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可沒有這麼簡單,金國的勢力錯綜複雜。
打下遼國的這十五年時間,金國對這片廣袤的土地治理並未及時跟上。
在這片土地上,流血無時無刻在發生。
漢人與非漢人的衝突,女真貴族與原先契丹貴族的衝突,另外草原各部與新的執政者之間的矛盾,都在這裡發酵。
從來都是治理天下比打天下更難。
尤其是完顏宗磐當年搞的新政,財富一大半幾乎都被漢人給賺走了,這簡直令其他各部族抓狂。
但那些蠻夷的貴族和當權者又不得不承認,漢人是維護他們統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漢人在治理和教化百姓上,是他們望塵莫及的。
如若不然,他們就只能回到北邊,去過漁獵的生活。
但終於,因爲大宋的攪局,金國各方勢力的來回折騰,局面已經到了即將崩潰的邊緣了。
現在上京局勢波瀾詭譎,完顏宗翰是出了名的排漢,又有強大的外敵逼近,完顏宗翰隨時可能翻臉不認人,把所有的漢族大戶屠一遍之後北撤。
所以韓家和時家不得不採取自保了。
事實上,早在宋軍第一次兵臨瀋州城的時候,韓家和時家就已經給幽州寫過密信,表達了自己對故鄉深沉的思念,願意獻上一切,只要能魂歸故里。
與此同時,還在幽州府大肆送錢送女人,在幽州打通了不少關係。
順便,還託人給當今的官家寫了一份感天動地的信。
信上的一些字都被寫信人感激涕零的淚水模糊了。
真是爲了大宋,恨不得立刻就爬上刀山,跳下火海啊!
趙桓自然是看過信的,他的腦回路有點清奇,看到信不吹不黑,只是在想,古代是否真的有刀山,有火海?
沒有的話,是不是該滿足一下他們的願望?
這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已經有太多人在朕面前提過了呀,不滿足他們的願望,朕心中有愧!
不僅完顏宗翰的兒子完顏設馬喜歡漢人美女,女真各部的貴族幾乎都對漢人美女情有獨鍾。
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漢人美女那都是用寶玉雕琢而成,身體都有異香,是人間極品。
這一年大雪紛飛的寒冬,上京城突然流行起了送美女的活動。
送一贈三的那種哦!
就在上京貴胄們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前線傳來了完顏亶,大金皇帝的諭旨。
按理說,如果送信的人是光明正大的到上京城,肯定是無法活着讓諭旨公佈於衆的,但偏偏最近就傳了開來。
“這絕對是假的!”有人怒斥這是宋狗的陰謀。
“宋狗”
有人則不無擔憂道:“如今國朝無主,綱常混亂,有奸臣專權作亂,野心膨脹,致使民不聊生,吾輩當即迎陛下歸國,以正朝綱。”
還有人說:“當遣使者前往沈城談判。”
聲音大致分三類,無疑,這三類分別代表了各自的勢力。
各自有各自的利益。
也表明了上京城如今局勢之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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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也有人回憶,靖康十年的冬天,在金國上京城,是細作們活動有史以來最頻繁的一段時間。
這裡有各方勢力的混雜。
錢財通天的漢人在大街小巷都有耳目,軍權的實際掌控者完顏宗翰也將自己的爪牙伸到了每一個角落。
另一方是完顏宗望的人,他們隱藏在陰暗處,收集情報。
而這齣好戲,重來不缺皇城司的人。
這裡是上京最著名的酒樓江南春,這裡的頭牌幾乎全來自宋國。
她們有的是因爲戰亂流離失所,有的則是被人販子抓來。
有人願意出高價,就有買賣,有買賣,就有傷害。
她們在豆蔻年華,此後便要依靠着皮肉活下來。
等到年老色衰,便孤苦伶仃,在某個寒冷的冬天,死在街頭的某個角落,無人問津,也沒有人收拾。
且說這江南春之繁華,絲毫不遜於東京城的醉花樓和怡紅園。
那些穿着綾羅綢緞、長得肥頭大耳、滿臉橫肉的貴族們,十幾年前,還在更北邊的苦寒之地捕魚打獵。
那個時候的他們,披着動物的皮毛,拿着簡陋的武器,只爲活下去拼命。
可能從未想過,世界上居然還有比花兒還美的女人,他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就是部落裡那些比男人還男人的女人。
一朝土雞變了鳳凰,掌握了巨大的權勢和資源,支配了無數人的生死,慾望的膨脹變得無邊無際。
醉生夢死自然就成了日常。
就說完顏宗翰的兒子完顏設馬,是江南春的常客。
外面風雪正盛,一個身穿着錦衣綢緞的青年帶着自己的僕從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這人一看便是漢人,而且是非常有錢的漢人。
這青年叫高君如,在金國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少權貴都受過他的好處。
同樣,他也是江南春的常客。
他剛走進江南春,便看見中央偌大的舞臺上,有一位身姿絕妙的美女正在翩翩起舞。
室內很暖和,那女子動作靈巧,着的一身絲綢,如同飛雲一般,面部帶着紅色紗巾,只是隱約可以看見傾國傾城的容顏。
周圍不少男子有已經看得如癡如醉。
那女子叫覃夢,是江南春的花魁。
來這裡的非富即貴。
而坐上樓上的廂閣中的人更是大有來頭。
今日,高君如並非來看美女的,而是來找人的。
他徑直走到了煙雨閣中,廂閣中正坐着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
煙雨閣這種名字,也反應出遼金貴族對漢文化的追崇。
這三十出頭的青年長得是虎背熊腰,臉上如同刀削斧劈,雙目有冷光,一看就是經常在沙場上殺人的狠角色。
他不是別人,正是燕王完顏宗望的兒子完顏齊。
完顏宗望一共有三個兒子,分別是完顏齊、完顏京和完顏文。
這三個兒子中,完顏齊和完顏京都是戰場上數一數二的猛將,完顏文則以謀略著稱。
“草民參拜世子。”
“你來了,坐。”完顏齊冷冷道,雖然他在說話,但他的目光一直定在覃夢身上,隨着那個身姿婀娜的人的身影舞動而移動。
高君如坐下,旁邊的人給高君如倒酒。
高君如道:“世子,今日某來,是有一要事要向世子說明。”
“如果你是來問我們是否要北遷,不必問了,我父親已經答應了元帥,你的安全,我會來保護,你不會死。”
這些年,這個高君如可是讓完顏宗望發了不少財,此後北遷,這等生財的人,能留着肯定要留着。
但完顏齊話語中也透露出來了,若是北遷,這裡大部分漢人肯定會被殘忍地殺死。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了。
高君如面色不變道:“世子誤會,草民賤命一條,何足掛齒,今日來,是要告訴世子關於覃夢的事。”
完顏齊這纔來了神:“何事?”
“這恐怕覃夢最後一次跳舞。”
完顏齊臉色當場就變了,一股殺氣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世子,完顏設馬已經強行將覃夢買下來。”
完顏齊登時像是受了刺激的野馬,差點飛了起來。
“不可能!”
“世子息怒,此時千真萬確,是強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