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璧樓,大廳中。
一個二十出頭,眼眸狹長,油頭粉面的青年翹着二郎腿坐在大廳中。他穿着一襲白衣,手中拿着一把附庸風雅的摺扇,盯着二樓彈奏跳舞的姑娘們,目光淫邪,嘴角微微上翹,眼中閃爍着貪婪的神色,臉上更是浮現出森冷的神情。
青年身旁,還站着四個身材魁梧的大漢。這四個壯漢都是眼神兇狠,壯碩如牛,像是鐵塔般站在青年身後,讓懷璧樓的打手也不敢輕舉妄動。
普通人或者是尋常商人鬧事,懷璧樓的打手直接就打了出去。
但是,眼前的人卻不同。
這青年名叫萬夫,是即將到任的新任廣東巡撫耆齡的侄兒。
耆齡只有一個親弟弟,而他的親弟弟早年去世,只剩下萬夫這麼一個兒子,可以說是家中的一根獨苗,所以耆齡寵着慣着,甚至比自己的兒子還更加的寵溺,這也釀成了萬夫霸道橫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耆齡得到了咸豐的任命,萬夫就帶着四個家丁先來了。
得知懷璧樓裡面美女如雲,萬夫就直接來了。
來了懷璧樓後,萬夫大開眼界,公子脾氣又犯了,蠻橫霸道的讓懷璧樓把彈奏跳舞的女子送下來,他要帶回去好好的享受。只是,懷璧樓自有規矩,而且萬夫這樣無禮的要求犯了衆怒,場面便不可控制起來,險些大打出手。
幸好懷璧樓的老媽子長袖善舞,才穩住了局面。
“萬夫公子,懷璧樓有懷璧樓的規矩,樓裡面的姑娘們都賣藝不賣身的。您這樣強行的要讓姑娘陪您,於理不合啊!您看,這規矩不能破,請公子多多包涵。”
站在萬夫旁邊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出頭的老媽子。
李小彤並不露面,都是老媽子和懷璧樓中的人打交道。老媽子知道李烈去後院通知李小彤了,使出渾身解數才讓萬夫喝止了身旁的四個護衛,穩住了要大打出手的局面。現在,老媽子只能盡力的拖延時間,等到李烈帶人來。
老媽子一臉笑意,說道:“萬夫公子,您是金貴的人,身份高貴,大人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就不要和小婦人計較了。”
萬夫盯着老媽子,喝道:“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誰?”
老媽子諂媚的笑說道:“萬夫公子的名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您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耆齡大人的侄子,是即將到任的新任廣東巡撫耆齡大人的侄子,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錯!”
萬夫啪的一甩摺扇,臉上一臉傲然之色。
老媽子嘴角抽搐,卻帶着笑臉道:“請公子指教!”
萬夫擡頭望着二層樓,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光溜溜的頭頂,一臉深沉,眼神崇敬的說道:“我伊爾根覺羅家族是滿洲正黃旗,和當今皇上的愛新覺羅氏淵源深厚,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歷代先祖中,曾有擔任順治爺御前侍衛的人,進出紫禁城那是如履平地。”
“到了康熙爺的時候,先祖跟着康熙爺六下江南。先祖雖然是朝中官員,但是有着一手好廚藝,那是康熙爺欽點的廚子,討好的先祖官員那是過江之鯽不計其數。”
“乾隆爺的時候,更加了不得。乾隆爺六十大壽的萬壽宴上,我家祖上可是親自承辦乾隆爺萬壽宴的管事,在乾隆爺身邊來去自如,那是一個威風啊!”
“如今,大伯得了咸豐爺的重用,現在是廣東巡撫,以後還得高升。”
“爺自小跟在大伯身邊,見識了無數女人的,那是閱女無數。現在,爺看上了懷璧樓裡面唱歌跳舞的女子,那是懷璧樓的福氣。說不得,爺把懷璧樓的女子娶了回去,給爺誕下了一兒半女,以後爺記住懷璧樓,便稍微關照一下懷璧樓,你們就不用愁了。”
“這人啊,要懂得知足,要懂得識時務。”
“爺蒞懷璧樓,是大大的賞臉,你們可要考慮清楚。若是惹惱了爺,等大伯來到廣州,懷璧樓說不定就要遭到滅頂之災。到時候,有的是人給爺送女人。說句實在話,爺不缺女人,就在昨夜,那個什麼萬花樓的老鴇找到爺,要送上十名絕色美女,都被爺拒絕了。”
“你看看,爺這樣的正人君子,那可是提着燈籠都找不到的。今日把懷璧樓跳舞的女子帶回去,那是懷璧樓天大的好事。”
萬夫一臉的得意,卻不知旁邊的老媽子已經不耐煩了。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老媽子微低着頭,卻時不時的看一眼通往後院的夾道,卻見李烈和李小彤還沒有出來,只得繼續忍着。
萬夫看向老媽子,說道:“好了,把人帶出來。”
老媽子還是堅持說道:“萬夫公子,您身份顯赫。但是,我們這個行當有這個行當的規矩,不能破啊?四面八方的朋友來了懷璧樓,是來聽曲兒的。而且懷璧樓定下了規矩,誰能讓樓裡面的姑娘動心,我們不阻攔。公子,您不能破了規矩,打大家夥兒的臉啊!”
“就是,不能破了規矩!”
大廳中的看客中,忽然有人起鬨大喊道。
“一個巡撫的侄子就這麼囂張,還有沒有王法。萬夫,你祖輩做官是祖輩的事情,你只是一個紈絝子弟罷了。來懷璧樓的人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你也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憑什麼和其他人不同。”人羣中,一個身材頎長的中年文士站了出來。
萬夫哈哈大笑,說道:“爺出身高貴,就是不同。給也打,別打死就行。”
四個打手衝了上去,揪住中年文士一通亂打。
老媽子聽着中年文士的慘叫聲,又見羣情激動卻沒有一個敢針對萬夫,心中嘆了口氣。原本,老媽子是想要藉助廳中的看客壓住萬夫的囂張氣焰,沒想到只有一個文士站出來,其餘人都畏懼萬夫,這就不好辦了。
老媽子趕忙道:“萬夫公子,您大人大量,饒了那人吧。”
“回來!”
萬夫手一招,四個打手退了回來。萬夫看着四個打手,笑吟吟的說道:“老媽子,讓本公子看中的女子出來吧。”
老媽子不願破壞規矩,繼續道:“公子,您這是爲難小婦人啊。”
“哼,不是擡舉!”
萬夫失去了耐心,大喝道:“去給爺搶下來,記得看看有沒有姿色更好的,一併給爺帶回來。爺從贛州趕到廣州,身體疲乏,需要女人好好地放鬆一下。”
“是!”
四個打手,齊聲大喝,然後準備上二樓。
“這是誰啊,哪裡來的混賬東西。唉,你要是真的想找女人安慰你那疲憊的身體,自己去另外的青樓做小倌唄。你做了小倌後,成了地地道道的鴨子,那些個如狼似虎的女人肯定能滿足你。想一想,身在萬花叢中,胯下一杆大槍戰羣女,多壯觀啊!”
四個打手邁開步子的時候,大廳通往後院的夾道傳來了李振洪亮的聲音。
老媽子一聽,頓時憋紅了臉。
“哈哈哈……”
大廳中,鬨笑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一個個都笑吟吟的看着萬夫,全是戲謔的目光。萬夫循聲望去,整個人也是憋紅了臉,氣得七竅生煙。
誰?
誰敢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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