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田春秋提着的心放了下來,點了點頭指着沙發道:“你先坐吧。”
劉克成由於長時間站立,雙腿發麻,往前邁了兩步就摔了個馬趴哈。田春秋起身過來扶起他,並扶到沙發處坐下。田春秋道:“克成,既然老百姓向市委反映訴求,我就不能坐視不管,既然你是清白的,那我還怕什麼?對吧。回去以後你要抓緊實施你的那個項目,儘早啓動,到時候我會親自到會參與,給你加油鼓勁,好吧?”
劉克成心虛,但還是點頭感激道:“謝謝田書記栽培,我定會努力。”
田春秋一掃剛纔的不快,臉上露出一絲輕鬆的笑容。
這時,有人敲門。田春秋調整好坐姿道:“進來。”
敲門的是市委秘書長李勤奎,他進來後輕蔑地看了劉克成一眼,走到田春秋跟前,貼耳說了幾句話。
劉克成是看着田春秋的表情有多雲轉陰的,直到田春秋的目光掃到自己時,心又提到嗓子眼,不知發生了什麼。
田春秋突然起身,走到窗戶邊往樓底下觀望,氣得把窗臺上的一盆花推到了地上,然後轉身死死地瞪着劉克成。
劉克成慌了,急忙站起來往窗外望。待他看到樓底下的情景時,差點沒氣得吐血。
只見東瓦村的李海東同樣舉着橫幅站在市委門口示威,橫幅上面寫道:“請釋放陸一偉!”還有一條上寫着:“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當大廚。”
田春秋顫抖着手指着樓底下問道:“劉克成,這又是你們南陽縣?”
劉克成慚愧地埋下了頭,腸子都悔青了。
“出去!”田春秋臉色大變,揮袖下逐客令。
劉克成拉着田春秋的手臂,哀求道:“田書記,您聽我解釋……”
“出去!聽到沒有?”田春秋掙脫開劉克成,瞪大眼睛冷言道。
一旁的李勤奎也開口了,厭惡地道:“田書記讓你出去你就出去,別惹田書記生氣了,你先走吧。”
劉克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市委大樓的,這次他輸了,徹底的輸了。上了車走出市委大院時,還能看到李海東站在那裡歇斯底里地與市信訪局的幹部在理論。劉克成緩緩地拉上車窗簾,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對司機道:“走吧。”
司機看到劉克成如此,提心吊膽地問道:“劉書記,我們去哪?”
“回南陽縣吧。”
劉克成萬萬沒有想到,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失足成千古恨。
回到南陽縣,廖閔元已經站在辦公室門口等着他,劉克成進門就問:“陸一偉被關在哪?”
廖閔元道:“罐頭廠的雙規樓。”
“你安排一下,我要親自見他。”劉克成把手中的包往桌子上一扔,語氣堅定地道。
廖閔元不知劉克成葫蘆裡賣得什麼藥,道:“劉書記,陸一偉的房產我已經調查了,這裡面居然還牽扯到馬志明,您看……”
劉克成沒有理會廖閔元道:“老廖啊,這事暫時先不用調查了,你把兩個調查組都撤回
來吧。”
廖閔元感到驚奇,問道:“劉書記,這事才調查了一半了,就這麼中斷是不是?”
劉克成有氣無力的擺擺手道:“就按照我的辦吧,待會你把陸一偉帶到我辦公室,你先去吧,我休息一下。”
廖閔元看着劉克成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軟癱在那裡,沒有多說,關門退了出去。
驅車來到罐頭廠,走進雙規樓,廖閔元用手捂着鼻子上了樓。楊國濤見廖閔元來了,就和狗見了主人一般使勁搖晃着尾巴,麻溜地打開鐵門,臉上如繡花般地笑道:“廖書記,您來了啊。”
廖閔元蹙着眉頭用手扇了扇,道:“陸一偉呢?”
楊國濤指着一個房間道:“他在裡面睡覺呢,我這就去叫他。”
“陸一偉,陸一偉,快起來,廖書記來了。”楊國濤進了房間推搡正在熟睡的陸一偉。陸一偉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瞟了眼廖閔元,又側身繼續睡。
“嗨!還不識擡舉了!”楊國濤狗仗人勢道:“陸一偉,沒看到廖書記就在門口站着嗎?”
陸一偉一動不動,繼續睡覺。
楊國濤正準備發火,廖閔元上前阻攔道:“你先出去,到門口守着,不許靠近房間,聽明白了沒?”
楊國濤悻悻離去,乖乖地守在門口。
房間裡沒有座椅,廖閔元只好站在地上,想了半天才道:“一偉,我知道這事對你來說不公平,但你作爲個社會人,有時候並不能左右別人的思維,你願意和我談談心嗎?”
