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公主的到來,於整個宋元戰事來說,無疑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但她這隻小蝴蝶,會掀起如何的風浪,怕是誰也猜不到。
夜色已是極沉。
繁星漫天。
官道上的戰事已是徹底歇了。
數個時辰過去,已經讓得這空曠的官道及周圍的原野變得沉寂下來。
無數的屍首、兵刃、戰旗零落滿地,馬蹄印紛亂不堪。
濃濃的血腥味彷彿能夠直衝天際。
山坡上,烏蒙已經不見蹤影。
在宋元雙方騎兵交戰的地方,已經見不到有人還騎在馬上。夜色中,只有數百火把還在燃燒。
有數千士卒立在散落站在,正望着這滿目慘烈的景象怔怔出神。
七杆大纛旗在風中飄揚,痕跡斑駁,顯得分外蒼涼。
自始至終,雙方都沒有選擇退卻。直到其中一方徹底敗亡。
這是場沒有俘虜的廝殺。
最終的結果,是宋軍慘勝。
此時,嶽鵬站在草地上,渾身扔在微微顫慄着。銀槍的槍頭,已是有着無數的豁口。
而在他的近前,滿地屍首中,其中有具,便是也速兒麾下副將烏蒙。
嶽鵬的大腿還在汩汩留下鮮血,有軍醫在給他包紮。
張紅偉立在旁邊,看着額頭有支箭羽的烏蒙,嘆息道:“這個元將是個漢子。”
嶽鵬眉頭微蹙着,點點頭,“若非有你這支箭,我會被他斬於馬下。”
烏蒙很猛,毋庸置疑。
原本,當忽託雷被嶽鵬斬殺以後,嶽鵬帶着軍卒往元軍騎兵中各處衝殺。
兩軍廝殺許久,最終,宋軍佔着神龍銃和轟天雷的優勢,硬是將忽託雷所率的鐵騎還有趕來支援的王勃鐵騎又重新壓制住。
在山坡上的烏蒙從正面的大軍中已是抽不出人手,只得親率着數千在山坡上的士卒拍馬馳援。
這讓得廝殺更爲慘烈。
宋元兩軍鐵騎互相沖殺,來來回回,各是損傷無數。
草地上的鐵騎越來越少,倒落下去的旗幟和火把卻是越來越多。
足足將近三個時辰的廝殺,讓得雙方的將士都已經是徹底的殺紅眼睛。想撤,也撤不出去了。
宋軍天猛軍都指揮使劉勇最先戰死沙場,其後,連副都指揮使吳大牛也英勇捐軀。
兩人都是硬生生在衝殺中流盡鮮血而死的,身上鋼鐵甲冑都被斬得稀巴爛,傷痕無數。
其後,元將王勃死在蘇泉蕩的槍下。雙方統帥級別的將領都是傷亡慘重。
天孤軍都指揮使葛立春率軍和元軍酣戰足足兩個多時辰,也中元軍冷箭,陣亡。
到最後,雙方的將士都所剩不多,都已經再也沒有任何戰術,只是來回的衝殺不斷。
烏蒙所率鐵騎僅僅只剩下數百人,卻還在繼續向着宋軍發起衝鋒。
然後,他和嶽鵬遭遇,交手時,被張紅偉的冷箭射中額頭陣亡。
僅剩的數百鐵騎很快也被宋軍騎兵斬殺。
到這時,蘇泉蕩、張紅偉、蘇泉蕩所率一萬五千精銳,僅僅只餘下不到兩千人。
他們真是佔着神龍銃和轟天雷的優勢,要不然,只會被元軍鐵騎給覆滅。
官道正中。
也是屍體累累。
率軍斷後的都指揮使,只剩下葛修鴻一人。
天貴軍都指揮使燕明領堅持到最後,在終於看到元軍覆滅的那個瞬間,卻是忽地吐血,力竭而亡。
直到死的那刻,他都還杵着長槍,兀自立着。
如果不是有親衛到他近前去喊他,根本還不知道他已經身隕。
而在燕明領、葛立春、劉勇之下,宋軍中的千夫長級別將領同樣是傷亡慘重。
葛修鴻跪在葛立春屍體旁,嚎啕痛哭,幾度暈厥。
官道上也僅僅只剩下千餘宋軍,俱是悲慟。
這樣的場景太慘了。
官道和草地上,足足躺着數萬具屍首。這些人中,有他們的親人、兄弟。
他們中間不知道多少人,是抱着轟天雷衝到元軍中間,將轟天雷引爆的。
以三萬五對五萬,是一個個士卒用自己的生命搏出來的。
倖存的人,都已經到崩潰的邊緣。
有人跪倒在地痛哭,有人哽咽,有人站着,怔怔出神。也有的人,微微閉上眼睛,便再也沒能醒來。
原本還有許多傷卒在痛哼,到處都是這樣的聲音,可這個時候,連這些痛哼聲也漸漸在夜風中消弭。
宋軍中僅剩的軍醫根本忙不過來,有些士卒因爲傷勢過重來不及醫救,就那麼活生生的痛死過去。
元軍自然更慘,上至主將烏蒙,下至尋常士卒,除去逃兵,鮮少有人倖存。
他們幾乎死絕了,只剩下傷卒,但按照眼下的情形來看,這些傷卒也只有苦苦煎熬着,感受生命從自己的體內逐漸流逝。
官道前頭。
宋軍的圓陣早已經七零八落,再也看不到圓陣的絲毫行跡。
他們的情況要比騎兵稍好。
思木託所率的騎兵被他們的炮火轟炸,自始至終都是處於被壓制的狀態。哪怕到最後,思木託戰死之前的那刻,也沒能率領他麾下的士卒徹底衝破宋軍的圓陣。
兩萬餘宋軍,此時還剩下約莫一萬五千左右。
戰到最酣的時候,連中間被看押的天威軍士卒都赤手空拳的衝上去了。
思木託所率兩萬元軍,僅僅只有少數在敗局已定時倉皇而逃。
主將思木託最終也沒有死在金灝和戚天狼的手中,而是被亂卒以神龍銃射殺。
戚天狼渾身又添數道傷痕,在戰事初歇時摔落下馬。軍醫給他醫治,纔剛剛卸掉他的甲冑,就發現他渾身的衣袍都已經被鮮血浸染得通紅。周圍僅存的天傷軍士卒們嚎啕落淚,仰頭痛哭。
有人跪在地上請求軍醫定然要將戚將軍救好,但是,軍醫顫抖着雙手剛剛幫戚天狼包紮好這邊的傷口,那邊卻是又有鮮血將布帶浸透。
文天祥和張珏兩人趕到戚天狼身邊時,戚天狼已經是在彌留之際了。
這個武力值甚至還要超過嶽鵬的猛將,在長達兩天兩夜的不眠不休,接連酣戰後,也到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