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淡漠點點頭,“惠麼王何在?”
張弛黑臉上露出不喜之色,“首領在府邸等候,派末將前來迎接。姜總管,請入城。”
他心裡在腹誹,“姜夔果然傲慢,難道還想讓惠麼王親自出城迎接不成?”
說完話,他便扭頭,徑直向着城內走去。嘴角,隱隱勾起冷笑。
張弛是惠麼王麾下大將,說是最受倚重的將領都不爲過。惠麼王有些心思,他是很清楚的。
大理在既沒有元朝要求,又沒有經過元朝允許的情況下冒然出兵雷州,其不臣之心,只要不是太笨的人就能夠察覺。若是大理大敗宋軍,覆滅宋朝那倒還好,因爲那樣元朝興許不會和大理計較這事,而且大理也極可能具備復國的能力。
可現在,實際情況卻是大理軍敗了。
也就是說,大理不僅拉到宋朝、元朝仇恨,壓根沒撈到任何好處。
這樣的情況下,大理其後勢必會受到元朝和宋朝的雙重威壓。日子豈能好過?
如惠麼王這樣的封疆大吏,又怎麼可能不生出異心?
他們中間有很多人本來就想靠攏元朝,現在就更是想徹底甩開大理段智興這個包袱了。
至於宋朝,這個時候實力較之元朝還是相差太遠。是以,倒也沒有人想過要倒向宋朝。
短時間內的軍事勝負並不能說明什麼的,這些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們,還是更注重國家實力。
客觀而論,宋朝現在的綜合實力連大理都不如。只要不傻,沒有人會想着倒向他。
姜夔、秦寒、玉玲瓏及數十騎親衛慢悠悠跟着婁將軍等人入城。
惠麼部守城士卒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爲之,在他們穿過甬道時,竟是讓他們下馬步行。
這讓得姜夔登時就變了臉色,欲要喝罵起來。
他這個身材,讓他走路,豈不得累死他?
而且他在大理國中地位遠勝惠麼王,豈有步行去見惠麼王的道理?
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發作,就被秦寒用眼神制止住。
姜夔不敢無視秦寒,只得強忍着怒氣,下馬不行。
前頭婁將軍等人回頭間,好似臉上的笑容更爲燦爛,只是帶着幾分幸災樂禍之意。
這讓得姜夔臉上橫肉不禁是微微抽搐起來。
在這刻,他心裡算是將惠麼王給恨上了。
街道兩旁都是用土磚堆砌起來的建築,有很多店鋪,人流也還算熱鬧。
只是可以發現,行走在大街上的人大多衣衫襤褸,很少見到有穿着華麗的富賈。
大理地勢太過險峻,絲毫不在蜀中之下,又因地處偏僻,這個年代又交通不便,導致其經濟實力在全國各地都算是最差的。而惠麼部這種地方常年自閉,就和土著部落似的,自然更差。
不過,這地方卻又沒有着那些繁華城市中喧譁的浮躁。
姜夔牽着馬,走在秦寒旁邊,眼睛不時看向街道兩旁,眼中隱有不屑。
而他們這羣人鮮衣怒馬,甲冑鮮亮,也是讓得路人頻頻側目。
如此,直過去數十分鐘纔到府衙。其實說是府衙,倒更不如說是惠麼王的府邸更爲合適。
但惠麼王卻並未在府衙門口迎候。
這讓得姜夔不禁冷哼出聲。
前頭婁將軍回頭,笑道:“姜總管請,首領已在正殿等候。”
姜夔呵呵冷笑,“惠麼王好大的威風啊,需不需要本總管拜帖求見啊?”
婁將軍皮笑肉不笑,“姜總管說笑了。”
說罷徑直往府衙內走去。他顯然並不在乎姜夔生氣。
姜夔眼中閃過極爲陰冷氣息,往裡而去。
而秦寒,卻是悄然往後頭張望了眼。眼中浮現若有若無的笑意。
街上穿着粗布衣的那些人,真是百姓?
以秦寒眼力,自然能看出來不少異樣。若真是百姓,沒有那麼濃重的氣息。
剛剛回頭,他赫然看到有不少人正向着城門而去。
是惠麼部中的戰士吧?
玉玲瓏沒有回頭,卻是在秦寒轉回頭的瞬間輕聲問道:“你真打算拿惠麼部開刀?”
秦寒道:“大理是殿下的大理,有些人不老實,要吃裡扒外,我自當該爲殿下分憂。”
“呵。”
玉玲瓏露出絕美笑意,“他們老不老實,你怕都會這麼做吧!”
秦寒稍微低下頭,只道:“該是時候恢復國號了。”
兩人跟在姜夔後頭數米,亦是向着府衙內漸行漸遠。
惠麼城很窮,但這府衙卻是異常奢華。瓊樓玉宇,雕龍刻鳳,較之海康行宮要更勝數倍不止。
“窮奢極欲。”
秦寒嘴裡輕輕冷哼了聲,到正殿前,眼睛向着正殿外的某個胖子看去。
這個胖子實在扎人眼球,他身材之肥胖,赫然能夠和姜夔相比。
而論穿着,他渾身金玉叮噹作響,其暴發戶氣質更可謂是撲面而來。
這年約五旬的胖子,自是惠麼王無疑。
見到姜夔到,他笑呵呵上前兩步,道:“姜總管,久違了。”
姜夔輕笑兩聲,“惠麼王客氣了。你這般禮遇,姜某可是有些承受不起啊!”
他這自然是反話,話語中帶着濃濃的怒氣和諷刺。
惠麼王卻是不以爲意,道:“受得起,受得起。姜總管爲大理出兵雷州,雖然兵敗,但也是辛勞至極,本王自然應當好好對待姜總管。”
他這話,直接讓得姜夔臉色都有些青了。
這不是接人傷疤麼?
但同時,他心裡頭也是有些凝重起來。
他雖然和惠麼王不過見過數次,但對惠麼王還是有些瞭解的。
惠麼部在大理三十七部當中實力偏弱,惠麼王雖然跋扈,但絕不至於敢沒腦子跋扈到敢隨意刺激他姜夔的份上。他其實很謹慎的,在惹不起的人面前,常常都會以禮相待,將態度擺得極低。
以前,惠麼王在姜夔面前便老老實實的,甚至還溜鬚拍馬。
而現在,惠麼王態度突然這般肆無忌憚。那隻說明,他應該有着極強的依仗。
是什麼呢?
元朝麼?
姜夔眼神有些深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