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靈塔神案上兩支兒臂粗的蠟燭照亮了整個大殿的內外,三角銅鼎之前,擺着兩個蒲團,分座姚秋寒和梅華君。
他們雙目微閉,狀似凝神打坐,其實,其中一個人正運着全副心神,注視祭靈塔四方面動靜,就是飛花落葉之聲,此刻也難逃靈敏的耳覺。
突然梅華君長長吸了一口氣,睜開雙眸,咦聲說道:“姚哥哥,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叫醒我值斑?”
原來兩人是輪流守衛祭靈塔,五更天后,直至隔日夜間子時,是兩個人輪流休息跌坐入睡,梅華君睡到落日時分,該是姚秋寒休息時候。
姚秋寒虎目微睜,笑道:“反正沒事,讓你多休息一會,養足精神,以御強改。”
梅華君溫柔地說道:“姚哥哥,你快閉目入睡吧,今夜由我一個人守候就夠了。”
姚秋寒搖頭道:“夜間塔外西樂道長等在休息,咱們兩人絕對不可有所疏忽,現在我到外面巡視一會。……說着,姚秋寒站起來。
“姚哥哥,這三、四日來,你不分晝夜守護,人已消瘦了很多,你還是去睡一會吧!”
姚秋寒道:“我可以抵受得住,你不要擔憂,數日夜來沒有動靜,但我預感到這種平靜,象似山雨欲來的前奏,只要我們提起精神應付這幾日的難關,以後要睡幾日都可以,也能安心甜睡。”
梅華君突然柳眉含怒,說道:“姚哥哥,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玄都觀主西玄道長說已派人傳書中原九大門派,爲何岳雲鳳等高手還遲遲不來?”
姚秋寒道:“只要嶽武林盟主接到傳書,他們會很快趕來的,路程遙遠,大概要耽擱幾日。”
梅華君道:“我擔心送信的人出了意外。”
姚秋寒搖頭道:“西玄道長是在你運棺木前來玄都觀之夜,就發現了棺木中的皇甫神醫,即時派出大弟子金印道人報信,當時楊妃姬等還沒有發現仙穀神醫被劫,我想送信的金印道人,大概不會發生意外。”
梅華君道:“我恐怕玄都道觀中出了奸細,當他們發現仙穀神醫時,立刻將金印道人殺了,或者西玄觀主說前三日清晨,中原武林九大門派就可趕到,顯然岳雲風等就在左近,怎麼過了三日夜還沒趕到呢?”
姚秋寒聽到“奸細”二字,心頭一震,問道:“你認爲有奸細嗎?”
梅華君道:“可能有。”
姚秋寒:“是誰?”
梅華君道:“我覺得西樂道長行動有些古怪。”
姚秋寒吃驚道:“怎麼會?西樂道長是武當派的長老,又是西玄的師弟。”
梅華君道:“江湖中人陰險詭詐,使人防不勝防,雖然我不敢肯定,但咱們需要加以防範。我想,咱們兩人之中,需要一個人前去送信,免得再呆在此地,等到敵人接得音汛,進犯玄都道觀,那時就太遲了。”
姚秋寒沉吟片刻,道:“過了今夜再看看,玄都觀主西玄道長,身中白髮魔女一記冰禪掌,需要運功療治三四日,諒明晨他可恢復功力,這樣便可接替咱們任何一人。
梅華君點頭道:“好吧?那就再等待一夜。”
“姚哥哥,你幾夜沒有睡眠,不宜走動消耗精力,外面巡視讓我去吧。”
姚秋寒搖手,道:“祭靈塔內,較外面重要,你精神飽滿,該守衛塔內。”
梅華君似要再爭持,只見姚秋寒獨自定出了塔門。……
驀在此時
遠處飄過來一陣低沉的簫聲,劃破了寂夜,姚秋寒霍然一驚,脫口說道:“簫聲!”
只聽那簫聲若斷若續,隨着夜風飄來。
“是古蘭香女俠!”
姚秋寒心中泛起了一陣喜悅之色,古蘭香善於品簫,姚秋寒已經數次聞聽過她的蕭聲。
“姚哥哥,你可以確定簫聲是古蘭香女俠吹的嗎?”
梅華君緊緊皺着柳眉問着。
姚秋寒點頭道:“天下武林中,再難找出第二個人,能夠吹出這樣好的簫音了。”
這時,那高拔的簫聲,重又低沉了下來,隱隱可聞。
姚秋寒急道:“梅妹,你守住塔內,我過去接古女俠來。”
梅華君叫道:“且慢!”
姚秋寒道:“梅妹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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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華君道:“天下間不乏善於品蕭的人,這縷簫音,吹得很好,音律覺極端淒涼,古女俠爲何吹出這樣淒涼的簫音?而且古女俠是接到音訊趕來,她爲什麼又要吹出蕭聲?”
姚秋寒心頭一震,道:“不然梅妹認爲吹簫的人是誰?”
梅華君道:“寒夜品簫,吹盡人間淒涼慘事,吹簫之人定是一位斷腸人,但也是一個凶神惡煞之流,姚哥哥還是不要爲簫聲所感,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
姚秋寒道:“如果吹簫之人是古蘭香女俠,咱們豈不錯過了好機會?”
梅華君道:“我猜想今夜吹箭之人絕對不是她。”
姚秋寒道:“古女俠特有的蕭聲,我已親耳聽過數次,可以辨別出來。”
構華君道:“簫聲停止,接着而來的即是凶神惡煞……”
一句話尚未說完,死寂的夜裡響起一聲淒厲刺耳慘叫!
姚秋寒心頭一霞,問道:“是楊妃姬來了嗎?”
梅華君道:“不會是她,而是南宮琪美的人。”
話音甫落,祭靈塔廣闊的北方庭院入口,急速奔來一條人影。
姚秋寒急道:“梅妹,你守在這裡,敵人來了!”
