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完顏章瞪眼看着這幕,心生駭然。他好似忽然明白,當初葫蘆口那支軍隊是怎麼被覆滅的了。
看着雷州軍成片成片的被炸得血肉橫飛,他只道宋軍這種陷阱簡直非人力可敵。
南面城牆外,護州軍前排盾兵眨眼被炸死近百之多,場面之血腥讓人心生懼意。他們本就受到護持軍的士氣影響,此時見得前面如此兇險,那些盾牌兵頓時不願再向前衝鋒。又瞧瞧旁邊在原地看戲的護持軍,更是打心眼裡不願意再爲革離君賣命。
雷州六軍,以前只有飛天軍、威武軍、定海軍、破敵軍是革離君嫡系,護州軍和護持軍是後來招募村勇擴編的,在革離君心中地位本來就不高,戰鬥力也低。他們尋常多是擔負守城、巡邏、救災等職責,對革離君根本沒有太多的忠心。
當下,護持軍前排的盾牌兵和攻城步兵都是死死的定住了腳。
後排的將士涌上來,卻被擋住,場面瞬間一團糟。
軍中統帥騎着戰馬卻連戰馬都邁不開蹄,兀自叫罵,卻也沒人理睬。
大軍竟然是緩緩往後退卻。
連城牆上的宋軍也是傻眼,心裡只想,這還沒讓你們嚐到厲害的呢,你們怎的就譁變的譁變,撤退的撤退了?
不過他們自然是高興的,舉起兵刃高聲呼喝起來。
他們士氣如虹,讓得護持軍是更爲害怕。撤退得更快,那些將領叫破喉嚨也止不住。
趙洞庭在崖畔看到這幕,心裡稍微有數,將楊儀洞叫到自己旁邊,跟他耳語了幾句。楊儀洞滿臉喜色的向着行宮牆頭跑去。
楊淑妃瞧得奇怪,問道:“昰兒,你又讓楊將軍去做什麼?”
趙洞庭他還以爲楊淑妃只是怕累着楊儀洞,心裡哭笑不得,說道:“母后待會兒便自然知道。”
當着衆大臣的面,他通常還是叫楊淑妃母后的。
楊淑妃見他賣關子,更是好奇,又向着行宮城牆處看去。在崖畔這裡,視野開闊,幾乎能將整個戰場都盡收眼底。
東面城牆。
定海軍和破敵軍的忠誠度還是較高的,雖被地雷炸死不少人,但仍舊在喊殺着衝向行宮。
只見得不斷有地雷被他們引發,轟隆聲陣陣,塵土喧囂,炸死無數士卒,甚至還有將領。
“放弩箭!”
可離着城牆還有數十米,城牆上頭卻是又有大喝聲起。宋軍傳令兵雙手連撥,變換旗語。
不計其數的弩箭從城牆個個弩基中爆射出來,帶着破空聲,直射到兩軍陣中。
宋朝的弩威力已是極強,有盾牌兵連盾帶人都被洞穿,慘叫連連。
再往前數十步,行宮城牆上又是箭如雨下。
一時間,饒是定海軍、破敵軍想要破城活捉趙洞庭,也是有些被打懵了。
地下有雷,城牆上有投石車、弩、弓箭手,這般密集如雨的傾瀉下來,已是讓他們死傷無數。
攻城戰本來就極耗兵力,若是五軍齊攻,或許真能衝破行宮,但現在雷州軍僅僅就剩下他們兩軍在進攻,自然是力有不逮了。區區不到兩萬人馬,想要攻破層層防禦的行宮,連兩軍的將領都看不到多少希望。
他們匆匆讓斥候去將這消息稟報革離君,讓他派兵來援。
而後,兩軍都指揮使竟然是都下令撤退,又到離着行宮的五百米處集結下來。
第一波衝鋒,宋軍竟未損一人,雷州軍連城牆都沒摸到,白白損失上千人馬。
連完顏章都不禁搖頭嘆氣。
這才應該是真正的宋朝軍隊嘛,怎麼自己就那麼倒黴,偏偏碰到小皇帝這股極爲強悍的宋軍呢?
他真有些想不通,都是宋軍,怎麼區別就這般的大。要是他們攻島之日遇到的是雷州軍這樣的宋軍,他們肯定得大獲全勝。
而這時,南面城牆上禁軍忽然齊聲高呼,“爾等都是宋朝軍民!皇上有命!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這喊聲逐漸衝破雲霄,將北面城牆上的禁軍都感染到。
蘇劉義雙眼溼潤,扯着嗓子也喊道:“投降不殺!”
蘇泉蕩在旁邊微微愣住,隨即也將手中長槍高舉起來,喝道:“衆將士,隨我高呼!”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一時間,這樣的喊聲竟是響徹整個行宮內外。
雷州軍更是軍心大動,只差點又起譁變。
這自然是趙洞庭的授意。樂嬋、楊淑妃、衆大臣們看向趙洞庭的眼神中已滿是歎服。
南面海上,革離君收到斥候消息,臉色脹得通紅,咬牙切齒,怒不可遏。
他沒想到自己五萬人馬攻城,落到的竟然是這樣的結果。未戰飛天軍先行倒戈,而後護持軍又起譁變,護州軍逡巡不前,定海、破敵兩軍未近城頭就被打退。
軍師在旁邊瞧着他的臉色,不敢問話。
好半晌,革離君才捏着自己眉心,沉聲道:“命令各軍就地安營紮寨,圍住行宮。”
說着又看向旁邊軍師,“傳令祁書才,讓他派兩千威武軍隨我上山。”
“這……”
軍師微微遲疑,看向不遠處元軍的船,問道:“大人,那元軍那邊……”
革離君倒是忽略這事了,讚賞的看了一眼軍士,忽地又面露喜色,道:“你親自去面見張弘範和李恆,讓他兩人率軍隨我上山,圍死行宮。他們糧草有限,我軍卻有雷州府源源不斷送來後勤補給,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夠堅持多久。”
他也知曉,要強行破城已是不易,竟然想到圍城的法子。
可軍師又道:“大人,那既然如此,爲何不讓威武軍全部攻上山去?”
革離君忍不住又是咬牙,“柳弘屹那個混蛋倒戈了,我留祁書纔在此坐鎮,是要防範於他。”
軍師不禁是嚥了口口水,沒想到飛天軍竟然真的倒戈了。但他知道革離君心情肯定不好,也不敢多說,讓士卒放下小船,就往元軍船陣那裡去了。
革離君又派別的人去通知祁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