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一聽李振的稱呼,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從李振的態度看,李振對他是尊敬的。
不僅如此,李振能直接喊出他的字,表明李振也是關注他的,這讓曾國藩心中很舒服,也覺得自己還算是一個人物。畢竟李振是皇帝親自任命的欽差大臣、廣東巡撫兼提督,這樣權勢赫赫的人稱呼他爲兄,曾國藩足以自傲。即使李振的話是謙辭,也表明了李振的善意。
曾國藩並未注意李振的手勢,下意識的抱拳行禮道:“下官曾國藩,見過李大人。”
兩個人,相對而立。
一個人伸手準備握手的,另一人抱拳行禮。
李振見狀,臉上快速的閃過一絲尷尬,趕忙收回手,說道:“伯涵兄,我的字是‘弘毅’,你直接稱呼我的字就可以,不用這麼拘禮。”
對於曾國藩的不配合,李振並沒有放在心上。
因爲兩人接受了不同的教育,有着不用的理念和想法。李振見面習慣於握手,而曾國藩見到官員則是習慣於抱拳行禮,兩個人有着不同的處事方式,表現出來的也不同。
曾國藩略微一怔,有些遲疑。
他只是一個辦團練的人,即使皇帝曾經讓曾國藩署理湖北巡撫,但是在7天后卻又收回成命,改賞兵部侍郎銜,給了一個沒有實權的頭銜,以至於曾國藩並沒有實權。但是李振卻不同,是地位顯赫的一方大員。
此時,站在曾國藩後面的一干人等都覺得心中舒服,臉上露出笑容。原因很簡單,因爲李振以禮相待。
“老師,李大人平易近人,您就不要推辭了。”
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留下短鬚,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說道。這人目光清澈,舉止從容,不卑不亢,透着一股圓滑之意。
曾國藩爽朗一笑,說道:“弘毅,我癡長你幾歲,就直呼你的字了。”
李振說道:“這纔對,你我不是外人,不用見外。”
說罷,李振拉着曾國藩的手,帶着曾國藩大步進入營中。緊跟着,曾國藩帶來的人也都進入營中。一行人好奇的望着營地內的一切,神色興奮。因爲自從他們知道了有李振這樣的一個人以來,都是聽到李振連戰連勝的人,沒有聽說李振兵敗的。
這樣一個傳奇色彩的人,讓曾國藩一行人很好奇。
中軍大帳,並不是接待來人的,只有一張長方形的會議桌。李振擺手指着會議桌,說道:“伯涵兄,我這裡沒有接待人的桌椅,只有這一張衆將議事的會議桌,簡陋了些,請伯涵兄見諒。小葉,撤掉會議桌,重新佈置一番。”
“是!”
葉澄衷答應下來,立即準備出去。
“且慢!”
曾國藩伸手製止,說道:“常言道入鄉隨俗,既然我來到弘毅軍中,自當遵從規矩。會議桌就不用撤掉,平時怎麼落座的,我們就怎麼坐下。”
葉澄衷目光一轉,等着李振的答覆。
李振點點頭,說道:“伯涵兄不講究,那就懶得換了。伯涵兄,請坐!”說着話,李振走到會議桌旁,一撩衣袍坐下。李振坐下的位置不是以往的會議桌正上方,而是坐在會議桌左側的正中央位置。這樣一來,當曾國藩坐在會議桌右側正中央的位置,兩人面對面而坐,更有利於交流,也不會形成太大的差距。
曾國藩是四十出頭的人了,沉浮半生,見李振對他如此禮待,心中極爲感激。曾國藩在李振的對面坐下,坐在曾國藩左手側的是先前勸說曾國藩的中年人,坐在曾國藩右手側的人也是一個三十出頭的中年人。然後依次還有三個人在左右兩側坐下,其餘的人都在後面站着。
李振這邊,只有李振一個人坐下,龍熬、葉澄衷等人都站在李振的身後。
李振沒有直入主題,擺手指着曾國藩身邊的人,笑說道:“伯涵兄,先介紹一下你身邊的人吧。來了一趟,總不能讓我用‘那誰、喂、喂’之類的稱呼,這樣多不好。”
曾國藩聞言,頓時笑了起來,舉止更顯從容了些。
旁邊的人,都是面帶笑容。
李振一句調侃的話,頓時讓氣氛活躍了起來。
曾國藩擺手指着左手側的中年人,說道:“這位是我門下弟子李鴻章……”
“李少荃!”
李振眉頭一挑,眼中閃過驚訝之色。
李鴻章聞言,也很驚訝。此時的李鴻章名聲不顯,並沒有過多的人知道。‘少荃’是他自己取的號,李振卻張口說了出來,讓李鴻章很驚訝。不過,李鴻章還是很快恢復過來,站起身抱拳道:“下官李鴻章,見過欽差大人。”
李振打量着這個東方的‘俾斯麥’,心中感慨。
這一次,真是名人大聚會啊!
晚清的兩大重臣都匯聚到了他的營中,絕對是世所罕見。李振見李鴻章站着,也站起身,伸手說道:“少荃兄,我這邊不興抱拳禮,除了軍禮之外,都是握手。”
李鴻章點點頭,趕忙伸手和李振握手。
旋即,李鴻章坐下。
不過,李振卻仍然是站着,曾國藩也不好繼續坐下,立刻站了起來。尤其是他見到李振和李鴻章握手,纔回想起李振在營地門口迎接的時候也曾伸出手,只是當時他抱拳相對,兩人並沒有握手,事情發生了,曾國藩就沒有去考慮了。
他繼續介紹了剩下的人,坐在曾國藩右側的人是曾國潢,是曾國藩的二弟曾國潢,接下來依次左右排列,是三弟曾國華、四弟曾國荃、五弟曾國葆,曾家五兄弟全部都列席。
李振一一和幾人握手,然後才坐下。
葉澄衷讓人上茶,又站在旁邊。
李振呷了一口茶,笑說道:“伯涵兄千里迢迢來我營中,有什麼事情嗎?”對此,李振心中也在琢磨,思考曾國藩是想要借兵、還是要借錢,亦或者是借武器。
曾國藩說道:“不瞞弘毅,我此番來,是向弘毅取經的。”
“哦,此話怎講?”李振問道。
曾國藩嘆了口氣,一臉落寞之色,說道:“這幾年剿匪,雖時有獲勝,但都是勝少敗多,尤其是兩次遭到慘敗,我這一把老臉都丟盡了。反觀弘毅,率領士兵以少勝多,連戰連勝,打得髮匪無力抵抗,當爲我輩之楷模啊!”
李振說道:“伯涵兄過謙了!”
曾國藩肯定的說道:“事實勝於雄辯,弘毅打了勝仗,打敗了髮匪,這是不爭的事實。這一次我來江北大營,是想要向弘毅請教用兵、練兵之道,希望弘毅能不吝賜教。”說着話,他站起身,恭敬的朝李振揖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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