說話聲中,姚秋寒掠身一躍,飛出塔門,站立塔門前三丈外石階上,沉聲喝問遭:“是誰?”
;這時候那條人影,已經很快奔過廣場庭院,濛濛夜影下,只見是位渾身血跡的道人,他氣喘吁吁,顫聲答道:“是我,姚少俠……”
葛地,他腳步一陣踉蹌,伏身摔倒地上。
姚秋寒此刻已聽出是金霞道人的聲音,道:“金霞道長,有什麼事?”說着,雙肩微晃,捷似風飄,直欺了過去。
稀微的星光下,只見金霞道人胸前刺着一柄匕首,鮮血泉涌,臉色蒼白,氣若游絲,道:
“姚少俠,我師父……遭人突襲,命在垂危……”
姚秋寒急問道:“敵人是什麼人,令師在那裡?”
金霞道人胸口間匕首傷及要害,他擡起頭,嘰肉搐了兩下,嘴皮掀動,孱聲說道:“師父說,金印兄遇了意外……”
就只說了這句話,金霞口中狂噴出一股血箭,渾身一陣痙攣顫抖,眼珠上翻,氣絕而亡。
姚秋寒聽得金霞答非所問這幾句話,心中之驚駭,非同小可,果然如同梅華君所料,金印道人沒能傳言給岳雲鳳。
就在這時候,殿宇屋脊上人影晃動,西樂道人帶着八位道童,手持長劍,氣急趕來。
“姚少俠發生了何事?”
西樂道長一馬當先奔到,出聲問着,當他一跟望見金霞道人屍體,很快俯身扶了起來,叫道:“師侄……”
“老道長,他已經去逝了。”姚秋寒黯然說着,“霍”
地想起金霞道人說西玄觀主遭強敵侵襲……忙道:“老道長快帶三清八童跟我到靜禪殿,接援西玄觀主。”
說着,姚秋寒準備前去,突聽塔門口的梅華君況道:“西樂道長和三清八道童,足夠抵禦強玫,姚哥哥快回來守衛祭靈塔,敵人可能即時趕至。”
姚秋寒聞言悚然一驚,暗道:“敵人已現觀中,他們所要的就是皇甫珠璣,怎可鬆懈這邊防衛力量?……”
想罷,轉首向西樂道長說道:“道長跟三清八童留守祭靈塔,我去看看觀主……”
語音未完,人已急如隕星流矢,飛射出七八丈外。但聽梅華君高聲叫道:“姚哥哥,那是陷阱……”
姚秋寒雖然耳聞梅華君的聲音,卻不知她說的什麼,因他這時已轉過一層院落,直向靜禪殿奔去。
玄都觀殿宇高閣,櫛比鱗次,樹木環繞,豪氣磅礴,姚秋寒若奔馬,瞬間已到靜禪殿。
殿前庭院靜寂如死,姚秋寒一式“雁落平沙”,掠落地面,只見殿內漆黑不見燈火,心頭一驚,忖道:“西玄觀主難道已經遭遇不測……”正在他猶豫不決,躊躇不前的時候,殿口突然跌出一條人影。
姚秋寒冷聲喝道:“是什麼人?”
喝聲未止,右掌已擡起,蓄勢待發。
跌出的人影,搖搖晃晃走了兩步,呻吟問道:“是不是姚少俠?”
姚秋寒目光銳利,認出是西玄現主,驀將凝集右臂真氣撤去,就當他真力鬆散的剎那——
一條巨鶴似的人影,帶着一縷嘯聲,快若電光石火由殿頂瀉下,另一道白光,卻直取西玄胸口。
“避”字剛落,一聲慘厲叫聲,接替了他下面語音。
西玄現主胸口中了一柄白光閃閃匕首,直沒至把柄,鮮血如泉噴射,人已摔倒地上。
那由六七丈高瀉下的人影,卻直擊姚秋寒,手中一支一黑髮亮鐵簫,幻起一片烏光,點取“咽喉”,“氣坎”要害。
姚秋寒功力奇高,來人招式雖然狠辣、凌厲,卻無法如願傷他,被姚秋寒很快的閃避了開去。可是轉首望去,西玄觀主倒臥血泊之中,突襲自己的人,也恍如鬼魅幽靈般輕輕落在數丈開外。
姚秋寒無暇去看來人,疾速撲到西玄觀主身旁,只見西玄道長擡起頭來,拼出最後力氣,說道:“……西樂……通……通……通敵……”
單這四個字,卻用盡了他只剩下的一點精元真氣,姚秋寒聽到這句話,如雷貫頂,他轉身一掠,躍出三、四丈,再一提氣,凌空騰起,要飛上屋宇。
猛地,屋宇上閃起二道精光耀眼的劍芒,迎面向自己射來,後面再度想起那縷急銳的簫聲。
姚秋寒無法再撲上屋宇離去,只見他三面受敵,心不慌意不亂,雙臂猛地一振,雙足運力的一蹬,整個身體如雲龍翻騰,斜斜飛出一丈五六尺。
他的輕功,還沒練到那種在空中邀遊境界,真氣散懈後,立刻落在地面。
雙腳剛剛着地,擡眼一掃,三個恐怖的紅衣人,已經分站三角包圍住他,二個持劍,一個舉簫。
姚秋寒看清了三個面目,驚呼道:“還魂人!”
