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銃兵在後頭和元軍追兵廝殺,而他們這支步卒中,可還有許多轟天雷和足足三千多的霹靂車。
文天祥將火力優先佈置在圓陣的西面,上千枚霹靂炮和不計其數的轟天雷同時落到元軍騎兵大陣中,威力可想而知。
思木託率着騎兵纔剛剛衝破大陣的最外圍,陣外的鐵騎就被炸得七零八落。
文天祥在陣中看着團團火光乍起,難得的咬牙切齒爆粗口,“他孃的,老子不過了,家底全不要了。”
他知道,若是被元軍衝亂大陣,不僅僅他們活不了,這些火器也只能淪爲元軍的戰利品,但是,還是止不住的心疼。
這些東西,可都是朝廷的寶貝啊!
思木託則是被炸得徹底懵了。
他纔剛剛率領着鐵騎衝到宋軍圓陣內,後頭的鐵騎竟然後繼無力,這豈不是讓他陷入險境?
注意到後頭大亂的他登時心生怯意,就想要折返出圓陣去,重新組織鐵騎再發起衝鋒。
雖然外頭現在炸響連連,但他也只能冒險。
可讓他沒有料到的是,他纔剛剛撥馬,在兩側卻是忽地有兩聲大喝聲起,“賊將哪裡走!”
思木託會隨機應變,宋軍同樣也會。
這從左右殺來的兩名將領,赫然是天富軍都指揮使金灝,和天傷軍都指揮使戚天狼。
他們本來就在軍中注意着元軍主將動向,此時看到思木託想撤,自然是連忙衝殺出來。
戚天狼原本古銅色的臉色此時有些微微發白,他渾身七處傷痕,卻仍是帶傷上陣。
梧州城戰,他的損失是最大的,僅僅只剩下數百人撤出城來,這讓他心中有股極致的悲慟。而這悲慟,已讓他將個人生死遠遠置之度外。
他只想爲弟兄們報仇,將眼前的元軍鐵騎全部斬於馬下。
思木託左右張望,見到火光中兩杆大纛向着自己衝殺而來,自是大驚。
他雖然武藝也是極爲不錯,但這種時刻,卻也不敢託大,連連就要往外衝去。
只是,他雖然想往外衝,可是外頭的元軍鐵騎還在往裡面涌,將他牢牢堵在了裡面。
戚天狼和金灝兩人越來越近。
思木託大喊:“讓開!讓開!”
幸得他麾下鐵騎都可以稱作是令行禁止的精銳,聽到大纛下他的喊聲,連忙往兩側讓開去。
思木託這才得以衝出圓陣。
戚天狼和金灝兩人欺到近前,見到思木託竟是衝出圓陣去,都是大怒,手中兵刃連連向旁邊元軍砍去。
元軍剛剛衝破圓陣的鐵騎紛紛往外撤離,讓得宋軍的圓陣又得以齊整起來。
陣內,炮彈還在不斷往外拋擲着。
元軍前陣、後陣都不斷有士卒和戰馬被炸得血肉模糊。
思木託看着火光中紛亂的戰旗,滿心驚慌。他沒想到,宋軍竟然如此的驍勇善戰。
他隨着也速兒到這廣南西路境內以後,還沒有和宋軍廝殺過,對宋軍的印象還保留在夔州路的時候。
那時候,夔州路宋軍並沒有火器,豈能和現在的宋軍相比?
他心有惶惶的發現,自己這三萬鐵騎,或許未必能夠滅掉這支宋軍。
按理說,騎兵衝鋒受挫,應該當機立斷,立刻撤走,再行衝鋒纔是。但是,思木託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
他也在等。
等前頭的騎兵廝殺分出勝負。
他也從斥候的嘴裡得知前面有他們數萬鐵騎正在和宋軍騎兵廝殺。
數萬鐵騎,覆滅宋軍潰軍,應該是綽綽有餘吧?
於是,衝出陣外以後,思木託只是下令鐵騎繼續向宋軍圓陣發起衝擊。
他不以身犯險,死幾個士卒,還是沒有任何心理壓力的。
哪場戰爭不死人?
後頭。
盧煜在這個時候也率着宋軍騎兵趕到。
他們從鬱江旁側小路繞到官道上,然後不可避免的和思木託留在道上的那萬餘元軍鐵騎正面碰撞上。
兩軍主將誰也沒有多說,都是嘶喊着向對方殺去。
眼下這種狀況,多說顯然無益。
特別是盧煜,尤爲焦急。
宋軍不僅僅要勝,而且要以最快的時間取勝。要不然,這支部隊仍是難以存活下去。
梧州城內可還有着二十多萬元軍,誰知道這個時候,官道上還有沒有元軍正向這邊趕來?
元軍中騎兵佔據的比例極大,若是也速兒和伯顏願意,再抽出十萬鐵騎出來都不費吹飛之力。
兩支鐵騎的火把便如同兩條火龍般,很快糾纏起來。
在這空曠的官道上,宋元雙方的戰爭徹底陷入膠着狀態。勝負,誰也摸不準。
梧州城內。
此時應該纔是接近戌時的時刻。
在這夜色中,有三騎捲起塵土,火速馳到梧州城外。然後,被守城的元軍士卒攔住。
他們是從北面而來。
北門處,元軍守城的百夫長喝問道:“來者何人?”
“哎喲!”
話纔剛出口,三個騎士中爲首那人卻是忽地一馬鞭抽在他的臉上,“放肆,還不速速給本宮讓來。”
竟是清亮動聽的女聲。
百夫長捂着臉,正要發怒,聽到“本宮……”兩字卻是微微怔住。
若是穎兒、樂無償他們在這,定然能夠認得出來,這赫然正是元朝皇室中大名鼎鼎的明珠公主。
在她旁邊,大鷹爪黃粱策輕飄飄從袖中掏出一枚令牌,扔向挨鞭的百夫長。
即便是這簡單的動作,也好似含着濃濃的陰測測之氣。
百夫長不敢怠慢,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雙手慌忙接過令牌,然後跪倒在地,“叩見明珠公主!”
這令牌,自然是皇室中人才獨有的。六鳳呈祥,這是公主及極少數受寵的郡主才能夠擁有的令牌。
元朝皇室龐大,有公主、郡主封號的不再少數,但能擁有六鳳呈祥令牌的,爲數不多。
而這令牌反面,這是刻着龍飛鳳舞的明珠兩字。
連這個百夫長,都聽聞過明珠公主的名號。剛剛挨鞭子而騰起的怒火,也在看到這兩字的瞬息間消散。
明珠公主是何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