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洞庭自然也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深究,擺擺手,便讓太監下去。
太監將信收到袖口裡,躬着身子往外退。
趙洞庭眉毛微皺,沒來由又說了句,“此信傳出去以後,你來宮中向朕彙報。”
太監連連答應,但至於皇上爲何還要他來彙報,自是想不到。
只是按理說,這樣的事,沒必要再回來彙報纔是。
太監心中油然生出聖上心思果真難測的想法。
穿着藏青色袍子的太監匆匆回到軍情處。
有信鴿從宮內飛起,往重慶府。
趙洞庭又站在寢宮內竹林之上,好似看到信鴿飛到天上,嘴裡喃喃自語,“嶽鵬,這回,你真得憑運氣了……”
按照時間來說,肖玉林等人大軍趕到重慶府,還得需要些時間。
重慶府數十天魁輕騎真正是孤立無援。
重慶府內,仍是東西兩街交匯處的那座茶館。
西夏一衆文臣武將匯聚在這。
茶館外大軍數千,將整個茶館都圍得水泄不通。
有西夏隨軍御醫正滿頭大汗地給李望元、嶽月療傷,扎針的扎針,商量藥方的商量藥方。
兩個人都傷得極重,他們甚至都不敢將兩人擡到府邸中去,怕在擡的途中稍有不慎,皇上和那姑娘就有什麼不測。
嶽鵬傷勢不算重,這時倒是已經醒轉。看到君天放、韻景兩人,先是驚喜,隨即卻又是眉頭緊皺,始終沒有再舒展。
妹妹的傷勢已經讓他心緒紊亂,失去冷靜。
這於大將而言是忌諱,他也心知肚明,此時自己的這種心態很是不好。
但是,他卻仍然忍不住總是朝旁邊仍舊人事不省的嶽月看去。
有幾人真正能夠做到心如磐石?
此時此刻,嶽鵬只覺得心亂如麻。他知道秦寒定然不會就這般善罷甘休,但是,卻根本靜不下心想出什麼法子應對。
再看那將李望元當成命根子的仲孫啓賦等西夏老臣,怕莫也是如此。
而且,他們現在已經將重慶府轉手,未必也太在乎重慶得失。
很顯然,西夏君臣都是靠不上了。
如此良久,嶽鵬眼神最終落在君天放的身上,輕聲問道:“君前輩,您怎會在這?”
君天放坐到嶽鵬旁邊,道:“我和韻景遊歷蜀中,前些時日聽說無得在世佛在重慶府升極境,以一己之力擋洪水,便帶韻景過來瞧瞧。到城中之後,才聽得你率軍到這重慶府和白馬軍斬開廝殺,且將其驚退。可惜,我還是來晚了。”
“不晚……”
嶽鵬帶着感激道:“若不是前輩趕到,我們這些人怕是都已經死在這裡。”
他眼睛掃過茶館內還未來得及收拾的屍體,輕輕嘆息,又道:“只是可惜這些和我來到重慶的弟兄還有武鼎堂供奉們了。蜀中爲得重慶,竟然會這般行事,超乎我的預料,也超乎皇上的預料。”
君天放也是輕輕嘆息,“生死有命。”
嶽鵬眼睛又聚焦在君天放身上,道:“晚輩有一事想求前輩。”
他們兩在雷州時有過接觸,算得熟悉。
君天放道:“嶽將軍直說便是,君某也是大宋人,當義不容辭。”
嶽鵬道:“蜀中主帥秦寒智計過人,心狠手辣,此番四個蜀中高手都被前輩您逼退,沒能斬殺我和西夏皇帝,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說到這露出些微苦笑,“可是舍妹身負重傷,晚輩現在心緒紊亂,實在想不到秦寒會用什麼樣的法子再來巧取這重慶府。所以,想請前輩您幫着思量思量。”
君天放何等心智,輕輕笑道:“只有此事?”
嶽鵬苦笑更甚,“若是守不住這重慶府,晚輩無顏再回去見皇上,還請前輩將舍妹給帶離重慶府。”
“好。”
君天放聽完,爽快答應。他知道,這纔是嶽鵬真正想要求他的事情。
或許,對於守住重慶府,此時的嶽鵬已經不抱太大希望。
君天放瞧瞧嶽鵬臉色,道:“嶽將軍,其實你也不用如此,眼下重慶府這裡就未必已經形成定局。剛剛,君某也大致知道你率軍入城後發生的那些事了。那秦寒君某亦是有些瞭解,但他計謀再高,有君某在此,諒他也不敢再讓高手前來行刺就是。巧取不成,便只有豪奪了。”
“豪奪?”
嶽鵬微微動容,“前輩您的意思是您覺得秦寒可能再率白馬軍強攻重慶?”
君天放點頭,“君某對兵法不甚瞭解,但對江湖還是有些瞭解的。破軍學宮此番出宮四人,應該已是極致,秦寒身旁應該不至於還會有更多的真武境強者相助。他沒法再刺殺嶽將軍你,想要得到重慶府,除去率軍強攻,還能如何?”
嶽鵬皺眉深思不語。
如果秦寒要再攻重慶府,縱是仲孫啓賦等西夏羣臣願意相助,貌似也沒太大可能守得住。
良久,嶽鵬總算是好像想到什麼,眼中些微發亮,“前輩的意思……”
君天放笑道:“嶽將軍你率領天魁軍入城的事,現在在重慶府內是盡人皆知。而重慶府現在是大宋的重慶府,蜀中百姓們亦是將自己當成是大宋之人。秦寒之前沒敢在大軍之前殺你,而是率軍離去,再選擇這樣暗殺的手段,顯然是顧忌這事會爲蜀中軍民所知。他當着軍卒的面殺你,那就是自亂蜀中的軍心、民心。”
嶽鵬接口,“那他會找什麼樣的理由來名正言順的進攻重慶府?”
君天放眼神悄然向着旁側不遠的西夏衆人看去。
他附嘴到嶽鵬耳邊,低聲道:“西夏是敵。而你,現在卻和他們走得太近。”
嶽鵬聽到這話,眼睛瞬間瞪得滾眼,“這……”
到現在,他終於是琢磨出來君天放的意思。雖然君天放並未真正拿出什麼主意,但已經將眼下的形勢分析得很是清楚。
只是,隱隱推測出君天放的想法以後,嶽鵬心中卻也沒能立刻就打定主意。
這招真的太過兇險。
他眼神時不時地看向那羣還在圍繞在李望元的西夏文臣武將們,眼眸深處不斷髮生着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