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殺耶律大石之事迫在眉睫,此事雖說蹊蹺,然則無頭無尾,一時半會難以想通,郭藥師也不再浪費時間去想。如今唯一能肯定的便是,早有高人設下龐大的計策,且定策之人其才能自當遠遠高於自己,今後行事之時,當小心小心再小心纔可。
好在浮橋旁的望樓,經過上千士卒一整夜的不停施工,如今終於告成。
眼見着從鄉紳們嘴裡再也問不出什麼,唯有去望樓上碰碰運氣。郭藥師便命人前來主持交割糧食、契約之事,自己陪同蕭嚴往欲要往白溝河旁而來。
臨行之時郭藥師又想起一事,轉頭對着衆鄉紳笑着開口道:“如今城內太過冷清,還請諸位相幫着安定民心,使新城再度繁華起來方好。”
衆人紛紛點頭應下。
蕭嚴便於旁邊補刀道:“若是明日尚且如此,則必定是城內宋人奸細未曾清剿得乾淨,還得細細清剿一番。”
清剿宋人奸細?無非是殺戮鄉紳,搶奪錢銀而已。鄉紳們聞言皆是一驚,然則如今已是一夥,自然不會拆穿。衆人趕緊行禮道:“定不負將軍所託。”
郭藥師又朝蕭嚴開口道:“少將軍,如今新城鄉紳既已傾心歸附,城門自可再度打開。”
蕭嚴點頭應下,命親衛前去傳令。
二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雙管齊下,效果自是非凡。
衆人交割得糧草,拿得契約,回家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將家中店鋪全體開業,復以自己爲榜樣,命家人四處遊說。
民衆們見得富人們尚且不怕,自己爛命一條,怕個毛啊!又見得城門已開,萬一有事還能逃走,這下才漸漸地行走起來。
卻說二人往白溝河而去,這才行進得十餘里,遠遠的便見着河邊一座十數丈的望樓拔地而起。望樓之下,千餘遼軍繞樓下寨,將望樓緊緊護衛中央。
二人到得近前,便領人登上樓來,放眼往對岸望去。
但見得對岸五座大營成“器”字形分佈,每座營內均是彩旗招展,人影晃動。
蕭嚴見狀大驚,轉頭對郭藥師開口道:“此賊何來的如許人馬,竟然需佈下五座大營,這才安置得下。”
郭藥師仔細看了看,指着最前面的營寨(當初宋人的前鋒營)開口道:“少將軍休要憂心,但觀此營寨,雖已稍稍修復,然則火燒之痕跡仍在。故此,依照末將的猜想,此營當爲宋人舊營,耶律大石鳩佔鵲巢而已。”
聽得此話,蕭嚴定睛細看,果然於營寨右方見得燻黑的痕跡,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郭藥師又指着這五座營寨開口道:“如今五座營寨之內均有人影,末將這才稍稍放心。
蕭嚴便開口道:“忠賢此言何意?”
