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託仿似漫不經心,“公主帳外那些宋軍神龍銃還未收拾,你收拾了再去。”
“謝將軍!”
圖哥拱手,有些激動。
他也不是傻的,當然明白蒙託話裡的意思。蒙託這是讓他拿神龍銃去對付黃粱策。
說完,他匆匆出賬。
蒙託好像演上癮了,深深嘆息,“諸位也都散去吧!此時,除我等衆人,不可讓其餘人知曉。”
“是!”
衆將領命,眼中殺機森然。
緊隨其後,元軍大營內有上千士卒因爲防守大營不力,被軍法處置。
上千顆人頭落地,其中,光是蒙託親衛就有兩百多人。
這些親衛都可以說已經跟着蒙託許久,但被斬時,蒙託連帥帳都不曾走出。
他或許心有不忍,但是,從他決定要保命的那刻起,就可以說已經捨棄這些親衛的性命了。
他們的命,哪裡有自己的命重要?
蒙託要活,就勢必要聯合麾下衆將,對軍中進行清洗。同時,必殺黃粱策,還有其餘所有知情的人。
想要瞞天過海,是要付出代價的。蒙託心裡很清楚,自己的親衛中,未必就沒有皇上耳目。
而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皇上知道實情。
直到有士卒進帳稟報,說保護公主不力的軍卒都已盡皆斬首。蒙託才站起身。
他斟杯酒,倒在地上,良久不語。
元軍大營外,圖哥率領數百親信,或是手持弓弩,或是手持神龍銃,分別埋伏在大營的西、南兩門,等待着黃粱策那幫人的歸來。
月光灑落在大地上,折射昏暗的光。
官道旁原野中,荒草能及到人的膝蓋處。有兩道身形正向着元軍大營疾奔。
他們身形飛快,顯然輕功不俗。
黃粱策在前,雙刀客在後。偷襲繡江鎮的那幫人,僅僅剩下他們兩個活着出來。
雙刀客右手捂住左臂,仍是有鮮血從手指縫中流淌出來。
在趙洞庭的院落中,他逃竄時,還是被武鼎堂高手的神龍銃給打中了左臂。
時間悄然流逝。
過去約莫數十分鐘,兩人終是離着元軍大營不遠,已可以看到元軍大營外那盆盆篝火。
黃粱策終於放緩身形,等着後頭雙刀客上來,殺意凜然,“你爲何不殺宋帝?”
雙刀客神色淡漠,“不是不殺,而是沒能殺,他突然突破中元境,這出乎我的意料。公公若想殺我,出手便是,何須找這樣的理由?等回營,公公只需跟公主說,在下不幸陣亡於宋軍槍下就是。”
黃粱策眼神陰冷,“你當真以爲老夫不敢殺你?”
雙刀客沒有說話。
黃粱策又道:“若非你妹妹深受皇上寵幸,你們這些人,本該世世代代爲奴。”
雙刀客,李望元。
李這個姓,在六十餘年前,還是有些特殊的。因爲西夏的皇室就是姓李。
直到寶義二年,西夏投降蒙古,皇室崩散。這個姓纔不在當時的年代再具有特殊意義。
李望元是夏末帝李睍的親孫子,血統純正的西夏皇族。只可惜,他出生的時候,西夏已經徹底滅亡,原本的都城中興府也淪爲元朝寧夏路。
寧夏,寧夏。元朝滅夏以後的君主對投降的西夏自然仍是有防範之心。
李望元和其妹妹是純正皇族血統,也是最大的隱憂。於是兩人剛剛出生,便被送到元朝中都爲質。
說是人質,其實在中都也就是個奴隸。
幸得李望元的妹妹李繡淑容顏絕美,被忽必烈看中,封爲淑妃。他們兄妹倆的日子才稍微好過。
李望元因其不俗武藝,成爲明珠公主親衛。
其實這個時候李望元根本已經沒有復國之心了,但是,他的身世在元朝內仍是滿遭詬病。
黃粱策說得沒錯,如果不是李繡淑被封淑妃,他們兄妹真的只有世代爲奴的命運。
此時,聽得黃粱策再度說出這樣的話,李望元眼神也是豁然冰冷下來。
他不再想着復國,卻也不代表他就不計較自己的身世。每每被人說及這些,都如同在他心上扎刀。
他右手放下去,突然緊握刀柄。
黃粱策見狀,只是冷笑。
李望元凝視着黃粱策,過去十餘秒,終究又將手鬆開。
他自知不是黃粱策對手,而且,他絕不願死在這裡。在中都,他還要妹妹需要照顧。
黃粱策道:“怎的不拔刀?”
李望元沒有說話。
黃粱策眼中露出鄙夷,輕笑,“若是你敢在皇上面前做出這樣的動作,必死。說你世世代代爲奴還是擡舉你,你不會以爲,你還真是什麼西夏皇族?記住了,你只是元朝的奴而已。作爲奴,就要知道做奴的本份。”
他也沒打算要動手殺李望元,剛剛,也只是故意嚇唬李望元而已。
黃粱策心裡很清楚,皇上不希望看到李望元死。因爲,他活着,會讓那些西夏舊臣始終老實。
不以爲然地輕笑兩聲,大鷹爪扭頭,繼續向着元軍大營走去。
李望元在後面微低着頭,不緊不慢地跟着。
但他到底是真正被黃粱策的話震懾到,還是心中有其他想法,誰也無從得知。
不多時,元軍大營西營門已是近在兩人眼前。
圖哥帶着三百士卒,有的藏在營門外草叢裡,而有的,則是堂而皇之的裝作在鎮守營門。
元軍大營內早已看不到慌亂的跡象,好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黃粱策和李望元兩人離着營門越來越近。
鎮守營門的士卒都看向他們。
這時,黃粱策的鼻子卻是微微動了動。
高手總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他察覺到有些不對,那些士卒的眼中好似帶着殺機。
空氣中,依稀還有着血腥味和燒糊的臭味。
營中出了事?
黃粱策頓住腳,在這剎那,他忽然響起在繡江鎮裡時,宋帝說的那句話。
“樂無償已是去了元軍大營!”
既然樂無償來,營中爲何會這般的平靜?
要論頭腦,黃粱策能夠深得忽必烈信任,顯然也是極不簡單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