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跪在地上將與太平軍交戰的詳細經過仔細地向曾國藩作了彙報,曾國藩聽後,久久不語.
“三兒,你先起來吧.”可能是太過於專注的緣故,過了很久,曾國藩這纔對跪在地上的左宗棠道.
“大帥,您還沒有責罰宗棠,宗棠不敢起來.”左宗棠道.
“處罰之事,遲一點再說,先談大事.”曾國藩道.
“不,老師,如果您不處罰學生,學生就不會起來.”左宗棠執拗地道.
“宗棠,你怎麼耍小孩子脾氣呢,你先起來,你的事稍後再說,現在先談大事.”曾國藩沒想到左宗棠竟然如此執着,臉色一變,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大帥,你就聽曾大帥的吧,先談大事.”陪侍在後的駱秉章見氣氛不對,趕緊出言勸道.
“是啊,三兒,大帥都發話了,你就趕緊起來,談大事,談大事.”李鴻章也在旁勸道.
跪在地上的左宗棠見曾國藩臉色很難看,心中明白大帥是真生氣了,但他也不能就這樣起來呀,那多不好呀,而且這種裝孫子的事也不符合他左宗棠的性格,所以,當曾國藩發話之後,他還是硬着頭皮堅持跪在地上不起來,直到最後駱秉章與李鴻章出言相勸,他的執着纔開始有所鬆動,他明白如果再不借機下臺,那就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是,大帥,三兒遵命.”左宗棠跪在地上向曾國藩拜了拜,就欲從地上爬起來,但也許是跪的時間太久了,他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幸虧在他身後的駱秉章見機的快,一把扶住了他,不然,他這個醜可就出大了.
曾國藩等左宗棠站好,這才又開口道:”宗棠,就你看,石達開是否還活着?”
聽到曾國藩這話,大家終於明白,其實曾國藩真正在意的還是石達開.
“大帥,據學生與駱先生分析,這石達開十之八九還活着,否則,太平軍中除了石達開還有何人有如此計謀可以將我們玩弄於股掌之中.”左宗棠回道.
“石達開還活着,可能嗎?軍師,你怎麼看,我們不是有情報說石達開已經死了嗎?”曾國藩問李鴻章道.
“綜合各方的情報分析,這石達開是真的死了,可是學生也搞不明白,爲什麼太平賊人突然會來這樣一手,難道說指揮他們此次行動的另有其人?”李鴻章話中的意思還是傾向於石達開已經死了,而之所以出現這樣的事,是因爲太平軍中另有奇人.
“不會吧,太平軍中還有這樣的人,怎麼以前沒聽說過呢?”左宗棠有點不信.
“三兒,你可能久居邊陲,對中原現在發生的一些事情還不是很清楚,是這樣的,前段時間,太平賊內部發生了一次政變,賊首洪秀全將帶頭反對他的楊秀清與韋昌輝等人已經連拔起了,以前從屬於這兩人的一些幹才,能人已爲洪秀全所用,所以,很有可能,現在爲太平軍出謀劃策的就是這些新近投誠的人,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還要進一步證實.”李鴻章道.
“我還是有點不信,除了石達開,我就不相信還有其他人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左宗棠仍是搖頭,表示不太相信.
“好了,你們的意思本帥明白了,你們講的可能都有道理,可是,現在我們又能通過什麼樣的辦法去證實這樣的猜測呢?這纔是我們最應該考慮的頭等大事.”曾國藩道.
“大帥,宗棠有負重託,沒能證實石達開身亡的事實,反被搞的團團轉,致使我軍銳氣盡失,請大帥責罰.”左宗棠這次出軍的目的之一就是去證實石達開是否還活着,但他卻將事情搞砸了,顯然他要負責.
“好了,宗棠,本帥都說過了,這事遲點再說,就這樣好嗎?咱們現在需要商量如何去做,這纔是正事.”曾國藩見左宗棠又提起處罰的事,有點不高興地道.
“是.”左宗棠不敢再提.
“宗棠,你再將今天與賊人交戰的經過,詳細地與本帥說一說.”過了一會兒,曾國藩又道.
“好.”左宗棠道.
於是,左宗棠將今天與太平軍交戰的經過,仔仔細細地又與曾國藩講了一遍.
曾國藩聽後,再次陷入了沉思.
李鴻章等人不敢打擾,都靜立一旁,等候曾國藩示下.
“軍師,你有沒有發現,今歲以來我們所遭受的失敗都是源於同一種套路,顯然這所有的謀劃都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可以肯定地講,此人一定不是石達開,可是,此人不是石達開,又能是誰呢?實在是令人費解.”曾國藩深思過後,說道.
“沒錯,大帥,您說得對,石達開與我們打仗,背靠的是軍事謀略,長於決勝於兩陣之間,而我們過去這一段時間的失敗多源於敵人的陰謀詭計,顯然這不是石達開所擅長的,這一點可以肯定,如果再綜合此次三兒的失敗看,爲太平軍出謀劃策的必定是這同一個人.”李鴻章也有同感.
“大帥與軍師的意思是說,此次三兒戰敗,與石達開無關,而是敗於其他人?”左宗棠道.
“是.”李鴻章道.
“那是什麼人?”左宗棠一臉的疑惑.
“我們也很想知道.”李鴻章道.
“這樣說來,石達開是生是死到是無關緊要了,關鍵是要查出這幕後獻計之人.”駱秉章插話道.
“不,石達開是生是死仍很重要,因爲我們所說的那人也只有象石達開這樣的帥才纔有可能將其訓服並用其所長.所以,石達開與此人的抱團纔是最可怕的.”曾國藩的分析是入木三分.
李鴻章等人聽後,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們就遇到大麻煩了.
“大帥,事情應該還沒有發展到如您說的地步吧?”左宗棠穩定了一下情緒,道.
“一切都未可知,只有當真相真正來臨之時,一切自然就見分曉.”曾國藩不知在打什麼啞語.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左宗棠在西北橫慣了,從沒想過會在中原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你們不是已經做了最正確的決定了嗎?”曾國藩盯着左宗棠道.
“我們已經做了決定了嗎?”左宗棠有點茫然地看了看駱秉章道.
“是的,大帥,曾大帥說得對,我們已經做了決定.”駱秉章點點頭,肯定地道.
“你是說…….”左宗棠想了想,明白過來.
駱秉章朝左宗棠點了點頭,肯定了左宗棠的想法.
“大帥,這樣不就無功而返了嗎?”左宗棠對曾國藩道.
“沒錯,但就當前的形勢來看,撤退是最好的辦法.”曾國藩道.
原來曾國藩所說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撤退,這也是左宗棠們剛剛正在做的事.
左宗棠雖然不願意,但他知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那是不是現在就退走?”左宗棠道.
“等到天色暗下來,就可以行動,這一次,你們先走,本帥會命曾三與國華斷後.”曾國藩道.
左宗棠還想說讓他的楚軍斷後,但駱秉章扯了扯他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反對,左宗棠見駱秉章如此,只能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硬是嚥了回去.他心裡明白,這是曾國藩的一番好意,他豈能拒絕。.
當天晚上,清軍就藉着夜色撤走了.
就在他們回到大營之後,哨探來報,太平軍營中揚起了白帆,哭聲四起,石達開真的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