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完朱武以及死去的尖刀營士兵,李振帶着黃士海、戚鎮海一行人返回。
剛回到府上,葉澄衷就跑了過來。
李振見葉名琛跑得急,問道:“小葉,又有什麼事?”
葉澄衷走到李振的旁邊,壓低聲音說道:“大人,芷蘭小姐聽說您帶了一個絕色美女回來,正吃醋呢,您可要小心了。院子中的好幾個丫鬟都遭殃了,被罵了一通。方姑娘也醒了,您先去芷蘭小姐的院子,還是先去看方姑娘。”
李振一臉苦澀,芷蘭吃醋?
若是芷蘭知道李振殺了方素的義父和師兄,恐怕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李振擺手道:“我先去方姑娘那裡,你自己忙活。”
葉澄衷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轉身離開了。李振獨自一人朝安置方素的院子行去,站在院子門口,卻猶豫了。
李振的腳下卻像是被黏住,無法邁出這一步。
怎麼面對方素?
李振第一次竟有犯難的感覺,不知道怎麼辦?
“李大人來了,就請進來。”
聲音清冷空蕩,直透心間,非常的好聽。
李振邁步走進了院子,推開門,目光落在了坐在牀頭的方素身上。此刻的方素,已經沒有身穿成親的大紅袍,換上了一襲雪白的長裙,配上那絕美的容顏,恍如神仙中人。只是眼中的淒涼,以及臉上的一絲蒼白,昭示着方素此刻的心境。
李振走了進去,躬身道:“方姑娘,對不起。”
方素說道:“不怪你,怪我自己。”
李振心中更加的不是滋味兒,看着眼前柔弱得似乎一陣風都可以吹倒的女子,心中很難受,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方素繼續說道:“想當初,若不是我主動找李大人和解,就不會出現九重巔之上的殺戮,天地會和李大人就不會結下無法化解的仇恨。若是沒有仇恨,就不會有義父、師兄,以及一衆叔伯被殺的結果,更不會有天地會覆滅。一切的罪責,都是我一個人造成的。我不怪任何人,也不李大人,只怪我自己太傻。”
李振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是無言以對。
其實,李振和天地會一直就是無解的。
天地會以推翻滿清爲目的,而李振目前還是滿清的官員,陳乾坤就不可能放過李振。即使李振的最終目標也要推翻清朝,要改變華夏的格局,但是眼下李振沒有實力,不可能爲了拉攏陳乾坤主動暴露心跡。
最重要的是,陳乾坤不是甘居人下的人,不可能心甘情願的做李振的下屬,所以兩人終究要有一番你死我活的爭鬥。只是方素摻雜在其中,成了最關鍵的一枚棋子。
李振說道:“天地會覆滅,方姑娘打算怎麼辦?”
方素說道:“四海爲家!”
李振皺起眉頭,說道:“你一個姑娘出去流浪,這不好,不如我讓人……”話剛說一半,方素就打斷了李振的話,堅定的說道:“我和李大人無親無故,不需要李大人安排什麼。我活了二十餘年,都按照別人的安排做事,接下來我走自己的路。”
李振不再堅持,說道:“你稍等一下!”
說罷,李振直接出了房間。
方素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不明白李振要做什麼,但肯定不可能害她。
不多時,李振又回來了,右手拿着一沓銀票,左手提着一柄長劍。李振把銀票和長劍擱在桌子上,說道:“這柄長劍是方姑娘的佩劍,我找人拿了過來,還有十萬兩銀票,以及一些小數額的銀票。方姑娘要離開,必須要有足夠的盤纏,我只能借此聊表心意。”
不等方素說話,李振轉身離開了。
方素默默的收起桌上的一沓銀票和長劍,然後毫不留念的出了院子,離開了提督府。李振走到芷蘭的院子中,芷蘭立刻迎上來,眼中滿是好奇的神情。眼見李振神情低落,芷蘭笑說道:“將軍,你怎麼沒了?”
“沒什麼事情!”
李振和芷蘭進了房間,兩人相擁着坐在牀榻上。
芷蘭要張嘴問話,卻見李振躺下了,閉上眼睛,顯然是不想說話。芷蘭臉色大變,當即就要翻臉,可是一想到她都跟了李振,便忍住怒氣。李振閉目不說話,芷蘭也靜靜坐着。不多時,輕微的鼾聲響起,李振竟然躺在牀上睡着了。
芷蘭見睡着後的李振一臉疲憊的神情,臉上似乎還有着無助,心中抽動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陪着她的時候都帶着笑臉,從未把擔心寫在臉上。
所有的煩惱,都是他一個人承擔。
此刻,一個真正的人呈現在芷蘭的面前,讓她心中有些發酸。
房間外,傳來了腳步聲。冬兒推開房門走了進來,芷蘭示意冬兒放低聲音。冬兒輕手輕腳的走到芷蘭身旁,低聲說了幾句。
芷蘭聽後,臉上露出了笑容。
冬兒說的事情,是方素揹着長劍離開的事情。
芷蘭擺手讓冬兒離開了,又給李振除掉了衣衫、鞋襪,讓李振舒服的躺在牀上,一個人陪着李振。時間流逝,李振直接睡到了傍晚。醒來的時候,精神恢復了許多。李振看着趴在牀邊睡着的芷蘭,臉上閃過一抹憐惜,要走的留不住,還得珍惜眼前的人。
“砰!砰!”
房間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芷蘭被驚醒了過來,趕忙去打開門。葉澄衷站在門外朝芷蘭行了一禮,說道:“夫人,有一個老者來找大人,指明瞭要見大人一面。”
“來人是誰?”李振問道。
葉澄衷想了想,說道:“好像叫魏源,對,就是魏源。”
“魏源?”
李振驟然睜大了眼睛,臉上露出驚詫的神情。
尤其葉澄衷說了是一個老者,應該是歷史上的魏源無疑。
如果說林則徐是近代史上開眼看世界的第一人,那麼魏源就是把眼界拓寬,並且繼往開來的人。魏源提出了“變古愈盡,便民愈甚”的變法主張,倡導學習西方先進科學技術,總結出“師夷之長技以制夷”的新思想。
這樣的國寶級人物,竟然來了廣州,還來了提督府。
李振心中激動,匆忙的穿上靴子,直接把官服披在身上,飛快的朝外面跑去。一邊跑,一邊扣上衣服的扣子。
葉澄衷和芷蘭相視一望,都不明白李振爲什麼這麼着急?
一個行將朽木的老者而已,值得麼?
ps:第三更;咱繼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