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豐看着王鈺離去的身影,嘴角上翹,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李振和貝德的事情,他其實可以把這件事交給王鈺去做,並且事情也可以限制在李振和貝德之間,把影響壓到最小。咸豐不希望看到干戈化玉帛的局面,既然鬧了起來,就讓兩邊的人鬧得厲害一點,徹底成爲對立的兩面,他才能坐在上面看戲。
約莫半個小時,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李振、桂良、杜翰和貝德都站在門口,等着咸豐傳召。
咸豐知道四人來了,心中激盪,直接讓四人進入養心殿。貝德等人跪拜行禮,咸豐讓幾人起身,目光落在貝德身上,淡淡的說道:“貝德,李振和你的事情朕已經知曉,也看了順天府尹遞交的供詞。你且說說,是怎麼回事?”
“撲通!”
貝德跪下大聲道:“回稟皇上,一切是奴才的錯,請皇上責罰。”
這時候,杜翰也拱手說道:“皇上,這件事究其原因,有微臣的錯。若不是微臣教女不嚴,就不會發生杜府上百護衛毆打李提督的事情,若不是微臣教婿不嚴,不會發生貝德調集士兵攻擊李提督的事情。這一切,微臣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請皇上治罪。”
李振和桂良一看,臉上都浮現出凝重之色。
這個杜翰,不愧是老狐狸。
杜翰主動請罪,把罪責包攬下來,李振和桂良立刻失去攻訐杜翰的理由。
咸豐滿意杜翰的態度,只是杜翰這番話一說,他也難以把事情擴大。咸豐心思一轉,看向李振,輕聲斥責道:“今天的事情雖然是貝德的錯,你也有一定的原因。雙方僅僅是口角之爭,你卻讓士兵出手教訓貝德,以至於大打出手,你可認錯?”
咸豐轉變目標,矛頭對準李振。
原本,咸豐打算利用貝德掀起波瀾,但貝德聽了杜翰的話主動認錯,讓咸豐無計可施。現在咸豐改爲刺激李振,也是想試一試李振的態度。
李振來之前已經和桂良仔細交談,摸清楚了咸豐的心態。他不驕不躁,往前站出一步,抱拳道:“回皇上,臣沒有錯。”
“混賬!”
咸豐輕喝一聲,說道:“你主動出手在先,難道沒有錯?”
李振搖搖頭,據理力爭的反駁道:“皇上,臣是軍中的士兵出身,讀書不多,不知道什麼大道理,卻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
咸豐立刻問道:“什麼道理?”
李振目光清澈誠懇,朗聲說道:“誰對臣好,臣就該對誰好。常言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欺我,我必百倍還之。貝德口出狂言,辱及臣的妻子,這就是欺我,不可原諒。至於讓麾下的士兵打了貝德,臣絕不後悔。若是重新來過,臣不會讓士兵出手,一定自己出手教訓貝德。皇上若是要治罪,臣無話可說,任憑皇上處置。”
咸豐微微頷首,露出滿意之色。
他最得意的是自己對李振恩寵不斷,聽了李振的話,理所當然的帶入進去,認爲李振是忠誠於他的。杜翰聽了李振的話,又看見咸豐的表情,眉頭皺起。事情的發展本就對他不利,現在李振大肆的在咸豐面前表忠心,分明是想獲得咸豐的恩寵啊!
杜翰目光一轉,緩緩說道:“李提督,不管如何,先出手打人是不對的。”
不論李振怎麼說,他都咬死李振的這一條。
桂良往前踏出一步,朝咸豐拱手行禮,沉聲道:“皇上,李振愛妻心切,所以纔會有今日的情況,情有可原。”
皇上看向李振,再次問道:“李振,你有什麼想法?”
李振目光凜冽的看着杜翰,說道:“杜大人,我來皇宮的路上,聽到一個消息。百姓說杜大人的妻子出去上香禮佛的時候,曾被人劫財劫色。不僅如此,杜大人府上的小妾不甘寂寞,不斷的勾引下人,暗地裡……”
“李振,你欺人太甚!”
杜翰瞪大眼睛,氣得吹鬍子瞪眼,老臉通紅,雙拳握緊。
李振冷冷一笑,立刻說道:“皇上,杜大人的親人遭到污衊,一副恨不得把微臣一口吞了的模樣。連杜大人涵養這麼好的謙謙君子都忍受不了,臣哪裡受得了貝德的話。臣沒有打斷貝德的腿都是好的,若是皇上要治罪,臣無話可說。”
杜翰聞言,更是吃癟。
沒想到,這廝竟然這樣反駁他,
貝德跪在地上,聽着李振反駁杜翰的話,暗說李振膽大。同時,他心中更是暗暗後悔,遇到這樣一個刁鑽狡詐的人,真是倒黴。
咸豐哈哈大笑,擺手道:“好你個李振,好了,朕恕你無罪。”
僅憑李振剛纔的話,杜翰肯定不會罷休了。
咸豐料定雙反還會有爭鬥,心中更加舒爽,對李振也更加欣賞。這個人敢作敢當,不愧是他選中的大將。咸豐見雙方的爭端挑起,已經沒有了撩撥的念頭,沉聲說道:“貝德口出狂言污衊芷蘭,又目無王法調集士兵,革去爵位,貶爲庶民。”
貝德心中無奈,只能應下。
咸豐又看向李振,說道:“這一次衝動,朕罰你三個月俸祿。下次若是再犯,一定不饒,回去後好好閉門思過。”
李振立刻道:“皇上隆恩浩蕩,臣感激不盡。”
咸豐達到了目的,擺手道:“都下去吧。”
李振、桂良、杜翰、貝德一起離開,出了養心殿,四個人站在紫禁城外面的時候,杜翰停下來,看向桂良說道:“尚書大人好算計,今日不僅懲罰了貝德,還讓老夫丟臉。不僅如此,連帶着李提督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再一次提高,真是費盡心機啊!”
桂良笑說道:“老朽火候差得遠,比不上杜大人。”
杜翰神色轉變,忽然冷冷說道:“別以爲有了老六支持就可以囂張,只要肅順、載垣等諸位大人在朝中一日,你們絕對不會有出頭之日。”
桂良不鹹不淡的說道:“誰勝誰敗,尚未可知。就像今日,你杜大人不是遭殃了嗎?若是這樣的事情接連發生,肅順、載垣等人都要受到影響。你們再想掌控中樞,就不容易了。杜老大人的餘蔭總有用完的一天,來日方長,慢慢較量,看看是你們厲害,還是我們厲害。”
“弘毅,我們走!”
桂良帶着李振上了馬車,朝尚書府行去。杜翰一甩衣袖,也帶上貝德氣哼哼的上了馬車,朝杜府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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