突然一陣清越朗笑傳來,接道:“不錯,他們是還魂人。”
語音未落,殿前庭院樹蔭下緩緩走出一個風度瀟灑,劍眉朗目,腰懸一柄短劍的中年儒生。
姚秋寒認出這藍衣人,就是數日前在山莊跟古蘭香會面的人,據說他便是名震天下的神鵰俠紀英奇。
藍衣儒土步履輕緩悠閒地走到丈開外,方纔停下身子,手指西南角一個白髮蒼蒼,面若死灰的舉簫的紅衣老人,說道:“這位是還魂人,是下間武功最具絕高的,河漢魔簫古虛飄,你能夠躲開他三次襲擊,武學造詣,的確不凡。”
姚秋寒聽了他介紹,臉色驟變,河漢魔簫古虛飄,確是武林間絕無僅有高手,另外二個持劍老人,是他所熟悉的中原七劍的崆峒峒子和點蒼派的武田野。
這三個還魂人,只要是任何一個,就足夠自己應付,他聽到西玄觀主臨死說:“西樂通敵。”心急如焚,可是眼前強敵環伺於此,反而使他鎮靜下來,心想:“西樂背叛,梅華君早已料到,他帶着三清八位道童,不一定就能很快衝進祭靈塔,目前我若衝出衆圍,引了這幾個空前絕後的武林高手到祭靈塔,反而不妙。……”
於是,姚秋寒冷靜下來,輕笑道:“閣下敢是神鵰俠紀英奇?”
藍衣儒生眉頭輕皺,冷冷說道:“她竟然向你吐說出我的身份來歷……”
他所說的她,當然是指古蘭香而言,突然看見紀英奇臉色一沉,眉現殺機,喝道:“姚秋寒,你和我嬌妻交情到了什麼程度?”
這聲叱喝,問得姚秋寒目瞪口呆,久久才道:“紀大俠,你說什麼?”
神鵰俠紀英奇陰森森的說道:“我問你跟古蘭香交情到了什麼程度,今夜你不坦白相告,我要你嚐到人世間殘酷刑罰。”
姚秋寒突然仰首發出一陣厲聲長笑,音震九霄,悲壯刺耳,恍似衡陽鶴唳。笑罷,方纔冷澀說道:“紀英奇,你既然深愛古蘭香女俠,爲什麼你殘害了她父親,背棄了她,助紂爲虐,茶毒武林?”
神鵰俠紀英奇,聽到姚秋寒的指責,臉上肌肉抽搐顫動,神色變得非常難看。半晌之後,才冷冷道:“這些話,也是她告訴你的嗎?”
姚秋寒怒道:“你不要老懷疑好人,古蘭香女俠爲人莊淑堅貞,她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只是你辜負了她,害了她一生幸福……”
“住口!”神鵰俠紀英奇厲聲叱喝着,然後冷冷一笑接着道:“你知道些什麼?我若真是背棄武林,你還能活在人間嗎?姓姚的,今夜我虔誠的削心相告,古蘭香是我嬌妻,對她至死深愛不渝,但我生性善嫉,絕不容許任何男子親近她,勾引她。現在我指示你一條逃生之路.趕緊離開玄都道觀。”
姚秋寒對神鵰俠紀英奇的認識本來來就非常的陌生,由古蘭香口中得知一鱗半爪。他是南宮琪美的師兄,已故西會會主大羅神南宮玉-的弟子。不錯,他若真是背棄武林,怎會讓自己逃出南宮琪美虎口?
其實當日姚秋寒如何被南宮琪美捉去煉製還魂人……至古蘭香向紀英奇談判要援救之事,還是一片迷糊不清。他知道其中牽涉着很多極端複雜的恩怨,隱事。數日來,氣氛緊張,令他沒有時間去分析這些事情。但今日想來,姚秋寒感到當今武林動亂根源,與那些恩怨瑣事,好象都有着莫大關連。
要解這些如蠶絲般的細小事故,也非一時能夠明瞭的,而且目前問題跟那些事,也顯得不太重要。
姚秋寒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道:“紀大俠,在下對你肅來敬仰,你說沒有反叛江湖,但現你卻驅使還魂人殘害西玄觀主,替南宮琪美毒殺武林同道,如果你就此棄邪歸正,古蘭香跟你還有破破鏡重圓之日。”
神鵰俠紀英奇,冷冷道:“憑你一個後生小子,竟然老氣橫秋教訓起我來了。我如能明日張膽反抗南宮琪美,也輪不到你對我說這些話。今口我再次警告你,趕緊離去逃生,否則南宮琪美到達,我也愛莫能助了。”
這些話,已非常坦白地說出紀英奇完全是控制在南宮琪美手中,逼迫他難以跟嬌妻結合。
姚秋寒冷屑的笑道:“南宮琪美要到玄都道現來,我樂意恭迎她,正想看看她到底是一位怎麼樣的三頭六臂之人,竟能使一位名滿江湖的神鵰俠紀英奇屈膝馴服,縱然捨棄愛妻亦在所不惜。”
紀英奇臉上泛起一縷殺機,突然伸手由腰間抽出那柄短劍,冷冷地說道:“姚秋寒,我現在告知你幾句,聽與不聽,由你自擇。江湖少年,不知深淺,乏經世之才,而蓄蓋世之志,遠不足造福人間。近不能安身立命,大則殃民禍世,小則殺身殞命。然古今往來,大英雄,大豪傑,卻絕不意氣用事,而是大智若愚,能屈能伸。今日話說到此,後會有期。”
說罷,他短劍一揮,那本是蓄勢以待,虎視眈眈的古虛飄、九靈子、武田野三個還魂人,突然各自收下兵器。
“慢點走!”姚秋寒急聲喚道。
原來姚秋寒感到紀英奇那番活,通情達理,隱帶一縷弦外之音,那似乎說紀英奇屈膝於南宮琪美,乃是一種遠大志向,潛伏待變。
神鵰俠紀英奇,緩緩轉過身來,說道:“你還不快些離此,就要遺恨人間了。”
姚秋寒道:“紀大俠的話,恕在下生性愚笨,難悟其意,不知能否請紀大俠說明白一點。
今日紀大俠要我離開玄都道觀,那絕對辦不到。我姚秋寒當今本身無過人之力,也無凌人之心,更沒有蓄意蓋世之志,也不願當什麼大英雄,大豪傑,所以死不足惜,但唯一知道的,乃是敵我分明。因此紀大俠你何不坦白說明身份來歷?”
