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驚醒雍和,他擡起手看了一眼腕錶:“確實,已經過去十幾分鍾了,再過一會兒,炊事兵就會敲開紫田辦公室的門給他去送飯了。咱們要做,就要趕快!”
李太歌剛要說話,突然,刺耳的警報聲響了起來,兩人都是一怔,跟着迅速反應過來:紫田的屍體已經被發現了。
雍和低聲罵了一句,大步跑到東南角,抽出腰間的琉璃切,蹲下身子,對着一個木條箱用力橫削,嗤的一聲輕響,粗釘子釘死的箱蓋朝旁邊飛去。
果然是一把好刀!切割粗粗的鐵釘,就如同砍斷一根筷子般輕鬆!
箱子裡鋪了厚厚的乾草,乾草上整齊地排列着三發軍綠色的炮彈。
倉庫外人語嘈雜聲、皮鞋跺地聲越來越近,大批士兵正在奔向倉庫。
李太歌大吃一驚,握緊手中的步槍,圓睜雙眼,死死盯着大門。
雍和以令人驚詫的速度,熟練地卸下了炮彈尾部的保險鋼圈,填在一門小鋼炮裡,跟着將炮口對準倉庫大門,跟着扯動引繩。
幾乎同時,大門被暴力破開,涌進來一大堆身穿黃色軍裝的士兵,約莫有一百多人,槍口一致衝着東南角的雍和與李太歌。
“不要貿然開槍!我已經拉了引繩,就算你們射中了我,我一鬆開引繩,你們都得死!”雍和用日語大喝。
一箇中隊長慌忙大喝:“後退!後退!退到門外去!”
士兵們聽命退出。原本被人羣封住的門口豁開一個大空,工兵迅速搬來避彈工事,一左一右架設在門口,兩名重機槍手躲在避彈工事之後,槍口瞄準雍和。
李太歌在日本兵還沒有破門而入的時候就已經取下肩上的步槍,槍口瞄準大門,他雖然不會用槍,但也依着對面日軍的動作,笨拙地給步槍上了膛,瞄準門口,右手拇指扣在步槍扳機上,端着槍的左臂不住顫抖。
退開一百來米遠的日本士兵,或站立,或半蹲, 手中的步槍槍口始終對準雍和二人。
工兵搬來更多的避彈工事,那是一排一人半高的鋼鐵厚板,鐵板下有着八爪魚一樣的粗壯支架,工兵拿着笨重的電鑽,用十幾釐米的長釘子將支架固定在地上。
這樣一來,別說是李太歌手裡的步槍打不穿這至少有一指厚的鋼板,就算是雍和發射的炮彈,都不一定能給避彈工事後的日本兵帶來致命的衝擊波。
李太歌腦子裡靈光一動,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蹲下身子,對着雍和的耳朵輕聲說:“逆密碼系統……”
雍和沒有側頭,依舊盯着門外,聞言皺起眉頭:“什麼逆密碼?”
李太歌說道:“開啓艙門的時候,要輸入一組密碼。輸入正確的密碼,艙門就會開啓,但是輸入七組錯誤的密碼,或是直接輸入一串逆密碼……逆密碼就是將正確的密碼順序反過來……這樣的話,時間機器就會直接爆炸,我的導師告訴我,這時間機器自爆的威力,足夠將一棟五層樓炸上天。”
雍和聽完,咬了咬牙,要不是門外還有數以百計的槍口對準他,他真想跳起身來,直接一腳飛踹,將李太歌踢飛。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完全不用冒着暴露身份的代價和犧牲自己生命的危險來炸燬這架機器,只需要順其自然,讓日軍將史瓦西機器運回日本,隨他們去好了,說不定到時候前來視察的許多日本高級將領都會在這次爆炸中碎屍萬段。
“你爲什麼不早說!”雍和咬了咬牙。
要是這小胖子早在牢房之內就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事情說不定就是另外一番情狀了。
李太歌哭喪着臉:“我……我忘了說了。”
“你現在去給我輸密碼……”
李太歌一愕:“什麼密碼?”
雍和瞪着眼睛:“裝什麼傻!開門的密碼!就算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咱們也要活下來!如果是這樣,就不用咱們白白的犧牲,你去開了艙門,試着啓動機器,如果能成功,固然是好,如果不能成功,那麼我就用這鋼炮將那機器炸爛,連同在機艙裡的你一起炸爛。”
“什麼……我……我……”李太歌頗爲猶豫。
“我什麼我!” 雍和喝道,“現在就去!”。
李太歌手足無措地哦了一聲,繞到機器朝內的一面,嚥了口口水,手指顫抖着輸入了一組號碼,平整的機身上凹下去一個長方形,跟着向旁移開,機艙內的現代化機器赫然就在眼前。
“你們想幹什麼!”日軍中隊長躲在避彈工事之後,大聲喝道。
“進去呀,愣着幹什麼!”雍和喝道。
李太歌慌忙點了點頭,等自動舷梯降下來之後,三步兩步跨進機艙。紅外線系統自動檢測到有人進艙,天花板上幾百盞LED燈瞬間亮了起來,照的機艙裡毛疵畢現。
李太歌奔到操作檯前,看着密密麻麻的按鈕和操縱桿,雙手舉在半空,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你在發什麼愣!”雍和瞅空瞥了機艙內一眼,見李太歌呆呆站着,並不採取行動,大吼一聲。
“我……我說了我不會用啊!”李太歌回過頭來,哭喪着臉說。
“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就炸了啊!”雍和在外狂吼,“再僵持下去,大部隊說不定就要來了!”
