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大軍就在野外駐紮下來。無數的篝火亮起,柴禾燃燒發出的噼噼啪啪的聲音經久不息。
趙洞庭正在帳篷內打坐練功,帳外卻是忽地傳進來喊聲,“皇上,黃六甲供奉回來了。”
趙洞庭微愣,睜開眼道:“快些帶他來見。”
他覺察到有些不對。
黃六甲是同着秦寒去的,爲什麼門外供奉卻只稟報黃六甲回來了?
秦寒呢?
很快,黃六甲就被帶進來。
趙洞庭瞧見他的模樣,面色陡變,“黃供奉你這是怎麼了?”
黃六甲雖然老邁,但到底是接近上元境的高手,以前總是精神奕奕的模樣。可現在,卻是無比萎靡。
他的衣衫上還能看到不少凝固的血跡。
他連站着的力氣都已沒有,被供奉攙扶着,輕聲道:“皇上,出事了。我們護送秦寒那廝到得邕州趕上剛剛離開邕州的大理軍,也不知道他和大理軍中的主帥說了什麼。我和幾個弟兄本在帳外等候消息,那些大理軍竟然是突然將我們重重包圍起來,要斬殺我等。”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但很顯然,他是好不容易纔殺出來的。
至於其餘幾位供奉,怕是已經摺損在大理軍中。
趙洞庭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他之前讓秦寒去勸大理軍退軍,實在是記昏招。
他只想着勸說大理出兵的是鬼谷學宮的人,讓秦寒去,自然更爲容易讓得大理退兵,但卻是忽略了秦寒的立場本來就很莫測。他雖然始終在大宋軍中出謀劃策,但誰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應該是蜀中勢力的人,蜀中,會願意看到南宋滅亡麼?
想到這點,趙洞庭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溼。
於元朝、大理、蜀中而言,現在都絕對是個覆滅大宋的大好機會。
而眼下局勢,對蜀中而言又如何呢?
元朝伯顏、也速兒大勢已去,若是宋朝再被大理覆滅……
“他們想要攻雷州!”
趙洞庭蹭的從牀榻上站起來,臉色憤怒無比。
元軍被打殘了,宋軍若是再被覆滅,於蜀中而言,可不就是個發展的良機?
只待宋朝覆滅,他們完全可以揮兵出蜀,到時候只要再打敗元軍殘卒,南宋舊地可不就是盡入蜀中之手?
再往後想,元朝短時間內怕是沒有精力再發兵南下。蜀中得到機會,未必不能和元朝分庭抗禮。
趙洞庭不相信這麼多年都始終選擇蟄伏的蜀中勢力,會沒有出人意料的本錢。
他孃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他終於知道秦寒爲何要助他抗元,而蜀中又始終態度曖昧了。
他們根本就是在將大宋當作槍使,而現在宋元兩敗俱傷的情況,就正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情況。
“黃供奉你先下去養傷吧。”
沉默了會,趙洞庭讓黃六甲等人下去,然後對帳外喊道:“去將文軍機令、張副軍機令請來。”
秦寒突然露出他的獠牙,趁着這樣的機會聯合大理,更是讓趙洞庭覺得迫在眉睫。
海上有張弘範、李恆十五萬大軍,內地有五萬大理軍,還有很可能會趁勢而出的蜀中軍隊,眼下,南宋好似是個死局,除非他徹底捨棄內地的根基,又逃到海上或者是瓊州去。
可好不容易纔打回來這麼多地盤,趙洞庭又如何捨得?
很快,文天祥、張珏兩人的聲音就在營帳外響起,“皇上。”
趙洞庭道:“兩位軍機令速速進來。”
文天祥、張珏兩人走到殿內,見趙洞庭臉色無比難看,都是驚訝,“皇上,發生了何事?”
趙洞庭冷笑道:“黃供奉剛剛回來了,他們到達大理軍營以後,大理軍卒向他們發起了襲擊。”
“什麼?”
文天祥、張珏兩人也是色變,不禁驚呼。
以他們的腦袋,自然能想得到意味着什麼。
張珏道:“那秦寒和大理軍聯合了?”
趙洞庭沉聲道:“不是他和大理軍聯合,只怕……是蜀中的勢力和大理聯合啊……”
張珏、文天祥的臉色更爲難看幾分。
在宋元決戰以前,原本整個天下是元朝爲大,其餘勢力相較於元朝都十分弱小。可現在,元朝在南宋舊敵的勢力被趙洞庭打殘,若是大理和蜀中聯合,那他們的力量就不可忽視了。
文天祥道:“皇上,那咱們該如何是好?”
趙洞庭只道:“朕絕不願意讓蜀中這樣的勢力好過。”
他的語氣中有着森然的殺機。
蜀中的手段太過卑劣了,這讓得他有種難以遏制的憤怒。感覺自己就是被人從頭徹尾的耍了一遍。
文天祥沉吟道:“那皇上的意思,咱們揮軍攻大理?可雷州那邊……”
趙洞庭道:“朕的意思,是想讓張副軍機令你和柳弘屹將軍先率領飛天軍和飛龍軍、雷州軍快馬趕回雷州,以防張弘範、李恆。朕和軍機令率領着其餘士卒其後趕往雷州,擋下大理軍卒。”
張珏有些擔憂,“皇上,沒有飛龍軍和飛天軍,和大理交戰是不是會有些困難?”
文天祥則是在旁邊道:“還有梧州的元軍,說不定也會有所動靜啊!”
趙洞庭道:“只要到得雷州旁側,到時候若是朕難以拿下大理軍,張副軍機令你也可以讓飛天軍前往馳援不是?”
張珏恍然,這才點點頭。
至於梧州的伯顏和也速兒,此時卻是誰都顧不得那麼多。
翌日天色才微微亮,張珏就率着趙大、趙虎兩人,還有千餘士卒快馬匆匆往雷州而去。
其後不多是,趙洞庭、文天祥也率領着大軍繼續往雷州開進。
而同時,大理軍也在繼續向着雷州進軍。
僅僅就在這日下午,雷州傳來信報,張弘範、李恆兩人率軍已經到得吳川。
這更是讓得趙洞庭憂心忡忡。
張弘範、李恆兩人從海上進軍,吳川趕到雷州只需短短兩日而已。可他們要到雷州,還需數日時間。
這刻,趙洞庭心中甚至有放棄雷州,讓大理軍和元軍狗咬狗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