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思剔透如蘇劉義等人,自然是明白趙洞庭的意思。
頭陀軍要封,畲民將士們同樣也得要封。這中間,少不得有些帝王心思。
這兩軍終究不是禁軍,眼下還好說,但以後誰也說不準。福建接壤元朝,乃是重地,說不得要讓這兩股勢力平分秋色纔好。
帝王之道,追根究底其實不就是平衡之道?
下面平衡了,上頭才能安寧。
直到得要接近晚膳時間,衆臣才從行宮離開,趙洞庭也總算得以清淨,長長舒了口氣。
做皇帝,真是個苦命差事。若以個人生活品質而言,絕不如史書上那些閒散王爺們那般舒服。
趙洞庭回到寢宮陪着楊淑妃、穎兒、張茹用過膳,還不得消停,稍作休息以後,便帶着穎兒、張茹兩女到武鼎堂,叫上洪無天、許夫人伉儷兩離宮,往行宮外而去。
他就是這樣雷厲風行的性子。
海康有夜市。
五人離開行宮以後,穿過行人稀少的街道,到燈火通明的夜市,便突然熱鬧起來。
有很多來自流求、越李朝等地的稀奇玩意,來路正的,不正的,在這夜市裡都有,還以後者居多。
只要有足夠的錢財,想要在這裡買外國的姑娘或是脣紅齒白清秀孌童,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現在已經有雷州貴族豪紳愛上這口,家裡若是有幾個來自異域的侍女、孌童,這是件頗爲體面的事。
當然,趙洞庭等人到這,自不是來買美女,更不是買孌童。
他只是想帶着久居行宮中的穎兒和張茹出來逛逛,順便也爲她們挑選幾件可心的小玩意兒。從福建回來得急,中間海船就沒有靠岸停靠過,也就沒給兩位美人買任何禮物,這總是件唐突佳人的事。
等兩女各自有些收穫,趙洞庭又親自挑選幾樣別具和宋朝不同風味的飾物,五人這才又離開夜市。
到數十分鐘後,夜色頗深,五人在一尋常民宅前駐足。
這樣的民宅,門上自然是不會掛上諸如“某府……”之類的門匾的。
趙洞庭叩響大門。
門很快被打開,有老僕人露出頭來,見到趙洞庭、洪無天、許夫人,眼中便是發亮,露出喜色,“原來是恩人們來了。”
那回朱家劫難,若不是這位公子哥帶着幾位貴人到,朱家怕是難以有現在的安生日子。
這個民宅,自是朱家在雷州的住所。算算時間,朱宗耀帶着朱家老小衆人來到這雷州已經有不短的時日。
老僕人連忙將趙洞庭等人往裡頭請。
剛進院落不到十餘米遠,便對着裡面喊道:“老爺、夫人,恩人來了。”
本已經在夜色中寂靜下去的朱家很快亮起許多油燈。
老僕人才剛將趙洞庭五人請到正廳內落座,朱宗耀便帶着夫人率先趕到,然後朱家公子和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也相繼趕到。
看到趙洞庭,他們眼中俱是露出些微激動之色。
只是見趙洞庭是微服出宮,便沒行跪禮。朱家兩公子和朱青蚨、朱青瓷姐妹難免有些拘謹。
朱宗耀揮手示意侍女下去泡茶。
趙洞庭不等侍女奉茶上來便開門見山,“我想請朱前輩往武鼎堂任安衛殿殿主之職。”
朱宗耀對聲名鵲起的武鼎堂自有耳聞,但對安衛殿卻從未聽聞,“皇上所命,朱宗耀自不敢辭。只是朱某請問皇上,這安衛殿有何職司?朱某久居鄉野,卻是從未有過在朝中任職的經驗。”
趙洞庭輕輕笑道:“武鼎堂本有暗影殿,專司暗殺之事。這安衛殿,卻是專司保衛朝中大臣皇親之職,乃朕初設。朱前輩到安衛殿任殿主,只需培養武鼎堂中頗爲正氣之人,使得他們於武道更攀高峰,另外安排他們保護朝中、軍中諸位肱骨性命安危即可。”說着又微頓,“不過這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安衛殿之人,最起碼也得有中元境實力纔好,烏合之衆,要之無用。”
朱宗耀稍做思量便點頭,“朱某定當不負皇上重任。”
他之前離開大庾城時和趙洞庭分別,就有明言,趙洞庭若有所命,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亦絕不推辭。
以朱宗耀的性子,無疑不會做那出爾反爾的事。再說得現實些,他怕也沒膽量敢消遣趙洞庭。
這種結果,並沒有出乎趙洞庭的意料。
他從衣袖中掏出來之前就準備好的令牌,遞給朱宗耀,“那朕就等着朱前輩明日到武鼎堂任職。有這令牌,行宮武鼎堂朱前輩可出進自如。”
朱宗耀慎重接過令牌。
朱夫人、兩位朱家公子還有朱青蚨、朱青瓷姐妹兩輕輕鬆口氣。
雖然現在宋元議和消息已經傳到雷州,但在大宋西側卻還有大理據說並不老實,夔州路那邊也不安寧。他們還真擔心皇上會要讓他們父親到夔州路軍中去和敵軍廝殺。雖然父親有上元境修爲,但在這江湖上,上元境可遠遠不代表着無敵。
而且,父親之前還被那連武學都不懂的劉子琪給算計了不是?
只在宮中培養武鼎堂供奉,這是個安穩差事。
洪無天在旁邊笑道:“朱殿主以後和老乞丐可就是同僚了。”
朱宗耀亦是笑,“能和前輩共事,乃是朱某榮幸。若是以後朱某有不妥之處,還請前輩點撥。”
“別。”
洪無天連連擺手,“老乞丐只不過是個閒散供奉而已,可管不到你的頭上去,也不願意管。”
衆人皆笑。
趙洞庭莞爾道:“朱前輩想讓洪前輩點撥你,其實也容易,弄些好酒給洪前輩吃便是了。若是洪前輩高興了,傳授些江湖頂尖的武學於武鼎堂的供奉們,那朕也會偷着樂。朕還打算設立武鼎堂中最高的榮譽殿,洪前輩、許夫人還有樂前輩等真武境高手都是要入榮譽殿,作爲我們武鼎堂門面的。可光做門面,也不夠不是?”
洪無天苦笑,“皇上您這是在壓榨老乞丐啊!”
趙洞庭哈哈笑,“前輩,能者多勞,誰讓您是我們大宋最爲頂尖的高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