紀英奇冷冷一笑,道:“我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你既然沒過人之力,也沒蓄蓋世之志,那就殺了你,免得影響大局。”
說話間,紀英奇本要回鞘的短劍,突然高舉指劃三圈,那三個還魂人的兵器,也同時出鞘。
姚秋寒喝道:“慢點!”
紀英奇冷笑道:“你怕死嗎?”
姚秋寒臉色一沉,肅穆說道:“死!對任何人說來,都有一絲恐怖,但一個人之死,卻有重如泰山和輕若鴻毛之別,在下雖然對於‘死’字,看得很淡,卻不願這般死去。何況閣下跟三位還魂人,不一定就能置我於死地。”
神鵰俠紀英奇目睹姚秋寒俠凌然,英氣勃勃,不禁怔了一怔,道:“你當真能敵得過三位還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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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秋寒淡淡道:“雖然敵不過他們,但自保性命,大概沒有困難。”
紀英奇星目中射出一股奇異的光芒,投注在姚秋寒身上,從頭到腳,重新打量一次說道:
“你自信有這分能耐,我倒要試試看。”
姚秋寒抽出肩頭長劍,說道:“在沒有動手之前,我先請教紀大俠幾件事。”
紀英奇道:“什麼事?你儘管問來。”
姚秋寒道:“你今夜率三個還魂人到玄都觀,意欲何爲?”
紀英奇淡淡一笑,道:“這個你何必再問,南宮琪美同樣欲得皇甫珠璣。”
姚秋寒“噢”了一聲,道:“仙穀神醫身具蓋世才能,武林中人爭相要獲得他,可惜他老人家已經仙逝數日了。”
紀英奇冷笑一聲,道:“西樂道長乃是南宮琪美的心腹奸細,關於皇甫珠璣生死之謎,他已對南宮琪美詳細報告過。”
姚秋寒聞言一驚,暗道:“阜甫珠璣眼食‘冬眠一月還魂丹’,只有自己和梅華君與西玄觀主知曉,諒西樂道長也不知此事……”想着,姚秋寒冷冷道:“仙穀神醫已死,信不信悉聽尊便。現在我誠懇相詢,閣下是敵是友?”
紀英奇淡淡答道:“是敵是友,日後定然分明。”
姚秋寒心中一動,朗聲說道:“紀大俠,現在我心中明白了,你是位可恥的懦夫。”
紀英奇呵呵一聲大笑,道:“你罵得是,我是位懦夫……”
他語音略微一頓後,突然沉聲接下說道:“姓姚的,我現在告訴你,南宮琪美是古今以來,一個絕世魔女,她生於世間一日,天下蒼生就要陷於恐怖殺劫之中。但反過來,她亦能造福人間,挽救人類自盤古以來,從沒變更過的‘死’字問題。”
姚秋寒不解說道:“紀大俠的話,愈聽愈使人糊塗,她如何能挽救人類‘死’的問題?”
紀英奇揮着手中短劍,說道:“我手中短劍,叫‘煉魂之剴’,此劍,能夠操縱任何一個死去還魂的人,去做任何一件事……”
姚秋寒聽到這李,猛然想起剛纔三個還魂人,似乎都聽命於他手中短劍的指揮。
只聽紀英奇繼續說道:“南宮琪美手持‘煉魂之劍’,能使死去的人還魄,人類長生與毀滅,皆在她一念之間。中原七劍以及河漢魔簫等數十個武林高手,能否生存於人世,也完全控制在她手中。
“天地間沒一個人能夠反抗她,沒有一個人能使她改變善惡意念,我是她自幼的伴侶,是她的師兄。對於她的生性知道得非常清楚。……”
紀英奇說到此處,倏然停住。姚秋寒心中一動,問道:“紀大俠可是在盡力抑制她殺劫?”
神鵰俠紀英奇,冷冷道:“你話問完了沒有?我可不耐煩要動手了。”
話音剛落,夜空中疾傳來一聲清越長嘯,一條絕快人影,由平房屋脊上無聲無息飛躍下來,遙遙站在三四丈開外。
姚秋寒見來人速度奇快,輕功造詣極是絕高,不禁一驚擡頭看去
朦朧星光下,一個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英氣蓬勃,風度翩翩的美少年,身上斜插着雙劍,衣着青衫站在那裡,看年紀大約在二十左右。
姚秋寒呆了一呆,暗道:“這少年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看他年紀那般輕,卻是目蘊精光,觀他輕功身法,這人定然身負絕技。”
神鵰俠紀英奇也不回頭看來人一眼,淡淡道:“李超逸,你要性命,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那青衫少年見了紀英奇,似乎一怔,聞言隨即露齒笑道:“我以爲是誰?原來是紀大俠。……”說着活,那雙星目迅速的一掃場中人,接道:“請問紀大俠,這三位紅衣人可就是還魂入?”
紀英奇轉頭怒目喝道:“我叫你離去沒聽到嗎?”
青衫少年冷哼一聲,道:“上天下地,來去由人,紀大俠如何這般咄咄逼人?”青衫少年說着活,雙眼又很快由姚秋寒身上掠過,看到殿門口西玄觀主的屍體,臉色微變,道:
“他是誰殺害的?”
姚秋寒對於這個青衫少年來歷未明之前,始終保持沉默,但這幾句話中,姚秋寒已知他沒有半絲邪氣,可能是位正派人。
青衫少年見衆人不答所問,冷笑一聲,舉步向西玄觀主屍身欺去,紀英奇突喝道:“站住!”
手中短劍疾指,旁側的崆峒九靈子,像似奔雷閃電,迎撞過去,劍如匹練,劈掃向青衫少年。
青衫少年似乎知道九靈子是位絕代劍手,他不敢怠慢,沉氣剎住前衝之勢,挫腰閃出數尺,避開九靈子一招。
紀英奇這時將指出的短劍一收,九靈子竟然也收住身勢,沒再攻青衫少年,神鵰俠淡淡說道:“李超逸,你若不自量力,莫怪我要出手懲戒了。”
青衫少年冷笑一聲,道:“上次開封承蒙賜教,今日紀大俠若是有意,在下願拜領教益。”
姚秋寒看這李超逸少年,說話間有一股子豪爽之氣,不禁對他暗生好感。
神鵰俠紀英奇,陰惻惻地冷笑幾聲,道:“你們這般輕薄少年,只知使性子,招惹是非,如果不教訓你們,哪知天多高地多厚?”
