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離斷很快走進來。
趙洞庭道:“鐵前輩,勞煩你帶蒲二公子去福州。與高將軍說,福建,仍然是蒲家的福建,高將軍會知道該怎麼做。”
鐵離斷領命,帶着面上仍有喜色的蒲立信離開。
院內又只剩趙洞庭和些許士卒。
趙洞庭擡頭,看着腦袋上面盈盈蔟蔟的紫薇花,嘴裡喃喃:“連自己的哥哥都殺得,這樣的人能值得信任麼?”
如熊野那樣的人,也只能說是心冷。
蒲立信這樣的,可就是心黑了。
紫薇花些許花瓣飄落而下。
趙洞庭劍意因殺心而些微盪漾。
而這時,剛剛離開院落的熊野忽然又折返了過來,在院外求見。
趙洞庭的思緒被打斷,偏頭望去,“熊供奉還有事?”
熊野就在院外說道:“還有一事忘記告訴皇上了,我們在前往福州途中遇到高手,欲刺殺高將軍。其身手不在洪供奉之下。”
趙洞庭微愣,然後點頭,“那熊供奉你去叫許供奉、樂殿主,都搬來朕的院落中吧!”
瀧欲這麼快就到閩清來了麼?
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吧?
趙洞庭見識過瀧欲的厲害,卻也不敢有半點掉以輕心。那樣的人,有闖入駐地殺他的能耐。
熊野又離開。
城內客棧,瀧欲和吳阿淼都盤坐在地上,卻好似根本沒有要離開客棧的意思。
又到夜裡。
鐵離斷帶着蒲立信騎快馬趕到福州。
這一夜一日的顛簸只差點沒將蒲家這僅剩的公子爺給折磨死,到福州府衙外時,臉上幾乎都已經瞧不到血色了。
途中他硬生生被顛簸得吐了幾次,但鐵離斷,自然也不會管他。
在府衙門口,守門的士卒好不容易纔認出來以往縱是光鮮亮麗的蒲立信,放兩人入府。
雖然說現在府衙都是高興的士卒在把守,但說到底,蒲立信是這蒲家的少主。在蒲家沒有搬出府衙以前,誰也沒權利攔他。
只是,蒲立信這般狼狽,也讓得士卒好生吃驚就是了。
到得府裡,蒲立信好生哀求鐵離斷,才終於得到回院落洗澡換衣服的機會。不至於以這般落魄的模樣去見高興。
而高興,就在他在院落內洗澡的時候,卻是趕到了他的院子裡來。
鐵離斷守在院門口,見到高興,輕輕點頭。
高興笑道:“是鐵前輩送蒲立信回來的?”
鐵離斷又點點頭,道:“皇上有話讓我傳於高將軍你,福建,還是蒲家的福建。”
高興微怔,而後道:“高興明白了。”
當即,他就對着旁邊士卒傳令道:“去知會張將軍,讓他差人將這福州城內上得檯面的官吏都請到府衙來,不來的,押着來。”
等到蒲立信好不容易收拾妥當出來,卻是已經不見高興和鐵離斷的身影。
守在門口的士卒道:“蒲公子,將軍讓你前去府衙正殿。他在那裡等着您。”
蒲立信若有所思,向着府衙正殿走去。
福州城內差點雞飛狗跳。
一隊隊士卒走進個個官吏的府邸、家門,或是請,或是押往府衙。
總之士卒出門的時候,那些呆在家裡的官吏都沒能倖免,連張良東和何立馬兩人也被迫跟着士卒前往府衙。
高興數萬大軍盤踞福州,讓得他們根本興不起和高興作對的想法。
誰都看得出來,現在福州大權將花落誰家,決定權,在掌握着兵權的高興手裡。
到府衙……是讓蒲立信掌權麼?
張良東的臉色難看、陰沉至極,隨着軍卒緩緩前行,卻也是無奈得很。
竹籃打水一場空,大概就是說的他。
如今他也終於意會到高興之前對他說的那句話,這福建將會由誰當家,還輪不到他張良東來決定。
“高興……高興……呵呵。”
走着走着,張良東突然低笑,臉上卻是再無意氣風發之色。
陸陸續續的,福州有點影響力的數十個大小官員都被“請……”到了府衙正殿。
他們俱是個個部門的長官,或是守城軍中的將領。
蒲立信端坐在正殿主位上,高興、洪無天、鐵離斷各坐在左右上首的位置。
官員們走進殿,瞧見這幕,便已是心知肚明。
福建大權之爭,怕是要落下帷幕了。最後的勝者,竟然是之前最不抱有希望的蒲立信。
這讓得諸位官員都有些恍惚之感。
蒲立信臉色還有些蒼白,嘴角的笑容卻是洋溢不住。
張良東進殿時,看到蒲立信,臉上血色失去幾分,旋即搖頭苦笑不跌,自己找位置坐下。
以前他到哪裡,都少不得有官員要和他打招呼。可這回,滿殿盡坐,卻是無人再主動和他見禮。
現在這些人,怕是對自己避之不及吧?
何立馬到正殿裡時,本是有些怒容,在殿內瞧見座次,也同樣是悄然沉寂下去。
他有種濃濃的危機感,蒲立信當權,自己怕是落不得好去?
但此時,又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成王敗寇。
高興的立場,已經讓得他和張良東都沒有再翻盤的希望。
“諸位大人、將軍!”
等人差不多到齊,高興率先開口,“此行將諸位請來,是本將有事情想要和大家宣佈。蒲大人遇刺身亡,蒲大公子也不幸在府衙內遇刺,這是福建的悲哀,但是……府衙不可一日爲主,是以,本將軍打算擁護蒲立信公子暫且執掌福建大小事務,還請諸位大人能像以前輔佐蒲大人那樣,繼續輔佐普公子。”
短短几句話,便將他的心思全部說了出來了。
殿內衆人並無驚訝,只是覺得果真如此。高興將軍真的是要擁護蒲立信。
有官員惶惶,有的看向張良東,則是帶着些許幸災樂禍之色。
官場上的恩怨,向來都是錯綜複雜的。有人投靠張良東,爲此感覺到惋惜,但也肯定有很多人,巴不得張良東失勢。
張良東感受到衆人異樣眼神,終究還是有些不甘,道:“高將軍,福建中書左右丞之職乃是堂堂三品大元,我等怕是都不能做主,是不是等朝廷下達旨意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