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悄然嚥了口口水。
趙洞庭道:“讓你的人讓路,不再糾纏,我可以放你的活路。”
這個時候,任何人都知道該如何選的。縣令的命令,可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不知名的總兵尖着嗓子喊道:“讓開!都讓開!”
這種情況下,心裡的任何憋屈、憤怒,都是屁!
衆士卒向着兩旁讓去。
趙洞庭對着後頭揮揮手,“你們先行出城!”
許夫人帶着朱家的車馬經過被讓出來的道路,往城外而去。
車軲轆在青石街道上滾動着,發出咚隆咚隆的聲音。
洪無天騎馬立在原地。
雖然這些青山鎮守軍很難對趙洞庭造成什麼威脅,但他還是擔心趙洞庭發生什麼意外。
陰溝裡翻船,這是每個江湖經驗豐富的老手都被防備的事。
時間緩緩流逝着。
總兵被趙洞庭用劍抵着,只感覺喉嚨處陣陣發癢,額頭上已是浸出了汗水。
青山鎮兩百守軍分立在街道兩旁,佩刀出鞘,箭矢對準趙洞庭,但不敢有任何妄動。
馬車隊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這街道視線範圍內。
總兵嚥着口水道:“他們已經遠去了,可以放開我了吧?”
這被人用劍指着喉嚨,隨時都可能身首異處的感覺可不好受。要不是他還見過些市面,怕這時已得尿溼褲襠。
“呵呵。”
趙洞庭輕笑着收回劍。
他不覺得這位總兵還會有敢和他交手的勇氣。
而他的推測也是正確的。
這總兵臉色幾度變幻,終究還是沒能鼓起勇氣再和趙洞庭翻臉,揮揮手,喝道:“撤!”
他滿肚子火氣,卻也只能往肚子裡咽了。
從哪裡來的,他們又往哪裡跑去。
趙洞庭坐回到馬上,“前輩,走吧!”
洪無天微笑,“公子現在行事真像我們江湖中人。”
趙洞庭哈哈大笑,“快意恩仇,長劍披靡,這本就是我向往的生活。”
兩人馳馬向着青山鎮外跑去。
只不多時,便又追上朱家的馬車隊。
這個時候其實朱家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想必那總兵也不會再敢追出來,但趙洞庭還是打算將朱家衆人送到望山鎮。答應別人的事,總要做到。
再者,他也還有些話要和朱宗耀說。
望山鎮,趙洞庭不知道在哪,但朱家有下人知道,他們三個便跟在馬車隊後頭,緩緩向着望山鎮而行。夜色深沉,讓得車隊行進極是緩慢。
如此竟過去兩個時辰,纔到望山鎮。
這時已是凌晨時分了。
朱宗耀見着車隊到,連忙迎上前來。
至此,他算是徹底放了心。
到趙洞庭近前,他拱手道:“多謝公子助我朱家脫離險境,朱某有什麼能幫上公子的,請公子直言吧!”
趙洞庭下馬,將朱宗耀扶正身子,問道:“不知朱前輩對宋、元各是如何看待?”
朱宗耀道:“元朝不將我們漢民當成人看,但宋朝卻又孱弱。不知公子問這話,是想讓朱某如何作答?”
趙洞庭輕笑,“若是讓你抗元,你可敢?”
“這……”
朱宗耀凝住。
作爲江湖中人,其實大多數還是想明哲保身的。或許他們中間有很多人有助宋之心,但終究有太多掣肘。譬如朱宗耀,他就不得不顧自己的家小。他若是去入伍抗元,他們朱家就會被人凌辱。
沉默半晌,朱宗耀道:“公子姓趙,莫不是宋朝皇室中人?公子於我朱家有大恩,若要朱某出力抗元,朱某自當從命。只是,卻也得先安頓下家小再說,還請公子見諒。”
“無妨,無妨。”
趙洞庭笑道:“朱前輩儘管先帶家小趕往雷州,待需要前輩相助的時候,我自會前去找你。”
只要朱宗耀不是對元朝有好感,他就放心了。
朱宗耀點點頭,“如此,朱某便在雷州等着公子。”
趙洞庭拱手,“回見!”
夜色已深,他也不願繼續在這裡耽誤時間。
朱宗耀稍作猶豫,終究還是說道:“公子身份不便言及?”
雖然打算將這條命賣給趙洞庭了,但他對趙洞庭的身份還是很好奇的。
“哈哈。”
趙洞庭朗笑兩聲,輕聲道:“我名趙昰。”
然後,在朱宗耀愕然至極的神色中,他翻身上馬,帶着許夫人和洪無天馳馬離去。
“趙昰……皇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朱宗耀神色又是驚訝,又是感慨,好生複雜。他也有耳聞,宋朝新帝文武雙全,宏圖大略,如今,算是見識到了。
趙洞庭竟然敢到江南西路,且不說他是爲何而來,光是這份膽色,就已經讓得朱宗耀心生佩服了。
直到趙洞庭三人遠去,他才走到馬車裡,“出發吧,去往雷州。”
朱夫人還有兩位朱家小姐和公子都在車裡,剛剛也見到趙洞庭離開,但連告辭都來不及。
朱夫人神色複雜道:“趙公子就這般離開了?”
車隊緩緩而行。
朱宗耀道:“我朱家已脫險,趙公子應該還有他自己的事情要辦。夫人,我知道你是什麼想法,只是,唉……這種想法還是打消吧!”
夫妻二十年,他怎能不知道自己夫人所想?
別說朱夫人,連他自己也有這種想法。
趙公子青年俊傑,家世不凡,又機緣巧合救下了自己這對國色天香的女兒,且還親嘴了,若是可以,他真的願意將兩個如花似玉的閨女其中一個嫁給趙洞庭。但是現在,得知趙洞庭的真實身份,卻是讓得他連高攀的心思都沒有了。
朱夫人微怔,“爲何?”
朱宗耀自然不會對自己的家人隱瞞,嘆息道:“趙公子,是大宋的皇上!”
馬車內衆人都露出極爲驚訝之色,其中尤以朱青蚨、朱青瓷姐妹臉上的驚訝之色最甚。
他……竟然是皇上?
隨即,姐妹兩臉色也是悄然黯淡了些許。
朱家並非權貴之家,卻是不敢有那非分之想的。
朱夫人愣神過後嘆息,“唉,這還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