他突然縱身一躍,飛落到青衫少年跟前,“呼”地一掌,直劈過去。
“紀大陝,我來接你幾招。”人影驟閃間,姚秋寒恍似鬼魅般閃飄過來,擋在李超逸少年之前,雙掌平胸推出,硬接紀英奇劈向李超逸的一掌。
原來姚秋寒生怕這少年不是紀英奇的敵手,其次,他覺得紀英奇似乎心有隱痛,忍辱負重,潛伏在南宮琪美麾下,見機行事,挽救武林浩劫。
兩股強勁的潛力一接,姚秋寒突然覺得全身血氣一涌,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三步。紀英奇接了一掌,也感到痠麻,心下暗驚。忖道:“他的功力不弱啊?無怪古蘭香那麼重視他生命的安危。”想罷。大喝一聲說道:“你再接一掌試試。”第二掌緊隨着劈擊出手。
姚秋寒正要揮掌迎擊過去,倏地身側響超一陣呼嘯,身後的李超逸朗聲說道:“閣下退後,這掌由我接了。”
李超逸劈出一股狂飆,排山倒海似地迎接過去,姚秋寒萬沒想到,這位年不及弱冠的少年,竟有這等驚人深厚功力。驚愕間,他們掌道已自接實,旋氣回涌,激盪四溢,卷得滿地沙塵飛舞。
那李超逸少年悶哼一聲,雙肩搖晃,跌出三四步,方纔拿樁站穩。紀英奇卻滿面驚容,站立原地,紋絲不動。
李超逸臉上乏出一絲苦笑,說道:“紀大俠,內功深厚,在下掌力自嘆弗如,這次想領教幾招劍術。”
青衫少年雙肩一伸,各自抽下肩後雙劍。
姚秋寒朗聲說道:“這位兄弟,請在旁側暫待片刻,讓區區先領教紀大俠絕學。”
說着話,姚秋寒將提在手中的長劍入鞘,面對紀英奇朗聲說道:“在下早就敬仰紀大俠武學,今日有幸,願受教益。”
紀英奇淡淡說道:“你非我敵人,還是趁南宮琪美未到之前離去,我已說過幾次,不耐煩再說了。”
姚秋寒微微一笑道:“我要離開,早就走了。”
紀英奇綏緩將那柄煉魂之劍收入懷中,說道:“我一經動手,極少有人能逃厄運,你還是三思之後,再作決定。”
姚秋寒笑道:“在下若真喪命紀大俠掌下,那恨自己學藝不精,絕不怨恨別人。”
紀英奇道:“好!你若在我十招之內,安然無恙,我就帶着三個還魂人離開玄都道觀。”
姚秋寒說道:“一言爲定,紀大俠發招吧!”
神鵰俠紀英奇,似乎不願再耽擱時刻,猛地欺身而進,舉手一掌劈去。姚秋寒側身一避,呼的一拳,“直搗黃龍”
向紀當胸劈去。
神鵰俠紀英奇見他一拳擊出,不帶半絲風響,知道是一種極凌厲的內家拳掌,不過紀英奇有意識想試姚秋寒的武學,故作閃避不及之狀,身子向後一仰,下身完全暴露在敵人拳勢之下。
姚秋寒自從廬山一役以來,歷經多少次的搏鬥,對敵經驗已然長進不少,他見紀英奇身軀仰下,已知對方故作詭計,他暗暗一笑,將計就計,猛地一翻手腕,拳勢下擊,快逾奔雷。
忽見紀英奇身子一轉,姚秋寒一拳落空,神鵰俠右手如閃電橫裡直抄過來。
這招變化,轉身擒拿,手法奇詭異常,又快如電閃。
姚秋寒只感擊出的右拳腕上一麻,脈門要穴已被他指尖扣住。
姚秋寒臨危不亂,就在紀英奇心喜一招得手,正欲暗運功勁,五指加力的時候,姚秋寒身軀恍似箭發,沉肩出肘,右肘一曲,很快撞向紀英奇左腰側“血結穴”。
這一肘,真是太玄妙了,神鵰快紀英奇沒有防範,待他驚覺,暗叫一聲:“不好。”
姚秋寒的肘跟已牴觸上“血結穴”,紀英奇只覺半身一麻,勁力頓失,好在姚秋寒沒有存心下辣手,肘尖稍稍一觸他的穴道,立刻飄身閃出三四尺,雙手抱拳一禮,朗聲說道:
“紀大俠武學造詣高深,在下自感相差極遠。”
兩人這次交手,不過是兩個照面,快得令人覺得他們是一迎一拒而已,若是普通武林中人,根本無法看清他們怎樣出手交接的。
神鵰俠紀英奇這時呆呆站立原地,臉色極端難看,不發一話,旁邊的李超逸少年,滿臉驚異地打量了姚秋寒數眼。
當然他們兩人舉手投足,一招一式,他都看得非常清楚,兩人這種交接,外表看去,可以說是平手,但其實是姚秋寒勝了。
要知姚秋寒是在紀英奇扣住他脈門,內勁尚未運出之時以肘制住了紀英奇穴道,使他內勁消失的。
紀英奇和姚秋寒這種交接,雖然已定勝負,但並不能決定出那一個人的武學較淵博。因這兩招,都極盡玄奧詭秘,最主要還是姚秋寒以詐制勝,紀英奇敗在輕敵、驕狂之下。
神鵰俠紀英奇,酷似不甘心這般敗北,但武林中一言九鼎,駟馬難追,他不願毀食諾言,更不願認敗而退。
姚秋寒知他心裡非常難過,江湖中人對於勝敗之看重,莫過於自己的性命。尤其是像神鵰俠這種成名高手,更看重名譽。
突然紀英奇轉身一掠,躍出四五丈外,再一縱身,消逝在茫茫夜幕中,杳如黃鶴。
河漢魔簫古虛飄、九靈子、點蒼派掌門武田野三個還魂人,在紀英奇逝去同時,各怪嘯一聲,聯袂追蹤而去。
姚秋寒目睹他們離去,雙足一點,騰身飛上北面屋脊,向祭靈塔奔去,他心慮仙穀神醫跟梅華君的安危,無暇詢問那青衫少年。
來到祭靈塔廣場庭院,只見周道一片冷靜,西樂道長和三清八位道童,不知身在何處?
