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洞表現強硬,維克多陷入兩難的困境。
他很想殺死眼前的青年立威,但看到周圍士兵凶神惡煞的眼神,以及那拼命的架勢,心中又害怕。若是他開槍,周圍的士兵羣起而上,局面將不可收拾,甚至他會被憤怒的士兵殺死。然而,若是不殺眼前的青年,對方還強硬無比,不聽從他的話,又讓維克多氣得牙癢癢。
怎麼辦?
一時間,維克多也不知道怎麼處理。
維克多憤怒,情緒漸漸失控。
殺了這個說話的小子,清軍士兵還敢殺他麼?
怒向膽邊生,維克多的心中生出開槍的想法。因爲他認爲即使殺了張之洞,清軍士兵以及清軍黑龍江將軍奕山也不敢殺他,畢竟他的背後有穆拉維約夫撐腰,還有數萬的俄軍作爲後盾。一旦清軍動手,勢必難以承受後果。一想到這裡,維克多心中的疙瘩解開,不再面臨困難。
“幹什麼,都放下槍!”
維克多下定決心準備動手的時候,一聲蒼老渾厚的聲音傳來。
旋即,維克多放下了槍。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穆拉維約夫。
張之洞見黑洞洞的槍口搬走,頓時鬆了口氣。剛纔他的心都提到了心坎兒上,擔心維克多失去理智開槍。但最後的結果證明張之洞贏了,維克多沒有開槍。
奕山低聲說道:“張先生,老傢伙來了,小心應對。這可不是簡單角色,狡猾得很。”
張之洞點頭說道:“大人放心,我明白的。”
張之洞一抖身上的棉袍,擡起頭,挺直胸膛,表情平靜,顯得不卑不亢。隨着周圍的士兵分開一條道路出來,穆拉維約夫揹負着雙手走了進來。穆拉維約夫看到維克多提着槍,表情陰沉如水,沉聲道:“放肆,誰讓你拿槍對着戰友的,給我收起來。等回去了,我再好好的收拾你,太不像話了。”
他教訓了維克多一通,然後纔看向奕山,說道:“奕山將軍,維克多年少衝動,多有失禮之處,請奕山將軍見諒。”說着話,穆拉維約夫又九十度鞠躬朝奕山行禮,表示歉意。
奕山不敢接受,立刻說道:“沒事,沒事,一點小摩擦。”
張之洞在一旁觀看,暗罵了聲老狐狸。
老傢伙一開口就道歉,直接把維克多的責任撇乾淨,還表現出很歉意的意思,這絕對是先禮後兵的招數。接下來,恐怕就要興師問罪。果不其然,穆拉維約夫話鋒一轉,說道:“爭論的事情我已經清楚。奕山將軍,關於趕路的事,我想你還真得反思一下。一下午走了十里路,這是故意拖延麼?”
穆拉維約夫說話,撇開了張之洞。
這樣一來,奕山從幕後走到前面來,正面迎接。
奕山準備說話的時候,張之洞插嘴說道:“總督大人,一天走十里路,的確有些少,但並非拖延。這裡是冰封大地的北方,不是南方。南方沒有下雪,道路乾燥容易行走,甭說一天走三十里、五十里,就是一天走七八十里,也能跑出來。但現在道路難走,這情況,士兵們想要提速,也提不上來。”
張之洞接過去,奕山頓時鬆了口氣。
他不想面對穆拉維約夫,張之洞主動接下,正好合適。
穆拉維約夫盯着張之洞,冷聲說道:“你是誰?我和奕山將軍說話,輪得到你插嘴說話嗎?”穆拉維約夫咄咄逼人,意圖把張之洞壓下去。穆拉維約夫很清楚一個道理,要壓住清軍,勢必要壓住奕山,他的目標是奕山,不允許張之洞橫插一腳。
張之洞聽了,嗤笑一聲。
這一笑,穆拉維約夫皺起了眉頭。
張之洞拱手行禮,禮節十足,不卑不亢的說道:“我是奕山將軍新任命的參謀,全權代表奕山將軍。總督先生有什麼接洽的,有什麼事情,找我就行。有一句古話叫做下人勞力,中人勞智,上人勞人。最低等次的人靠體力,中等層次的人靠智慧,最厲害的人善於指揮人,不會親自出面。奕山將軍就是上人,指揮我做事。我有足夠的理由和您交談。”
一番話軟中帶硬,還輕輕的蟄了穆拉維約夫一下。
上人勞人,奕山做得多好啊!
你穆拉維約夫呢?兒子不行,只有老子出場,太掉價了。
奕山被張之洞捧了一下,又聽張之洞的話,表情嚴肅,心裡卻樂開了花,心想你穆拉維約夫厲害得瑟,但遇到張之洞也得吃癟。奕山讚賞的看了眼張之洞,靜觀事態發展,並沒有說話。
穆拉維約夫驚訝的看着張之洞,沒想到遇到一個棘手角色。
他沒有順着張之洞的思路往下走,淡淡的說道:“既然你代表奕山,很好,我問你一句。這一次兩軍聯合在一起,奕山同意了我擔任聯軍主帥的吧?”
張之洞說道:“您爲主,奕山將軍爲輔!”
穆拉維約夫瞪大眼,嚴肅的說道:“既然我是軍隊的主帥,我下令,爲什麼你的軍隊不遵從?現在這情況並不是不可以趕路,僅僅是路面有冰渣,有些打滑而已。沒有飄着鵝毛大雪,沒有下冰雹,很容易加快速度趕路嘛!你們呢?一天下午走了十里路,這樣的速度,猴年馬月才能抵達三口亭。”
張之洞說道:“總督先生,首先,我要糾正一點。您是軍隊的主帥,這不錯,但並不意味着您下達命令,我們都要無條件的遵從。若是您的命令有誤,奕山將軍有資格有義務提出來,也有權利反駁,這一點需要說清楚。”
“其次,清軍和俄軍相比,清軍沒在冰天雪地裡打過仗。初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難以提速,這是很正常的。反觀俄軍,你們一直在冰天雪地裡翻滾,可以加快速度,爲什麼不率先前進呢?非要我們走在前面。我懷疑你們是否存着攻克李振的想法,而且你們私心太重,沒有大局觀念,不顧全大局。”
張之洞拔高了聲音,朗聲說道:“我們是盟軍,雙方平等,我們的士兵不是任由你們驅趕的牛羊。若是總督先生認爲談不攏,咱們一拍兩散,各走各的,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這番話說出來,穆拉維約夫臉色大變。
這個小子,太難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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