陸一偉依然沒有絲毫反應。
廖閔元掏出煙來丟給陸一偉道:“我知道你醒着,事情的調查結果已經基本出來了,你的人緣很好,讓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居然東瓦村的全村村民都在說你好,這真不容易啊。還有,牛福勇和李海東好像商量好似的,今天一早就去市委政府門口示威,要求釋放你,你聽到這個很開心吧?”
聽到這兩個二愣子唱了這麼一齣戲,陸一偉一下子坐了起來,道:“真的?”
廖閔元把打火機丟給陸一偉道:“可不是嘛,事情到了這一步,再調查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你現在自由了,回家洗漱一下,劉書記要見你。”
陸一偉冷笑,道:“我就平白無故在這裡度過一晚上?不給我個說法?”
廖閔元有些歉意地道:“我只是在執行命令,其他的一概不管,或許待會劉書記會給你個合理的說法。”
陸一偉搖了搖頭道:“廖書記,你覺得你的這個答案能撫平我的傷口嗎?”
廖閔元彈了彈菸灰道:“一偉,你自己說實話,東瓦村的果園真的如老百姓所講,不是你經營而是李海東經營?這種話對外面還可以,但實際情況你知我知大家都知,不過是不想捅破而已。事已至此,你也不要一根筋想要拿到一個說法,而是重新站起來,奔着你的理想而去。人的一生,那能一帆風順,相信通過這件事後,你會更加成熟,更加堅定,我廖閔元支持你。”
廖閔元的話亮明瞭自己的態度,也算是間接支持陸一偉吧。陸一偉下了牀,點上煙,把打
火機還給廖閔元道:“有些事正如你講的,你知我知。”
廖閔元是何等聰明之人,一點就知道陸一偉在說什麼,點頭道:“希望你能保守這個秘密。”
從雙規樓出來後,陸一偉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牛福勇的住處,洗漱了一下,找出那盤磁帶裝到身上,準備去見劉克成。
劉克成再次見到陸一偉,顯然沒有上次那麼大的火氣了,而是溫和地道:“坐吧。”
陸一偉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隨時準備應對劉克成的發難。
劉克成一反常態地給了陸一偉一根菸,又讓新來的秘書給他沏了一杯茶,一切就緒後,劉克成才道:“陸一偉,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恨我嗎?”
陸一偉毫不猶豫道:“你讓我說真話,還是說假話?”
“當然是真話!”
陸一偉道:“真話就是當然恨你。”
劉克成釋然了,點了點頭道:“你恨我,我不怪你,這很正常,是我壓制了你五六年,不過今天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從明天開始,你就到政府辦上班吧。”
陸一偉以爲自己聽錯了,追問道:“劉書記,您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劉克成道:“我答應過張縣長,只要你是清白的,就讓你回政府辦上班,至於職務就先是副主任吧,隨後有合適機會了,再上一個格次,好吧?”
“這麼快就證明我是清白了?”陸一偉感到有些委屈,聲音顫抖地道。
劉克成看着陸一偉道:“其實我一直認爲你是一個不錯的同志,是我心胸太狹隘,眼裡容不下你,不過通過這件事後,我會檢討我自己。如果你覺得這樣不夠的話,那我在隨後的全縣幹部大會上,給你鄭重道歉,行嗎?”
陸一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話居然是從劉克成嘴裡說出來的。這纔多會功夫,昨天還是面目猙獰,拍着桌子說自己人品不行,今天又換了副表情,倒像是一位長者,和自己慢條斯理談話,着實讓人捉摸不透。
陸一偉道:“劉書記,您是縣委書記,我作爲你的屬下只有聽命的份,當年你讓我去北河鎮,我毫不猶豫就去了,今天組織需要我,我照樣可以回來,但讓我不解的是,劉書記,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
劉克成笑笑道:“是不是真實想法很重要嗎?就如同你剛進門我問你的一樣,你心裡還在恨我,不管我做什麼,你都認爲我所做的都是假的,所以,你沒必要知道,好好幹吧。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陸一偉道:“這算是爲我正名嗎?”
“也是,也不是,看你怎麼理解。”劉克成雙手交叉地道。
“那好,我最後問您一個問題。”陸一偉道。
劉克成急忙打住道:“如果你要問我關於楚雲池的事,我只能不好意思地說,我無可奉告。”
陸一偉道:“不是這事,張樂飛的死與您有關係嗎?”
劉克成突然大笑起來,笑得面部扭曲,眼淚橫飛,讓人不寒而慄。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停止笑,一臉嚴肅地道:“你在調查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