手法的快和穩,還有刀法的沉悶和精準,更有雄渾綿延不絕的內力。那柄色重如墨的大刀在他手中,彷彿有了生命,瞬間與他融爲一體。灰濛濛的月色下,一條猩紅如血的長鞭,捲起鋪天蓋地的鞭影,分化成無數個淺影的分身。而那鞭影無處不在,形成一股強勁的氣流,如拍岸的驚濤,一股腦兒卷向洛無塵。看得出,這紅衣女子已下了死手。也是,眼看這雲魂丹就要得手,平白無故又多出幾個勁敵,任誰心裡都不會痛快。
衆人本就不知洛無塵來歷,更不知他武功深淺如何,見淺影長鞭一出,不由得驚呼出聲:“小心!”恰在此時,洛無塵動了。與他一起動的,還有他手中那把漆黑的刀。看似沉悶的大刀在他手中,彷彿一根飛羽,輕飄飄地飛旋開來,一息不到,排山倒海的內力便幻化成一堵鐵壁,橫亙在他的面前。眼見那無處不在無堅不摧的鞭影山崩而至,卻被他輕描淡寫地一刀擱淺,化解得不着痕跡。
“嘶”,衆人吸口冷氣,暗暗咧嘴:這人什麼來頭?看樣子功力分明還在御風之上。這樣的人物按理說他的名號應該如雷貫耳纔是,怎會對他一無所知?如果他的身份來歷真是被他刻意隱藏得滴水不露,那麼眼前這人,實在是太可怕了,簡直深不見底。
很顯然,淺影此刻就是這種感覺。她已經使出最厲害的殺手鐗了,旨在一擊得手,便可順勢攻向她左側的藍衣少年。在她看來,只有拿下這來歷不明的倆人,纔有可能跟白衣白髮的公子愛打個平手。更何況,那玄冥老怪的徒弟御風,也不是個好惹的主。雖說她是銀狐帝國的公主,但依然沒有把握以一敵二,一舉奪得雲魂丹。而那顆丹丸,她志在必得。
一擊不中,淺影不由有些焦躁起來。秀眉微蹙,偷眼看了看身後的公子愛。
關於這公子愛,她多少也聽說過一些,知道他是西域城主古一帆最得意的弟子,生性尚武,亦正亦邪,爲人桀驁乖張,捉摸不定。據說他成爲古一帆弟子之前,一直窮困潦倒,漂泊無依,是個遭人唾棄的乞兒。古一帆無意中發現他骨骼清奇,資質奇絕,是個不可多得的武學奇才,便破格收他爲徒,從此成爲西域炙手可熱的後起之秀。而他的滿頭白髮,是因爲練功心切導致走火入魔而留下的後遺症。如果不是古一帆費心救護,只怕他早已是枯骨一堆。所以,他曾立誓,此生對古一帆絕對心懷感激,赴湯蹈火,忠心不二。
一個洛無塵已經夠頭痛了,再加上一個來歷不明的藍衣少年和這個公子愛,而旁邊,還有一羣虎視眈眈的黑衣人,淺影知道自己即便顯露真身,也沒有絕對的勝算。但她堂堂銀狐帝國的公主,從來都是心高氣傲,不願俯首認輸的,要讓她捨棄即將到手的寶物,無論如何她也不會甘心。想至此,淺影長鞭一收,倒躍開去,曼語嬌聲地笑道:“幾個大男人合起來欺負一個弱女子,傳出去也不怕丟人。”
“哈哈,”白衣飄飄的御風玉面一揚,笑得頗有深意:“如果說堂堂銀狐帝國的淺影公主是個弱女子,傳出去,只怕人會笑掉大牙。”“你!”淺影頓時語塞,一雙妙目幾乎噴出火來。
御風漫不經心地看了看邱子墨跟洛無塵一眼,笑眯眯地轉向公子愛:“傳聞閣下素愛獨來獨往,卻不知今日,竟帶了幫手來。如此看來,傳聞未必可信。”
白衣白髮的公子愛依舊負手而立,仰首望天,似乎聞所未聞。淺影心中一動,隨口接到:“既如此,本公主就紆尊降貴,率先退出。由得你們幾個爭來鬥去的,眼不見爲淨罷。”“怎麼,一提起公子愛,淺影公主就開始示弱了?”御風眯眼打量着淺影,促狹地笑了。
“本公主只知道有這樣一句話:識時務者爲俊傑。”淺影這回卻不爲所動,斜睨他一眼:“區區一個御風,不值得本公主出手。倒是西域城主古一帆,與父王頗有些交情。無論如何,本公主也不能拂逆父王的旨意。你說,是不是?”
御風微微一怔,旋即搖頭:“公主有這樣的心思,當真難得。只可惜,西域城主不一定非要你賣他這個人情。眼下他最得意的徒弟在此,你這樣說,人家還以爲縱橫西域的公子愛是怕了你淺影。”
“你……”心高氣傲的淺影一時氣結,卻又無可奈何。御風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巧嘴書生,別說淺影,就算她父親銀狐來,也未必能在嘴上功夫勝他半分。明明知道他這話有挑撥的嫌疑,可淺影就是拿捏不住,也沒辦法回敬。只咬着下脣,一張俏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逞口舌之快,豈是大丈夫所爲?白髮飄飄的公子愛終於開口,語氣極其平緩,波瀾不驚:“只是這雲魂丹,本公子志在必得。”一語既出,場上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