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孫老帝師這招舍數百人讓白馬軍入城的請君入甕之計,無疑是收效頗豐。
白馬軍被炸得哭爹喊娘,潰散逃逸無數。
來時軍陣森嚴,退時,如同散沙。
兵敗向來如山倒,莫說白馬軍,就算是此時天下正值銳氣最盛的大宋禁軍遭遇到這樣的情況,怕也同樣得麻爪。
士卒也是血肉之軀,除去那些身心麻木的百戰老卒,能有多少不怕死的?
白馬軍惶惶而退,西夏的齊天軍就要熱氣球上可勁兒地拋轟天雷。擺明是要將忠州之戰時的屈辱全部給還回去。
數百熱氣球不多時後和白馬軍的那五百熱氣球相距不過數十米。
白馬軍熱氣球還在往下頭拋雷。
西夏的這些熱氣球上士卒卻是都不再去搬吊籃中的轟天雷,拉弓搭箭。支支火箭在夜空中劃過,射向白馬軍熱氣球去。
仲孫老帝師當真是算無遺策。
而白馬軍顯然並沒有這樣的防備,當下便吃了大虧。
有熱氣球球囊被火箭射中,瞬間燃燒起來,破洞越少越大。熱氣球很快便搖搖欲墜。
軍中將領見得火箭如雨般向着這邊落來,無法抵禦,再也顧不得去替下頭袍澤擦屁股,連忙大喊:“撤!撤!”
火把搖動。
數百白馬軍熱氣球俱是向着永睦縣城西面而去。
西夏齊天軍在後頭緊追不捨。
但哪怕是僅剩的數百熱氣球,也足以讓得下頭的白馬軍損失慘重了。
城外自始至終沒能入城的大軍經得這頓狂轟濫炸,怕是折損已經足足有接近過萬。
而城內蜂擁出城,落荒而逃的士卒也同樣好不到哪裡去。
落在後頭的就是個死字,沒有其他。
更讓白馬軍將領痛恨不已卻又無可奈何的是,撤退過程裡,還時不時有西夏軍隊從旁側小街中衝殺出來。
這些傢伙下手可是真狠,上來後也不廝殺。就是數百士卒涌到前頭,輪番交替,不斷往主街上扔雷。
血肉橫飛都不足以形容此時的慘狀。
白馬軍中是跟隨有高手不假,但卻並沒有太能拿得出手的高手,此時顯然也是沒有屁用。
等兩萬攻入城內的大軍出城,屁股都已經像是冒着煙似的。損失將士怕是足足有近半之數。
而城內西夏軍卻還不知足,痛打落水狗,直直追殺到城外。
密密麻麻的士卒涌出北城門。
“撤!”
“撤!”
白馬軍中將領都只是不斷大喊,無人有膽色回頭抵擋西夏軍。
申勇毅倒是有意讓人去斷後,可此時,卻讓誰去斷後去?
大軍慌亂,各自爲政,想要再傳令都已經是頗爲不容易的事。
而且之前爲避嫌,他親自率領虎賁軍坐鎮後頭,率先入城的是鐵馬軍和鹿角軍。難道此時,能奢望那兩軍的傢伙會願意斷後?
他也是有心無力,只能穩住部下,竭力不讓大軍太過慌亂。
出了永睦便是荒郊野嶺的,大軍跑散了,以後再想聚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且他更爲擔心的是,西夏到時候根本不會給他收攏部族的時間。
然而,就在申勇毅看到大軍得以出城,終於輕輕鬆口氣時,在城門左側官道上,卻是有綿延火把撲殺過來。
輕騎如風,火把火焰皆向後倒。
“壞了!”
申勇毅心裡一咯噔,沉到谷底。
作爲蜀中名將,他自然推測得到這支出城西夏軍的用意。
如果讓這支西夏輕騎纏住,那他五萬白馬軍,到時候還能有多少活着回去通川。
“殺!”
申勇毅這時再也顧不得保存自己實力,高舉手中紅纓槍,向着那支火把搖曳的西夏輕騎殺去。
旁邊持大纛猛將忠心耿耿護衛在側。
其後,是數千虎賁軍中精銳相隨。雖然形勢迫人,但這些精銳卻也並未打算棄軍而去。
數千人人洪流中橫渡的巨船,隔斷惶惶而退的大軍,向西疾馳。
其餘零散士卒有人跟着,但也有人,仍是跟着大軍匆匆撤退。
“殺!”
“殺!”
在西夏軍中威望極高的青壯派將領赫連城手頭功夫極爲不弱,剛衝到白馬軍前就斬殺兩人,嘴裡大喝。
西夏數十年沒有戰事,他如今的地位不是靠打仗爭來的,而是依靠着本身兵法與武力,以及背後家族鼎力扶持而來。
上萬西夏輕騎如一股濁流,猛然匯入到白馬軍洪流中。
登時便是糾纏不清的局面。
但大體局面還是濁流破開清流,以極快速度向着白馬軍中軍衝殺過去。
夜空中數百熱氣球仍呈半圓形,將白馬軍退路牢牢鎖死。衝過雷雨的活,衝不過的,便只有死。
在數百熱氣球的下方,白馬軍屍體呈不規則的半圓形排列着。雖不能說是堆積如山,卻也是密密麻麻。
這就是條生死線。
過去以後,屍體便猛地零星了。
稍遠處,數百齊天軍熱氣球攆着前頭的白馬軍熱氣球,漸去漸遠。
兩股洪流不出意外在亂軍之中發生劇烈碰撞。
兩面大纛不過相隔十餘米,交錯而過。
赫連城、申勇毅兩人之間有沒有瞧見對方,在這樣的夜色中說不清楚,但大概瞧見,現在也不會去做那將對將的廝殺。
赫連城只想留下更多的白馬軍。
而申勇毅,則是想盡可能的擋住赫連城輕騎。讓他無法截留太多後頭還在奔逃的麾下。
馬蹄如龍。
赫連城萬餘輕騎終歸還是被申勇毅數千精銳給截住,只有寥寥兩千餘人衝殺過去。
而這兩千餘人,顯然沒法對潰逃的大軍造成太大影響。
火把下,赫連城臉色猙獰地回頭,輕輕咬牙,“既然你要攔,那我就讓你死!”
然後索性帶着兩千餘人繞出弧線,又往回衝殺而去。中途自是撞翻、斬殺不少攔路的倒黴蛋,這個掠過不提。
再殺回到軍中,赫連城這正是年輕氣盛的西夏大將便直直向着申勇毅大纛殺去。
兩股騎兵混亂不休。
追出城的西夏軍仍舊攆着白馬軍屁股追殺,出城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