姚秋寒心頭一驚,急如箭發,兩個起落躍登上長石階,朗聲叫道:“梅妹梅妹……”
塔中出奇的死寂,不聞迴音,姚秋寒暗道:“糟了,梅華君是否已發生不測……。”他右手很快撤出長劍,急步走到塔門上,正要舉步奔入,驀聽後面傳來一縷清朗話音,說道:
“閩下止步。”
聲音一落,青衫人影驟閃,那位李超逸少年飛身擋在塔門口,兩道炯炯的眼神,投注在姚秋寒臉上,道:“敢問貴姓?”
姚秋寒眉頭一皺,道:“在下姓姚……”說着話,姚秋寒步走弧線,行雲流水般向李超逸少年右側閒過,直入塔中大殿。
李超逸少年喝道:“快退出塔外。”
姚秋寒不顧少年的喝止,雙眼如電掠掃了一下殿內,竟然不見梅華君身影,他很快閃進香案後布幔之內。
李超逸少年尾隨身後,追隨過去。
姚秋寒右手倒提長劍,疾速走到後殿停樞小室,枯黃油燈照亮了室內每一個角落,仙穀神醫黃甫珠璣安睡的棺木,已不翼而飛。這種變故,使姚秋寒心亂如麻,呆呆出神。
“姚兄在找誰?是不是仙穀神醫?”
後面追蹤的李超逸少年,已經站立門口,出聲問道。
姚秋寒聞聲回頭,突然長劍突刺而出,喝道:“你是何人,仙穀神醫現在那裡?”
青衫少年跨前兩步,避開一劍,道:“在下姓李,名超逸,是當今中原武林盟主岳雲鳳的護衛。”
姚秋寒第二劍又要攻出,聽到是岳雲鳳的手下,趕忙收招後退一步,眼中流露出懷疑的目光,道:“咱們好象是尚未見過面吧?”
李超逸道:“彼此皆是今夜初見,閣下大概是姚秋寒兄吧?”
姚秋寒道:“仙穀神醫和梅華君現在何處?”
李超逸道:“仙穀神醫現在很好……咱們還是到前面談一下。”
他轉身朝前殿走去,姚秋寒緊追隨其後,問道:“李兄說是嶽武林盟主的護衛,倒不知今夜前來玄都道觀的九大派高手,有多少人?”
李超逸直走到塔門口,方纔站定答道:“只有我一個人。”
姚秋寒道:“嶽武林盟主接到信息了嗎?”
李趙逸搖頭道:“沒有,不過梅華君姑娘已徹夜前去報汛了。”
姚秋寒冷笑一聲,道:“你的話無頭無尾,聽得使人迷湖。”
李超逸道:“對不起,姚兄的問話,令我無法敘述經過。”
姚秋寒道:“你快況吧,愈簡愈好。”
李超逸道:“在下前來玄天道觀,是奉嶽盟主之命,前來拜見西玄觀主。告訴他仙穀神醫皇甫珠璣被虜之事,吩咐他監視河南省境內人物動向,加以搜尋仙穀神醫下落……踏入玄都道觀地界,首先發現不少武林高手聚集臥龍崗附近,探奇之下,得知仙穀神醫在觀中。楊妃姬和南宮琪美二派的人手都計劃進犯玄天道觀。於是,徹夜趕至玄都道觀,直到祭靈塔,發現西樂殖長制伏了三清八位道童,接着跟梅華君姑娘動上了手。”
姚秋寒接聲道:“不必說得這般詳細,後來,你是替梅華君制服了西樂道長,述說們的身份來歷吧!”
李超逸點頭道:“我在旁邊聽梅華君姑娘跟西樂道長的對話,使我分判敵我;助了梅姑娘一臂之力。”
姚秋寒叫道:“西樂道長被制伏屍身何處?”
李超逸道:“他被點了穴道,跟三門八位道童和仙穀神醫在一起。”
姚秋寒道:“在那裡?”
李超逸道:“還不能奉告。”
姚秋寒道:“你制服了西樂道長,梅華君就輕信了你自我介紹身份,捨棄護衛仙穀神醫重任,趕赴古北口向嶽武林盟主報訊嗎?”
李超逸道:“梅華君是楊妃姬的弟子,我早巳耳聞她所作所爲,她不信任我,我更不信任她,因而她不得不選擇去傳音訊一途,讓我接替她看守仙穀神醫。”
姚秋寒道:“李兄可是發現仙穀神醫已然身死?”
李超逸:“在下要請教姚兄的就是這件事。當我進入祭靈塔。看見仙穀神醫已死去多時後,以爲被梅華君姑娘愚弄了,但想起梅華君姑娘離去時語外含着絃音,覺得其中有隱情。
於是,連同三清八位道童,將棺木移到另外一個秘密所在,三清八童寸步不離防守着。”
姚秋寒沉吟了半響,說道:“在我還沒有目睹仙穀神醫安靜躺在棺木前,任憑你舌泛蓮花,也難使姚某信得閣下之言。”
李超逸臉色一變,道:“如你不先說仙穀神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恕在下亦無法帶你去看他們。”
姚秋寒怒道:“你這句話,豈不有喧賓奪主之賺?”
