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太監一行人進入廣州城,暢通無阻的在提督府大門外停下。
隨行士兵通傳,守門的士兵立刻去稟報
李振得了消息急匆匆的出來迎接,臉上滿是倦容,眼中都佈滿了血絲。廣州大面積出現了水災,他忙得腳不沾地,時時刻刻都在考慮百姓的吃穿住宿問題。要把受災的百姓安頓好,還要規劃大水退去後的善後事宜等等,事情非常多。
李振趕到大門口,看着下了馬車的太監,頓時愣住了。這一次來傳旨的不是普通太監,竟然是咸豐身邊的大太監韓來玉。
“韓公公,怎麼是你來傳旨?”
李振一臉的驚訝,沒想到大太監韓來玉會來廣州。
韓來玉笑眯眯的說道:“李提督,這次不止我一人,還有其餘的人。”韓來玉擺手指着身後的一輛馬車,就見馬車門簾撩起,一男一女從馬車中走了下來。男的穿戴整齊,一頭華髮,滿臉的風霜之色,已經是六十出頭的年齡。他不苟言笑,抿着嘴,雙目如電,有着淡淡的威嚴,一看就是身居高位的人。
女子四十出頭,雍容華貴,看上去還有幾分姿色。
兩人下了馬車後走來,都審視般的盯着李振。
尤其是女子,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打量着李振,讓李振渾身冒氣雞皮疙瘩,頓覺毛骨悚然。李振見到這樣的情況,問道:“韓公公,這位大人是誰?”
老者哼了聲,對李振不認識感到不高興。
韓來玉伸手指着中年人,笑吟吟的說道:“李提督,雜家給你介紹介紹。這位大人是兵部尚書桂良,此番得了皇上的命令來廣州。桂良大人身旁的這位,是桂良大人的大福晉。”
李振神色不動,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桂良!桂良的妻子!
一個是芷蘭的親爹,一個是芷蘭的親媽。換句話說,兩人是李振的岳父和岳母,但是兩人突然到了廣州,頓時打了李振一個措手不及。
李振想了想該怎麼稱呼,最後說道:“下官李振,見過尚書大人。”
桂良嗯了聲,點點頭。
雙方是正式的見面,以官階而論倒也合理,畢竟旁邊還站着太監韓來玉。李振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怠慢,立即把韓來玉和桂良夫婦領進了提督府,又讓葉澄衷帶着桂良的妻子到了後院和芷蘭見面。
大廳中,只剩下韓來玉、李振和桂良。
李振問道:“韓公公親自來廣州,有什麼大事嗎?”
韓來玉輕笑兩聲,說道:“雜家來廣州有兩件事情,第一件是皇上採納了葉名琛的建議,同意了李提督兼任廣東巡撫。李提督掌握廣東的軍政大權,這是皇上天大的信任啊!李提督今年只有二十三四歲,已經成爲封疆大吏,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振立刻向不知道在幾千裡外的咸豐表忠心,又連連感謝。
旋即,李振又問道:“第二件事情呢?”
韓來玉看向桂良,說道:“第二件事和桂良大人有關,他說吧。”
桂良並不推辭,接着說道:“芷蘭已經是二十一的大姑娘,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你也是二十三四歲的人,該娶妻了。常言道成家立業,到了你這個歲數該成家。老夫當年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已經娶妻。現如今皇上頒下聖旨,爲你和芷蘭賜婚,這是我瓜爾佳家族的榮耀,也是你李振的榮耀,所以老夫來了廣州,爲你們主持婚禮。”
韓來玉笑吟吟的說道:“李提督成親,雜家得了皇上的批准,替皇上湊湊熱鬧,等李提督完婚後,雜家和尚書大人一起回京。這段時間,可要叨擾叨擾了。”
李振聽後,卻是眉頭緊鎖。
廣州出現了大面積的水災,百姓都處在苦難中,他能現在成親嗎?
韓來玉看見李振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
桂良陰沉着臉,心想芷蘭下嫁給李振,這已經是李振的祖宗積德,但李振卻皺起眉頭不說話,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不喜歡芷蘭嗎?
桂良心中不高興,想要發怒,卻想到芷蘭對李振情根深種,尤其是爲了李振從北京跑到上海,又從上海跑到廣州,便忍着怒氣說道:“李提督,你不準備娶芷蘭嗎?”
“不是,不是!”
李振一看桂良的表情,就知道對方誤會了。
李振急忙解釋道:“岳父大人,我和芷蘭早已定情,肯定是要娶的。只是廣州連續幾天大雨,造成了災難,已經出現了泥石流、山體滑坡、水災等情況。百姓遭遇困難,我整天都忙着處理這件事情,暫時抽不出時間成親。”
“最重要的是百姓遭此大難,我這個廣州提督不主動的站出來安撫百姓,卻還要大張旗鼓的娶妻成親,有點……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暫緩一段時間,等把洪災這個事情解決了,再仔細的商量婚事,不能委屈了芷蘭。”
李振看向韓來玉和桂良,眼中帶着期待之色。
韓來玉不說話,只是看向桂良。
他只是一個外人,是來湊熱鬧的,隨便什麼時候成親都可以。況且咸豐沒有限定時間,他也可以在外面好好的玩一玩。桂良臉上陰鬱的表情也消失了,變成了凝重之色。李振的話有道理,身爲廣州提督,在這種困難的時刻不能享樂,要站出來爲百姓考慮的。
桂良剛準備說話,大廳外傳來了聲音:“不行!”
一陣鞋跟踩在地面的聲音傳來,李振擡頭望去,卻是大福晉和芷蘭來了。
芷蘭一臉羞意,大福晉卻冷着臉。
李振撓撓頭,大感頭疼。若是立刻準備婚期,肯定是不合適的。
李振起身讓大福晉坐下,緩緩說道:“岳母大人,您和岳父大人一路走來,清楚的看見了廣州的情況。現在廣州的百姓遭受苦難,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小婿身爲父母官,必須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穩住人心。小婿不是不取芷蘭,是想先解決水災,您說呢?”
大福晉冷聲道:“不行,就要這段時間舉行婚禮。好歹我也是肅親王府的宗室之女,我的女兒體內也流着愛新覺羅家族的血脈,是皇親貴胄。瓜爾佳家族也是名門顯貴,芷蘭的婚事不能因爲一羣賤民而受到影響。”
芷蘭聞言,心中咯噔一下。
他看向李振,發現李振已經陰沉着臉。
李振掃了眼桂良,見桂良隱約有看戲的意思,心中冷冷一笑。眼前的人是岳父和岳母,但涉及原則性的問題,李振不可能退讓。
他目光平視大福晉,沉聲說道:“岳母大人,您一口一個‘賤民’,小婿斷然不敢苟同。古人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是天下基石,豈能稱呼‘賤民’。百姓耕種糧食,供給天下,若是沒您口中所謂的‘賤民’,恐怕您的一日三餐都沒有,更別說華麗的衣着了。”
大福晉目光一冷,臉上像是結了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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