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微微地一躬身:“回稟參軍!”
“孟三以爲,這條航線的關鍵在於,如何控制住宗氏。”
“對宗氏,無非威逼利誘。”
“讓宗氏於某,關係越來越緊湊,最終,讓宗氏不容於倭國,此航線纔算穩固!”
聽到孟三這般分說,孟鹹滿意地點頭道:“三郎果然大才!招討使對三郎的才學也是十分讚許!某便不再多說了。”
對這讚語,孟三卻沒有半分開心,因爲孟鹹在對待自己的時候,不也是這般套路?
孟鹹卻假裝不知:“三郎只需記住一點,泉州、招討使、合作社、孟家,利益是一體的!三郎只需將手頭的事情辦好,對招討使、對孟家都是最好的交待!”
孟三點頭躬身:“孟三謹記參軍教誨!”
見孟三答得誠懇,孟鹹也不再多說,與孟三分別,交錯而行。
在濟州休整了幾日,兩人再分別坐船去往對馬島。
一直到登了島,見了宗仁左次郎,孟鹹才向宗仁左次郎引見孟三。
“宗君,某特意過來,也是想引見一個人給您!”孟鹹指着在身後一臉平靜的孟三道,“此乃孟掌櫃,某之族兄,在明州一帶爲海客。”
“他從某處得知,宗君這裡可以博多津售賣唐貨,便毛遂自薦,要來向宗君自陳一番。”
宗仁左次郎見了孟鹹過來,手裡拿着一卷清單,正準備給孟鹹彙報,上次孟鹹放在這裡的唐貨的售賣情況。
只是,他滿以爲,這種售賣唐貨的機會,也許是有一次沒一次,過一次少一次的。
心裡正可惜着呢,就聽到孟鹹將一個大唐過來的海客介紹了過來。
沒想到,孟鹹此前所說的話,還當真是真的呀!
宗仁左次郎連忙連連拱手:“宗仁左次郎見過孟掌櫃!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孟三淡淡地一笑,拱手答禮道:“宗君雖是倭國之人,可在某看來,卻是某等大唐子民之友!某等遠道而來,還要請貴友多多關照纔是!”
“哈哈……孟掌櫃真是太客氣了!”宗仁左次郎聽着孟三的客氣話,心裡卻是十分地高興。
見他們兩人見面都還融洽,孟鹹也不多嘴,哈哈一笑:“生意上的事,二位互相關照!日後的時間還很長呢!”
“對!對!對!”宗氏臉上都笑出了花,“路遙知馬力,參軍、孟掌櫃,時間還很長!不如,先請二位入寒舍稍坐,讓宗某聊表心意。”
說話,宗仁左次郎在前面引路,請二孟入府坐下。
自大化革新之後,倭國處處學大唐,這府邸、庭院的建設佈局,都是一模一樣地照搬着建的。
甚至席間的規矩,秩序,都是一般無二。
若非是陪坐的幾人語言不通,兩人都要以爲是進了大唐的哪個大戶人家。
一番宴飲之後,少不得要談談詩詞、風月。
吟詩便是常見的做派。
只是,雙方語言不通卻有些難處。不過,宗仁左次郎卻是早就想好了對策,叫來一名女仕,聽着衆人的詩句,然後都用漢字寫在帛書上,掛起來,給衆人品評。,
只是,對馬島在倭國,比起泉州在大唐的位置還偏,而宗氏,也不過一羣海寇土包子,就算是絞盡腦汁,又能做出什麼好詩詞?
倒是讓孟鹹曲高和寡了。
見狀,孟鹹也不再應景寫詩,卻說道:“說到詩詞之事,孟鹹,其實最佩服一人!”
宗仁左次郎連忙問道:“參軍詩作之作,已爲當世精品,不知何人,還能受得起參軍佩服?”
“便是某家招討使!”孟鹹笑道,“招討使平素不愛做詩詞,即便是偶爾爲之,也不願公之於衆。只是家中游戲。”
“可偏偏這番不以爲意,卻最是能做出上品的好詩詞來!”
“哦?還請參軍不吝吟誦幾首?”宗仁左次郎連忙好奇地問道。
“那某便說這一首吧……”
孟鹹開口一念,那名女仕,依舊用漢字書寫在帛書上,一句一句地掛起來。
見那帛書上,一句一句地掛出來: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孟鹹話音剛落,那女仕已將辛棄疾的一首永遇樂寫了出來。
頓時一片較好之聲。
只是,較好的聲音雖響,可辛棄疾在詞中所用的諸多典故,若不是熟知中國歷史,哪裡知道來路?
孟鹹心裡明白,卻故意說道:“此詞卻是很秒,不知諸君覺得,這秒字出自何處呀?”
聽到孟鹹相問,孟三心裡只覺得一陣好笑,跟這些倭國人說這詞,與對牛彈琴何異?只是,他也樂得看倭人的笑話,不吱聲。
而宗仁左次郎卻不願露怯,他視線往衆人臉上掃過,想逼着誰出來對答一番。
可這裡面的典故實在太多了,一羣人聽的懵懵懂懂,哪敢出來獻醜?
就在這裡,卻見那女仕盈盈地朝孟鹹一拜:“小女子見過參軍,小女子對此詩作也是一見傾心,不知可否放小女子開懷幾聲?”
聽那女仕說出口來,竟然是字正腔圓的漢語,倒是讓孟鹹吃了一驚,還以爲她是大唐流落在宗氏爲奴,頓時,起了要救她出府的心思:“小娘子出身何處,爲何流落此處?”
那宗仁左次郎連忙分說道:“參軍才華冠絕一時,弊府無有能與參軍想和者。特往平安京,請這位藤原氏的才女子……”
原來還是個倭人,孟鹹心裡頓時冷了幾分。不過,一名女子,有此膽識,也是不錯,他依舊很熱情地說道:“小娘子請講!”
那藤原氏的女子盈盈一拜,依舊是那字正腔圓地、緩緩地說道:
“歷經千古的江山,再也難找到像孫權那樣的英雄。”
“當年的舞榭歌臺還在,英雄人物卻隨着歲月的流逝早已不復存在。”
“斜陽照着長滿草樹的普通小巷,人們說那是當年劉裕曾經住過的地方。回想當年,他領軍北伐、收復失地的時候是何等威猛!”
“然而劉裕的兒子劉義隆好大喜功,倉促北伐,卻反而讓北魏太武帝拓跋燾乘機揮師南下,兵抵長江北岸而返,遭到對手的重創。”
“四十三年了,看着中原仍然記得揚州路上烽火連天的戰亂場景。”
“怎麼能回首啊,當年拓跋燾的行宮外竟有百姓在那裡祭祀,烏鴉啄食祭品,人們過着社日,只把他當作一位神祗來供奉,而不知道這裡曾是一個皇帝的行宮。”
“還有誰會問,廉頗老了,飯量還好嗎?”
等她一字一句地說完,卻輪到孟咸和孟三驚訝了。
兩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倭國,竟然有這樣以爲女子。
還是小看了這倭國人才!
然而,讓孟咸和孟三更吃驚的,還是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