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洞庭搖頭,“不是,我只是想請教兄臺,你心中真對諸位嫂嫂都有愛意麼?”
“當然。”
俊俏男子不假思索道:“我的夫人們都是和我長相廝守,耳鬢廝磨之人,我怎能不喜歡她們?”
趙洞庭沉吟,又道:“兄臺的心中,能裝得下這麼多人?”
“呵呵。”
俊俏男子輕聲笑起來,問道:“兄弟可讀過李詞人的一剪梅。”
趙洞庭有些疑惑,但還是答道:“自然讀過,紅藕香殘玉簟秋……”
“喜歡否?”
“李詞人李清照大才,如此佳句,自是喜歡。”
俊俏男子又道:“那點絳脣呢?讀過否?喜歡否?”
趙洞庭點頭。
俊俏男子便又笑起來,“美人如詩詞,皆是沁人脾肺。既然能喜歡諸多詩詞,又何不能喜歡諸多美人?”
趙洞庭愕然。
這樣的說法,他倒是從未聽說過。
俊俏男子又道:“我觀兄弟也非常人,何以作繭自縛?喜歡便是喜歡,難道因爲喜歡一剪梅,就將天下其餘佳句都棄若敝履不成?”
趙洞庭徹底愣住。
“現行告辭,我得與夫人們回家去了。”
俊俏男子見他這樣,拱拱手,便離去,顯得極是灑脫。
這是個妙人。
趙洞庭怔怔出神,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
剛剛俊俏男子這番說法,的確讓趙洞庭心中震動,有種突然撥開雲霧的感覺。
是啊,喜歡便是喜歡,何須計較那麼多?
自己覺得愧對樂嬋,可在這個年代背景下長大的樂嬋,會計較這些麼?
“哈哈……”
待得俊俏男人離去,洪無天和許夫人走到趙洞庭近前時,趙洞庭忽的朗聲笑起來。
這直將洪無天和許夫人下了跳,對視眼神,都不禁有些微疑惑之色。
皇上這是怎麼了?
洪無天走上前,輕聲問道:“公子,你沒事吧?”
趙洞庭道:“沒事,沒事。”
說着看向山下,俊俏男子和他那些夫人正向着山下漸行漸遠,“是個奇人啊……”
他現在突然有點兒後悔,剛剛沒問這男人的名字。想來,若是能和這樣的男人成爲朋友,那該是相當有趣的事。
不過緣分便是緣分,趙洞庭也不會再追上前去詢問。
他收回目光,道:“走吧,上山。”
山道上,他向着身上行去的背影,竟是恍惚間顯得比之前要瀟灑了幾分。
洪無天和許夫人敏銳感覺到這點,更是摸不着頭腦。
到得龍虎山山門前時,夕陽已經即將落山了。
紅霞滾滾漫天,便如那最美的帷幔。趙洞庭回頭瞧着,好似回到和穎兒的新婚之夜。
雲霞中,露出穎兒含羞帶怯的笑容。
有兩個小道士站在山門前,見得趙洞庭等人上來,道:“貴客請回,時辰已晚,龍虎山不待客了。”
這倒是讓得趙洞庭微微詫異,然後道:“請問元真子天師可在觀中?”
兩個小道士見他開口就詢問元真子,都有些懵了。
元真子在龍虎山輩分極高,連他們都很少見過,哪裡是尋常人說見就能見的。
左側的小道士道:“天師在觀中,不過天師是不見客的,貴客還是請回吧!”
趙洞庭道:“煩請通傳,說海康故人來見。若是元真子天師不見,我再離開,如何?”
兩個小道士猶豫。
趙洞庭便又道:“若是不傳,說不得日後元真子天師會關你們兩個的禁閉喲!”
兩個純真的小道士哪裡經得住他這“老油條……”的嚇唬?
當即,右側那小道士就道:“貴客稍待!”
然後一溜煙兒向着道觀裡跑去。
但其後,道觀內並未出現雞飛狗跳的場景。
進去通傳的小道士又匆匆跑出來,因爲跑得急,臉都紅了。
再到趙洞庭面前,他嚥着口水,喘着粗氣,眼中已經滿是驚訝之色,“天、天師……請您進去。”
始終守在這門口的小道士聞言便也是露出驚色來。
這個看上去比他們年齡大不了多少的青年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能讓得天師親自接見?
要知道,便是這江南東路的參知政事來了,也未必能見得到天師的。
趙洞庭點點頭,“請帶路。”
三人在小道士的帶領下,牽馬入觀。
觀內悠悠,盡是出塵之景,放眼望去,真是如同登臨仙境。
即便是趙洞庭,也不得不感慨當初張道陵的眼光,能選到這樣的好地方作爲祖庭。
而龍虎山傳承這麼多年,更是讓得這道觀內有種難以言喻的深沉韻味。
過廣場,再過十餘殿,纔到觀內後頭謝絕香客進入的地方。
帶路的小道士又露出極爲驚訝之色來,因爲他看到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師竟然親自在院落門口等候。
而且,竟然還帶着笑臉!
“天師,貴客已帶到。”
小道士小跑到仙風道骨卻不修邊幅的元真子面前。
元真子輕輕點頭,“嗯……你現行下去吧!”
僅僅是這麼再簡單不過的話,卻是讓得小道士滿臉激動,應答了聲,轉身往回跑的身影都似乎要輕快幾分。
以前他見過天師,卻哪裡和天師說過話?
就算之前來通傳的時候,也不過是讓天師院的師兄代爲通傳而已,他沒能見着天師的面。
能見天師,且和天師說上話,在他這個輩分圈子裡,絕對是值得吹噓的。原來天師果真是這般平易近人。
趙洞庭並未擺出皇帝架子,率先對着元真子拱手,“元真子前輩,久違了。”
元真子迎到外頭,輕聲道:“皇上,貧道可已是等候多時了……”
只是他此刻,臉上笑容竟是隱約帶着些複雜。
趙洞庭倒是未發現這點,輕聲笑着吐槽道:“朕可不似天師這般自在啊,若是朕無需操勞國事,朕早就來咯!”
元真子嘿嘿笑兩聲,沒接這個話茬。
“許慈見過天師。”
“洪無天見過天師。”
許夫人和洪無天兩人都向着元真子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