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回到太原府的當天晚上,他剛在蘭兒的侍奉下沐浴更衣用過晚膳,狄知遜便來到了都督府。狄知遜除了前來看望李恪,還給他彙報了最近幷州刺史府一些情況。李恪聽完狄知遜的彙報,心裡對太原士族們的想法捉摸不透,他們這種不冷不熱的觀望態度讓李恪不敢過多的跟他們親密接觸。而身爲都督府參軍,黑衣衛情報系統的重要負責人,許敬宗彙報給李恪的信息更讓他吃驚。黑衣衛從長安發來的消息說,東瀛扶桑有使者前來覲見大唐皇帝。李恪聽完許敬宗的彙報,腦子裡第一個浮上的字眼就是遣唐使。
可是,歷史上記載的遣唐使是貞觀四年八月,日本遣使犬上三田耜(亦作御田鍬)、藥師惠日等來唐,是爲日本第一次遣唐使。現在是貞觀二年五月,日本就派使者來到了大唐,這可比歷史上要早整整兩年啊!難道歷史因爲自己在大唐的種種舉動而在今年開始發生了變動?難道自己已經在潛移默化的改變着歷史的走向?
“殿下難道覺得有什麼不妥嗎?”狄知遜看到李恪臉色有些煞白,便開口詢問道。
“喔——沒什麼,本王只是覺得東瀛扶桑人來長安有些驚訝和好奇而已。”李恪瞬間掩飾了自己的憂慮,“同懷,本王下令都督府修建英雄冢,你們刺史府可要好好協助啊!”
狄知遜見李恪臉色瞬間好轉,便沒有繼續追問,“殿下剛回到府上就開始下達了這項命令,微臣豈能不認真對待。”
“恩——”李恪微微笑道,“有你這句話本王就放心了,只是本王要用兩個月的時間建成英雄冢不知道是否可行?”
狄知遜聽李恪說只想用兩個月時間就要建成英雄冢,他的心裡就覺得李恪有些心急,難道他有什麼想法和目的?狄知遜這麼一想,倒是覺得很有可能,不由的繼續問道,“英雄冢規模不小,兩個月時間想要建成它的話恐怕很有難度,不知道殿下爲何如此着急?”
“恩,那就先這樣吧,英雄冢分將軍堂和士兵閣兩個大殿,將軍堂祭奠的是犧牲在戰場上的將帥,士兵閣祭奠的是犧牲在戰場上的士兵,這次去幽北草原犧牲的都是士兵,那就先建士兵閣吧!”李恪沒有繼續回答狄知遜的問話,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英雄冢是他借鑑後世的紀念堂紀念碑等祭奠英雄事蹟的設想所創立的一種祭奠陵園,目的是激起大唐尚武的精神,將勇士、英雄這樣的傳說深入到民間,更重要的是要通過戰死在沙場上的人來傳遞一種愛國精神。而他的目的不僅僅是想建這麼一個祭奠型的大殿,還要招攬一批文人,將爲所有死去的將領和在戰場上做出了英勇事蹟的人立傳。所以,對這件事情他很看重,在這件事情上他投入的錢財也很大。
“既然殿下如此說,那微臣就盡力而爲吧!”狄知遜見李恪的話裡沒妥協的意思,就只能點頭答應。雖然,李恪將這件事情交給了都督府,但都督府畢竟是軍事機構,具體事務還是會分配到刺史府,正因爲這樣,李恪纔會如如此要求狄知遜。
“恩!”李恪點頭表示滿意,然後對一旁的許敬宗說道,“時間已經到了五月初十,離各地州府將領的述職期限只剩下五天時間,本王想在他們述職的當天在左軍大營進行演武閱兵,檢閱左右營的訓練情況,這件事情具體該怎麼辦你就去跟郭孝恪商量吧,到時候千萬不能出任何差池!”