李太歌咬了咬牙,雙手亂撥算盤一樣,把操控臺上的按鈕操縱桿過了個遍,最後一拳砸在操控臺中心一個象棋大小的紅色按鈕上,幾秒過後,刷,操控臺上的一排顯示器自動開機。
最中心的一臺較大的顯示器上跳出來一行字:請確定艙門關閉,否則無法啓動。
李太歌跑到艙門口,正要按下關門按鈕,忍不住朝雍和看了一眼。
這個年輕人臉上帶着一種難以名狀的神情,薄薄的嘴脣抿成一條線,眼睛裡噴出堅毅的光芒。
雍和已經視死如歸。
李太歌嘆了口氣,正要按下紅色按鈕關上艙門,突然心念電閃,脫口而出:“雍和!你上來!”
雍和皺眉:“什麼?”
“機器可以啓動了,你快上來啊!”李太歌大吼。
“我……”雍和登時省悟:既然機器已經能成功啓動,那麼它落在日軍手裡的這種可怕後果已經得以避免,只要進入機艙內和李太歌一起離開,那麼自己完全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犧牲,沒有必要死在日本人的手裡。
雍和心砰砰狂跳,咬了咬牙,鬆開引繩的同時,雙腿肌肉力量爆發,快速從地上彈起來,只跑了三步,身子已經竄進機艙之內。與此同時,機艙外傳來密集的槍聲和日軍恐慌的尖叫。
“砰”,雍和的身子重重地摔在機艙地板上。艙外炮彈爆炸的轟然巨響傳來的同時,李太歌已經將艙門關閉。
猛然間,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上而下急速壓來,躺在地下的雍和只感覺被什麼東西重重壓在身上,連手指都不能彈動。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機艙突然還是急速地旋轉起來,自己就好像碗裡的骰子,在光滑的地板上四下滑動。雍和雙手雙腳本能地亂晃亂舞,想要抓住什麼東西,控制住身子。
倉庫大門,衆日本兵在煙塵瀰漫中探出頭來,卻見那銀翼機器無風自動,懸浮在半空中,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旋轉,隱隱隆響之中,一團窗口大小的黑色光體慢慢出現,停在旋轉的機器上空。
衆日本兵停止了射擊,瞠目結舌地看着面前這如同末日啓示一般的光景。
也不知過了多久,雍和在一種半清醒半昏迷的狀態中睜開眼睛,強忍着身上如同骨頭散架一般的劇痛緩緩坐起。
他踉蹌站起身,抻着虛軟的雙腿挪到李太歌身前,大吃一驚,李太歌仰躺在地,雙目圓睜,眉心鑽了一個血孔,正自汩汩流出膿血**。
李太歌居然死了!
想必是他方纔關門之時,一粒流彈正好射中了他!
雍和心情複雜,李太歌正是爲了叫他進入機艙,耽擱了這幾秒功夫,這才被流彈射中,眼看就要逃出生天,李太歌居然在最後關頭慘死!
雍和嘆了口氣,伸手將李太歌的眼睛合住。
琉璃切和紫稚還掛在腰間,雍和摘下琉璃切,權當柺杖,駐着挪到門邊。
他側耳傾聽,聽不見任何一點聲息。
“現在這是在哪裡?”他伸手按下艙門開關按鈕,艙門倏然無聲地向旁邊滑開。
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夜風凜冽,星月在天,機器外是一處極其寬闊的廣場,時光機器就停在這個廣場中心的一個約莫十平米左右的漢白玉高臺之上。
他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走出艙門之外,身後的艙門懸梯自動感應,緩緩收起關閉。
這是一個約莫四五百平米大小的廣場,周圍圍了高牆,牆上每隔十步便插了一隻火把,廣場中心、高臺之前,亦有一個徑約十尺的圓形白色石壇,石壇裡燃這熊熊大火,焰頭衝了幾尺高。
高臺之下,廣場之內,幾百人垂手站立,怔怔無聲地看着雍和。另有一隊身穿鎧甲,手執長槍的古代軍隊,約莫一百來人,也是驚訝地看着高臺之上的雍和。
在這幾百人之前,一位身穿金色鎧甲的將軍,手執長劍,做一個劈砍的姿勢僵在半空,呆呆地盯着自己。他身旁是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人,頭戴高冠,手裡拿着一支長槍,橫擡在半空,似乎正要格擋那位將軍劈下來的一劍。看這架勢,兩人剛纔正在激鬥,而由於自己的突然出現,兩人硬生生停下了格鬥動作。
“怎麼……”雍和腦子裡的迷糊感覺還沒有完全散去,“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