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自然會引得張珏注意。
直到後來將這士卒叫到近前詢問才知道,這士卒其實並非是領軍之才。他的幾套戰略,都是城中另有人教的。
而那人,就是靖州城內的教書先生,劉諸溫。
士卒之所以能認識劉諸溫,還是因爲兩人是遠親。張珏率領着大軍坐鎮靖州以後,他常常去劉諸溫家中拜會。
後來張珏弄出這套演戲的法子,他也跟劉諸溫說了。沒想,劉諸溫教他幾套戰術,竟是讓他逢戰必勝。
而張珏得知城內竟有如此賢才之後,自是親自前往私塾拜訪。幾番討教試探,最終得以發現,劉諸溫並非是紙上談兵之人。
他家中兵書無數,對領軍、訓兵、行軍打仗等,都有極深的見解。
張珏請劉諸溫出山。
卻沒想,劉諸溫只說,他不願做個參謀,更不願意做個雜牌將軍。
張珏這時已經被他折服,也算是下狠心,直接呈書趙洞庭,要提拔這劉諸溫爲天閒軍都指揮使。
趙洞庭對張珏自是信任萬分,沒有太當回事,也就直接答應。
如此,劉諸溫便一舉成了天閒軍的都指揮使。在鎮西軍區中,地位僅僅在張珏等數人之下。
他的經歷,在軍中幾乎已經成爲傳奇了。
而其後,他訓練士卒等等,也果真沒有讓張珏等人失望。只待真正上戰場廝殺,立下軍功,便不出意外可以坐穩指揮使之職。
之前自杞之戰,由張紅偉領頭。自杞輕易被攻破,劉諸溫沒有什麼過人表現。
而後來的特磨道之戰,他便是可謂是嶄露頭角了。
那一戰,特磨道內亂軍以挾持百姓的老套法子遏制天機、天閒兩軍的強大火力。
張紅偉本也是打算用特種士卒作爲攻城主力,破開特磨道城門。而劉諸溫在這種時刻下,卻是發表了不同的看法。
其後,特磨道外炮火連天。
天機、天閒兩軍好似在城外軍演。
熱氣球、擲彈筒、投炮車都被推到軍前,也不攻打特磨道城門,就是對着空地亂轟。
只如此,竟是讓得特磨道內士卒土崩瓦解。守將老老實實出城投降。
那些炮火的威力,實在是將他們嚇壞了。
攻城爲下,攻心爲上。劉諸溫此舉,可以說是徹底展現了他在軍事上的才能。
士卒出身的張紅偉雖然這些年來苦讀兵書,也非吳下阿蒙,但不得不甘拜下風。
自那以後,他便將天閒軍的指揮權重新交給了劉諸溫。
哪怕眼下,他和劉諸溫同時出陣。他也沒有要說話的打算,而是向着劉諸溫看去。
顯然,他是打算將主要指揮權交給劉諸溫。
劉諸溫面貌儒雅,頷下續須,穿着墨色甲冑,帶着鮮紅色披風。看起來,卻仍是像個教書匠。
他沒修過武道,見到張紅偉眼神,對着城頭高喝:“廣王殿下何在!”
聲音遠遠算不得浩浩蕩蕩,但這話,卻是讓得城頭上趙良纔等人都懵了。
廣王殿下?
什麼狗屁廣王殿下?
趙良才愣是沒能琢磨出來劉諸溫的意圖,只道:“什麼廣王殿下!你們大宋王爺,怎會在我們秀山郡?”
劉諸溫卻道:“我朝得到線報,邕州作亂的廣王已經逃到此城。若不交人,休怪我等攻城!”
喊完,便揮手。
有士卒扛着擲彈筒、推着投炮車等上前。
張紅偉眼中露出異彩,這刻心中可是大大讚了聲好。
趙良纔在城頭上也是回過味來,忍不住低罵:“草他孃的,好狡猾的宋賊!”
大宋攻大理本是師出無名,但在劉諸溫這幾句話下,卻在霎時間就變得師出有名了。
這未必能亂城內大理軍心,但是,卻絕對能讓得大宋禁軍的軍心變得更爲凝聚。
趙昺在邕州造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但他已經授首的事情卻並未傳開。此時大軍到得城下,將士們少不得要將這國之大害給擒回去。
師出有名和師出無名,兩種情況,看似沒有什麼大礙。但實際上,士氣卻是截然不同的。
但趙良才卻也知道,自己此時就算再做辯駁,也沒什麼用了。
大宋的士卒顯然會相信劉諸溫的話,而不會相信他這個敵軍主將的。
他恨恨拍了拍牆垛,罵道:“大宋狗賊,要攻就攻便是。又何必找這些莫須有的由頭。”
有三萬大軍在城內,雖然沒有做好萬全準備,但他顯然還是有着不少底氣。
大宋有火器,他們大理也有。
此時此刻,城頭上就擺着不少投炮車。論投炮車威力,他們大理的投炮車,未必就在宋軍之下。
劉諸溫看向張紅偉。
張紅偉輕輕點頭。
然後,大軍竟是就此徐徐退去。
城頭上趙良才及衆將傻傻看着,有些摸不着頭腦。
饒是這軍中有鬼谷學宮出來的兵家才子,此時,也同樣無法推測出劉諸溫和張紅偉的意圖。
莫非他們這是打算打持久戰?
可這豈不是自取滅亡?
趙良纔在得知大宋禁軍向着秀山郡來的時候,就已經傳信向姜夔求援。想必,這時候國舅爺的援軍都已經在路上了。
宋國區區兩萬禁軍,若是敢在城外多留,等到援軍趕到,他們完全可以出城反撲,將大宋禁軍盡皆覆滅。
甚至,如果不是拿捏不清宋軍斤兩。趙良才這個時候就已經率領攻伐宋軍了。
三萬對兩萬,本就沒必要依仗城牆之利。
他守城,只爲萬全。
不多時後,城外,忽有炊煙裊裊升起。
在城頭上已經可以看到城外宋軍有營紮起,此時儼然已經在空地上開始造飯。
趙良纔沒有下城頭,看着這幕,嘴角露出冷笑,“看來這些宋軍是打敗元軍之後狂妄自大了,呵,真是尋死。”
有將領立時道:“總管,要不咱們這就率領大軍去攻營?”
趙良才卻是搖頭,“不可,宋軍這也有可能就是誘我們出城,我們不可輕易中計。哼,只要守住這秀山城,等到國舅援軍趕到,咱們便是穩操勝券了,不急於這一時。你們且先在這看着,本總管先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