“諾——”許敬宗躬身答道。
然後,李恪又跟狄知遜具體的說了下他對英雄冢的想法和建議,跟狄知遜和許敬宗討論了很久,終於敲定了建立英雄冢的具體事項,而狄知遜和許敬宗兩人跟李恪在書房聊了很久之後才離開。
時間過的很快,一晃就過去了三日。這天下午,李恪的書房中出兵漠北的主將們又聚到了一起。他們這次來是因爲李恪給他們佈置的一項任務,就是給李恪送他們總結的關於幽北戰爭的報告。
李恪看着書桌上蘇定方、李孟嘗、孫貳朗和郭侍封四人的戰爭總結,又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四人,這纔拿起了第一份報告詳細的端詳了起來。他看的是郭侍封寫的總結,郭侍封還是第一次參加實戰,對於戰術的理解有限,所以他的內容沒什麼新意,主要是總結了自己的不足和鬼面騎在戰鬥中的缺點。
李恪看的很認真,他將郭侍封的總結細細的看完之後對這份總結沒有做出評價,又繼續拿起了第二份總結認真的讀了起來。這份總結是孫貳朗寫的,但是孫貳朗是個粗人,不通文墨,所以他的總結李恪掃了一眼就發現不是他本人所著而是由他人代筆而寫。但是,雖然是他人代筆所寫,但裡面的內容寫的都是這次鬼面騎幽北一役的心得和體會,這樣的文章一般的文人墨客是寫不出來的,因此李恪對孫貳朗端正的態度很欣賞。
李恪看完孫貳朗的總結,依然沒有說話,繼續看李孟嘗的總結,看完李孟嘗的總結,又是一句話也沒有說,繼續看最後一份蘇定方的總結,等四份彙報都詳細看完之後,他才從榻上站了起來,然後伸了個懶腰,對着四人笑道,“天色已晚,該到了用晚膳的時候,你們也別回去了,就在都督府陪本王一起用膳吧。”
李恪還沒有對他們的總結做出評價,四人都不敢離去,只能陪李恪一起用膳。
晚飯的時候,飯桌上人比較多,除蘇定方、李孟嘗、孫貳朗和郭侍封之外,陳其、王中長、朱童、候虎和孟山、許敬宗等人也不例外。十多個人擠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情景頓時讓李孟嘗、孫貳朗和郭侍封震驚不已,他們暗自咋舌,同時又爲李恪身爲堂堂漢王竟然跟自己的屬下同桌而食感到極度的震驚和不解。而他們三人吃飯的時候戰戰兢兢,生怕自己的不雅之舉惹得李恪生氣發怒,可是當他們觀察了一下蘇定方、陳其等人吃飯的樣子時,他們再一次驚訝不已。因爲,不說蘇定方和許敬宗這樣的將領,就是陳其、王中長這樣的侍衛在李恪面前吃飯時都顯得毫無拘束,該吃的吃,改喝的喝,顯而易見是他們對這樣的吃飯場景已經習以爲常。
三人怎麼能不震驚,又豈能理解李恪的用意呢。
然而,通過這件事情他們也解惑了自己心中的問題,那就是戰場上黑衣衛爲什麼會那麼的勇猛彪悍,黑衣衛的將領陳其、王中長等人爲什麼會表現出悍不畏死的精神。
晚飯結束,自始至終李恪都沒有提一句關於他們戰役彙報的評價,蘇定方還好說,跟李恪時間長了他也瞭解李恪的心思,而李孟嘗、孫貳朗和郭侍封三人都顯得有些憂心,他們不知道李恪這樣安排到底是想幹什麼。
“兩日之後都督府所轄各州府的主將都要到都督府述職,而你們兩個做統領的左右營將要一較高下,你們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李恪淡淡說道,然後他看了一眼郭侍封,語氣嚴厲的道,“在幽北草原,鬼面騎的第一戰你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本王一直記着沒有忘記,這段時間你依舊是鬼面騎副將,等過段時間英雄冢建好之後你就去那裡當職吧!”
“殿下——”蘇定方和李孟嘗還有孫貳朗很清楚李恪的安排,到英雄冢當職,那就等於免去了郭侍封一切職務,這樣的懲罰不可謂不大,他們剛要說話,就聽見李恪說道,“都下去吧!”
“諾——”李孟嘗、孫貳朗和兩人看到一臉不悅的李恪,只能和郭侍封陳其、王中長、候虎、孟山朱童幾人躬身退出客廳。
客廳只剩下蘇定方和許敬宗兩人,蘇定方見衆人離開,這才上前詢問道,“殿下,你對郭侍封處罰是否有點重呢?”
李恪就知道蘇定方會這麼問,畢竟郭侍封的才能讓蘇定方很欣賞,只是他有自己的原則,鬼面騎需要什麼樣的將領他自己知道,他不想一個郭侍封毀壞了一支鬼面騎。
“定方,你該知道一軍之帥在戰場上很小的失誤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你也知道本王對鬼面騎的要求。本王這次讓他去英雄冢當職,就是想讓他明白自己錯在哪裡,就是想讓他明白作爲軍人,身爲一支軍隊的主將他所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要擔負的責任。”李恪說的很輕,而語氣顯得很冰冷,“玉不雕不成器,本王這次對他的處罰已經很鬆,只有讓他能夠想明白自己所犯的錯誤,讓他知道本王的鬼面騎需要的是什麼樣的將領,只要他想明白了,他依然可以去鬼面騎任職。但是,下次他要是再犯這樣的錯誤,那他就不止是要去英雄冢當職,而是可能要進將軍堂。”
“末將明白,末將一定會將殿下的意思傳達給郭侍封。”蘇定方嚴肅的說道,他能夠從李恪的話中感受到李恪對郭侍封的器重。可是,他同樣知道李恪的鬼面騎需要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將領,而郭侍封是個年輕人,他還需要很多次歷練。
“延族,皇后有孕在身,父皇不可能沒有一點表示,長安情報方面不能絲毫懈怠。”李恪對許敬宗說道。
“諾,微臣明白!”許敬宗躬身答道。
然後,兩人在李恪的示意下離開了客廳,留下了李恪一個人默默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