郭藥師開口道:“兵法有云:‘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剛,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強’。我等修築望樓之事,又如何瞞得過耶律大石。若是彼果然勢強,自當將大軍齊聚一營,空出其他數營,示我等以弱。誘得我軍渡河,再乘機半渡而擊之。如今耶律大石將士卒分居五營之中,正是以弱示強,行此虛張聲勢之計,欲要嚇阻我等渡河而已。”
蕭嚴便開口道:”不然,此賊若是常人,自是如此。如今忠賢亦言此人有高人輔佐,只怕正反其道而行之。“
郭藥師哈哈大笑,開口道:”少將軍勿憂。耶律大石之兵力,末將心中已有大概,請爲少將軍計之。”
蕭嚴便道:“願得一聞。”
郭藥師便開口道:“耶律大石當初只得二千殘卒,即便俘虜得五萬宋人,唯有本輕末重,亦不敢放手使用,但拘之而已,此輩當不在數內。雖經此一戰,耶律大石名動天下,四方豪傑之士,自會稍稍歸之。如今這才過得幾日,即便四方之士聞得耶律大石之名,欲來相投,此時也仍在路上。即便有附近士卒已前往相投者,其數必不甚多。依照末將猜測,其麾下當不過五千之數。”
不待蕭嚴開口,郭藥師便繼續開口道:“昔日曹孟德見得敵軍四聚,遂大喜,此正今日之謂也。耶律大石雖有數千兵卒,奈何全爲東拼西湊,便是當初起家的二千士卒也是如此,戰力復能有幾何?唯有白溝河天險,難以逾越。彼龜縮於後,我等一時半會也只能徒嘆奈何。”
蕭嚴便開口道:“此事倒是無妨,白溝河上下數百里,彼又能防守得多遠?我等皆爲騎兵,不若於上下游擇一處潛渡之,待得彼等察覺,我已過河久矣。”
郭藥師又指着面前的白溝河開口道:“少將軍,此事萬萬不可。且不說彼亦爲騎兵,可命偵騎沿河巡邏。便是我等覷得破綻,亦過不得此河。宋人之所以擇此處下寨者,正爲此地水文之故也。白溝河上下雖數百里,然則他處皆水流湍急,唯有此處同辛莊水勢較緩。”
聽得此言,蕭嚴便發起火來,開口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然則又當如何是好?”
此時正是夕陽西垂,哺時已至,但見得對岸四營之中同時各涌出一隊人馬,齊齊往中軍大營而去。
郭藥師遂搖手示意蕭嚴收聲,自己默默察看起來,一邊心中暗暗計算。
蕭嚴見得此狀,也知若要察看敵情,便在當下,強忍住心中怒火,相跟着察看起來。
約莫過得一刻,對岸營寨又平靜了下來。
郭藥師心中大喜,回頭對着蕭嚴開口道:“末將無禮,請少將軍恕罪。如今末將已經思得一計,似可破耶律大石。”
蕭嚴轉怒爲喜,趕緊開口道:“未知是何計策,忠賢快快說來。”
郭藥師便開口道:“此策便是聯手宋人,共破耶律大石。”復指着對岸左軍大營開口道:“如今正是哺時,方纔四隊人馬皆往中軍大營而去,必定是前去運送糧米。四隊人馬之中,唯有左軍人馬最多,且多於其他營寨數倍。如此說來,此處定爲關押宋軍五萬戰俘之處。”
蕭嚴聞言看去,便見得左軍大營之中果然人影最多,卻幾乎無人出入營寨。
郭藥師又指着對岸中軍營寨開口道:“數隊人馬皆去此處運送糧米,故此地當爲糧倉所在。糧草於大軍至重,常置於後軍之中。彼之所以將糧草置於中軍者,實爲腹背受敵之故,不得不放置於中軍以策安全。如此說來,耶律大石同宋人之間尚有攻伐。”
蕭嚴聞言大喜,開口道:“若果如此,破耶律大石易如反掌。我等自當聯絡宋人,使其頃軍來攻,待到耶律大石大軍盡出。我等再乘機渡河,與宋人前後夾攻,耶律大石必然難逃一死。”
郭藥師呵呵笑了數聲,指着左軍大營同中軍大營開口道:“少將軍所說甚是。然則我等亦無需如此,但坐看宋人同耶律大石互鬥即可。待到宋人將耶律大石引誘得前去,我等渡河之後,只需攻破左軍大營,放出宋人俘虜。抑或攻破中軍大營,奪其糧草便可。五萬宋軍俘虜一出,耶律大石何以收拾?若是糧草被奪,耶律大石亦必大勢已去,不得不俯首就死。”
蕭嚴點了點頭,恨恨地開口道:“忠賢此計更妙!即便奪不得糧草,也可一把火燒之。”
郭藥師便開口道:“話雖如此,然則彼既有高人輔佐,我等不得不小心行事。當試探再三,確認無疑後方可動手。”
蕭嚴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