李超逸冷冷道:“仙穀神醫由梅姑娘交由我護衛,你不說出他生死之迷,只有等待梅姑娘回來再說。”
姚秋寒冷聲哼道:“你執意不肯說出將仙穀神醫移至何處,姚某隻有動武相逼。”
李超逸朗聲說道:“姚兄跟在下同是一路之人,何苦這樣翻臉動手?”
姚秋寒道:“三四夭後,可能仙穀神醫已被人遠至千里之外。”
李超逸道:“姚兄這樣懷疑找,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姚秋寒一揮手中長劍,划起一片銀芒,道:“因此只有動手一途了。”
李超逸突然雙眉聳楊,淡然道:“在下懇求姚秋寒兄信任我。”
姚秋寒搖頭說道:“換了你是我的話,大概也難做到。”
李超逸道:“兩虎相爭,必有損傷。”
姚秋寒道:“咱們兩人各自爭持要對方先說,不如以武功決鬥勝負,敗的先答覆對方的要求,如果李兄答應,咱們就點到爲上,兄弟自動吃點虧,願以雙手接李兄劍招,意欲如何,儘速決定。”
李超逸冷冷道:“好,這是你自己說的,不要怪我佔了便宜。”
姚秋寒見他答應了,馬上收起手中長劍,說道:“咱們一言爲定,不能反悔。”
李超逸突然伸出左手,撤出肩後一柄長劍道:“在下劍術向來是雙劍連環運用,陰陽互輔,姚兄既然要徒手接劍,我就以左手單劍領教絕技。”
姚秋寒道:“很好,這樣我們誰都不讓準,你發招吧!”
李超逸朗聲說道:“恭敬不如從命,有潛了!”
長劍一帶,鋒尖斜刺、橫斬,一招兩式,他左手用劍,劍路大反常道,使人有高深莫測之感。
姚秋寒表面雖然滿不在乎,其實未敢輕敵,躍退兩步,避開劍式,右手揚手疾點李超逸握劍腕脈。
高手交接,一出手便知對方潛力,李超逸剛剛已看到姚秋寒制勝紀英奇的武功。此刻不敢怠慢輕敵,長劍一揮,捲起冷風寒芒,左刺右擊,招無定發,唰、唰、唰連連攻擊三劍。
這三劍,凌厲惡毒,精深奇奧,又是左手用劍,更見撲朔迷離,姚秋寒大驚,被他劍招迫得向後退了三步。
姚秋寒動手之前,心中就抱定可勝不可敗的心理,於是當下一提真氣,振臂一掌攻出。
這掌力道猛惡,掌勢未到,一股暗勁,已自撞擊過去。
姚秋寒自從在死谷絕壑研悟七篇武功經文以來,武功已列入當世武林第一流高手,尤其是他吃下皇甫珠璣廬山煉製的七顆“九轉回生丹”,更使他內力增強到別人無法練到的境界。
他不但招式詭秘,功力深厚更是獨一無二,加以對敵經驗日見豐富,所以這時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手法,指點手臂,竟然把李超逸的劍勢封住,一派武林大宗師的氣派。
眨眼間,兩人已交手了三四十招。
李超逸只覺手中劍招,似乎被姚秋寒雙掌中一股綿綿內力吸住,難得施展,不禁心頭大急。
他清嘯一聲,劍招突變,寒芒流光打閃,連擊四劍,灑出一片劍浪狂濤,脫出姚秋寒劍風圈。
姚秋寒久鬥李超逸不下,心中又驚又喜,暗暗忖道:“此入年紀輕輕,不過是二十歲左右,武功之高,已是自己所遇高手之中的佼佼者,若此人是我道中人,只要再加以時日鍛鍊,武學成就,定然勝過自己。”
正自沉思間,李超逸手中長劍連閃,已展開一輪疾攻,劍招冷颯,直逼至丈外,凌厲辛辣絕倫。
姚秋寒大喝一聲,身子全部投入他劍風圈中,只見掌影飄飄,指風疾勁,配以雙腳偷襲。
兩人這次均以快捷、凌厲的攻勢近搏,情勢猛惡,兇險、慘烈,只要稍微一失手,便要傷亡。
就在兩人鬥得難分難解的時候,寂靜的夜空中,突然飄下一縷細樂之聲。
姚秋寒驚呼道:“楊妃姬來了。”
他身軀騰空暴起,躍出李超逸劍影圈中,落在丈外,傾耳靜聽着這縷細樂之聲,李超逸也收劍而退。
細樂之聲,像似由遙遠地方傳-,細小若有苦無,奇怪的是,卻又清晰可聞,從未中斷。
李超逸道:“咱們要不要再鬥下去?”
姚秋寒:“大敵當前,鬥下去,只有耗損咱們精力。”
李超逸朗聲笑道:“楊妃姬駕道,憑我們兩人之力,無法抵抗他們,姚兄有何妙計應付。”
姚秋寒突然問道:“仙穀神醫藏身之處安全嗎?”
李超逸道:“非常隱秘,而且咱們在這庭院中,能夠附帶防衛他們。”
塔內傳出楊妃姬聲音,道:“君兒,此人是什麼人?你先教訓教訓他。”
梅華君悽聲叫道:“師父此行是要清理門戶,提殺叛逆,現下你老人家就下令處死我吧,君兒甘心受罰。”
她嗚咽哭訴着,吐音清脆如走弦琵琶,情態悽楚可憐,似一隻引頸待屠的羔羊。
但聽塔中的楊妃姬道:“君兒,師父待你如何?”
梅華君道:“親情如母,恩情似海。”
楊妃姬道:“君兒,那你怎麼會背叛爲師,是不是這人巧言佞語煽惑於你?”
梅華君厲聲叫道:“師父,不是他,是我愛他,而不願辣手殘害他。”
楊妃姬似乎從未想到梅華君竟然公開反叛她,良久,才說道:“你愛他,爲師可以成全,但你爲何又要叛逆於我?爲師自幼撫養你長大,對你豈能毫無情意,我實在不忍下手殺你。
君兒,我現在給你一盞熱茶的時間考慮,是反叛我,抑或回去悔罪。”
梅華君只覺楊妃姬每一個字,都如鐵真一般敲打在自己心上,“回去悔罪”四字,乃是要遭受極端殘酷的刑罰。
姚秋寒厲聲喝道:“楊妃姬,你怎麼還不過來受死,我等得不耐煩了,可要先下手了。”
說着他翻手腕提出長劍,災然梅華君嬌軀微晃,擋住去路道:“姚哥哥,千萬不要激動,你現在一過去,尚未見到我師父面容,就要遭受她劇毒暗算,死於非命,我的話絕非危言聳聽。要知天下武林高於,爲何都難逃戮心一劍貫胸而過絲毫不作閃避,那因爲他們早已中毒,神智昏迷……”
突聽楊妃姬厲聲道:“君兒,你瘋了嗎?”
姚秋寒聽到梅華君的話,廬山一役慘幕又浮現眼前……
那使姚秋寒百思不解的,就是以儒俠王青楊師叔和少林大雄禪師,那種絕世一流高手,爲何都難抵禦楊妃姬戮心一劍?
原來是當楊妃姬劍未刺出的剎那,衆高手都已先中了她的劇毒,這是一件令人心寒的事情。
梅華君突然以蟻語傳音功夫,說道:“姚哥哥,要破我師父下毒之方法。是事先觀測風向,搶在風頭位置,識別風向,吹西北,咱們在正西方,我師父下毒就極端困難。不過她施毒之術千變萬化,有時候是以內功發出,防不勝防,你功力是可擋拒家師幾招,但師父自持身分不攻人十招以上,只要你平心靜氣應付,大概可逃過今夜劫準。”
姚秋寒乃是一個極端聰明的人,聽了這話,心中沸騰的氣血,立刻抑制下來。
這時候,突見那始終不發一語的李超逸,舉着雙劍走了過來,低聲問道:“姚兄,楊妃姬早在咱們爭持的時候,到達祭靈塔內,不知是否已發現了仙穀神醫秘密?”
姚秋寒道:“她遲遲沒命人動手,顯然並沒有發現仙穀神醫藏身之處。”
驀地塔中又傳來楊妃姬的聲音,說道:“君兒,你仔細想想看,爲師對待背叛我的人,是怎樣的刑罰,你若背離爲師而去,天下間沒有人能夠解你身上之毒,再過數日,你就到服解藥的時候了……”說到這裡,楊妃姬改用傳音入密功夫說道:“君兒,此刻你只要將師父給你的那包‘蝕骨鑽心奇毒’藥末取出,移到風頭,立刻可以制伏他們兩人,收服爲我戮心劍門,你愛他,爲師定然答應將他撥在你屬中,朝夕倍伴你身側。”
梅華君聽了楊妃姬的話,不禁油然心動,緩緩伸手向懷中探去。
她手伸得很慢,臉上汗珠涔滾滾落,顯然她此刻心中交戰激烈,縱是這事關係到自己的性命,她仍不願背棄愛郎。
就在這時候,姚秋寒猛一回頭,問道:“梅妹,你怎麼了?”
梅華君眼睛一觸及姚秋寒那張正義凜然的面孔,不禁厲聲叫道:“姚哥哥,你們差點要遭我暗算,我……我太對不起你了……”倏地,空中划起了怪嘯之聲。
“啊!姚哥哥,李少俠,快閉住呼吸,閃避。”梅華君大喊着。
原來這時候塔門口飛出一個黑黝黝碟形盤子,定然是藏了毒粉,李超逸不明避毒風向,定然要遭受傷害……轉眼間,碟形飛盤已到一丈開外……
驀地姚秋寒仰首長嘯一聲,身軀凌空騰起,人劍合一,疾如流矢般迎着碟形飛盤射去。
姚秋寒劍術已到爐火純青之境界,躍起一擊,勢如電光石火。
忽聽“睜”的一聲啞鳴,姚秋寒感到手腕疼痛欲裂,手中長劍被那輪碟形飛盤絞得寸斷。
碟盤仍然對姚秋寒身上擊到。
姚秋寒大驚之下,舉手一掌,急對碟盤擊去,奇厚的內力,終於將碟盤擋住,震落地上。
但是姚秋寒感到自己左手無名指,似被碟盤劃破,一陣辣熱劇痛,落地一看,果然手指被劃破少許。
就在姚秋寒落地的剎那,一聲厲叫傳出,梅華君倒在血泊之中。
一個黃衣婦人手持一隻鮮血淋漓的手臂,那是梅華君的右手。
原來在姚秋寒飛身躍擊碟盤的時候,塔門口石階上的四位金釵羅剎,分出兩個,一撲梅華君,一取李超逸。
姚秋寒眼見梅華君右手活生生被金釵羅剎扭斷,怒火中燒,暴喝一聲,跳躍過去,舉手一拳直對那黃衣婦人前腳劈去。
金釵羅剎咕咕一聲嬌笑,手執着梅華君那隻血淋淋的手臂,當作判官筆點向姚秋寒前胸。
手臂尚未點到,姚秋寒已被鮮血灑了滿身,他冷哼一聲,右臂一挫,硬把擊出的拳勢,收了回來,左手緊隨着擊了出去。
這一收一擊之間,迅速無比,但金釵羅剎並非弱手,只見她無聲無息地飛起一腳,猛踢姚秋寒左手腕脈。
姚秋寒這時候恨極了這婦人的狠毒,絕招急出,右手掌指一伸一吐,竟然將婦人足踝抓住。他猛一閃身欺步,左手同時搭上她大腿,就以運勁將她那條晶瑩雪白的玉腿扭斷。
突然聽背後衣幟飄風聲響,另外兩位金釵羅剎婦人,同時由後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