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有些惴惴不安,和文天祥商議這事。但是,兩人都沒能想清楚其中由頭。
沒有誰會輕易去懷疑自己軍中有人叛變的,特別是這些趕來勤王的兵。他們既然趕來勤王,那立場就應該是堅定的。
城外,快馬到也速兒軍營外,被士卒攔住。
他滿臉塵土的翻身下馬,風塵僕僕,“有軍情急報,速速帶我去見元帥。”
他已經是路上換過的第十三波騎士了。
守營門的士卒不敢怠慢,連忙帶着他騎馬往中軍大陣中馳去。
既是急報的軍情,那自然有特殊對待。
只不多時,他們便到得也速兒營帳的外頭。
這個時候也速兒已經安寢,但帳外足足有數百士卒拱衛。
連這些守營門的士卒都被攔住。
也速兒親衛將領沉聲問道:“匆匆趕來何事?”
送信的騎士匆匆下馬,跑到近前,遞過去信件,“有臨賀府急報,請將軍代爲通傳元帥。”
親衛統領接過用小竹管裹住的信,也不敢怠慢,連忙回頭往營帳跑去。跪在營外,“元帥,有臨賀府急件送到。”
營帳內熟睡的也速兒被他的喊聲驚醒,卻是忽地坐起,然後揉揉眼珠,對牀榻旁伺候的侍女道:“速速將信件拿進來。”
侍女連忙往外頭跑去。
也速兒披着大氅走下牀,到桌旁坐着。
侍女將信拿進來,恭恭敬敬地放到桌上。
也速兒抽出那小竹管中的信,先是看看上頭印泥,沒有被拆開過的痕跡,然後纔打開信件看起來。
“見信以後,夜裡攻城。我會在梧州城內製造慌亂。”
落款:山河風景元無異。
這是也速兒和楊帆通信的暗號。
而這句詩,則是取自於金陵驛。恰恰,這首詩是文天祥創作的。
這也可以說是居心叵測了。
若是有人攔截到這封信件,怕是也會懷疑到文天祥頭上吧?
山河風景元無異,城郭人民半已非。
文天祥自己怕是也想不到,自己做的詩,竟然會被敵軍用來當作通信的暗號。
也速兒看到落款以後,心知這定然是楊帆的親筆書信無疑,稍顯疲憊的臉上露出些微激動之色來。
她和伯顏這兩天來都只是做做樣子攻城,就是在等這刻。等楊帆給她明確的答覆。
夜裡攻城……
也速兒嘴角勾勒出笑意。雖然她在軍中被曬得黝黑,但五官極爲明朗,到這個年紀,還是仍有姿色。
曾經身爲蒙哥皇后的她,貴氣和威壓渾然而成,讓得她有種極爲特殊的氣質。
再躺回到牀上,也速兒的腦袋裡都還在泛着這封短信上的內容,竟是有些激動得睡不着覺。
還沒等到天色全亮,她就起牀,然後帶着親衛往梧州城東側的伯顏大軍軍營馳去。
伯顏見到她以後,當即就興奮問道:“梧州城內傳來消息了?”
他無疑也在等着這刻。也知道,若非是這件大事,也速兒絕不會輕易離營。
果然,也速兒點點頭,走向伯顏大帳內,經過伯顏時,將信件遞給伯顏。
伯顏接過信,邊走邊看,沒幾步,便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在帳內坐定,他笑問道:“副帥打算何日攻城?”
也速兒道:“元帥以爲呢?”
然後兩人都是露出笑容來,幾乎同時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伯顏手掌重重拍在書案上,“好,那咱們便今日夜裡亥時,大軍攻城。”
“好。”
也速兒點頭。
他們兩都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亥時攻城,若是楊帆配合得好,說不定到明日早晨便就可以拿下梧州。
商議過此事後,身穿甲冑顯得威風凜凜的也速兒便又匆匆離開伯顏大營,回到自己的營內。
白日裡,元軍照常造飯,並沒有露出絲毫異樣。
但到天色剛黑,大營內的士卒們便都被將領聚集起來。而後成羣結隊往營外而去。
又要攻城了。
有心思聰敏些的元軍士卒發現不太對勁,看出這回主帥是要動真格的。
這兩天,哪次攻城出動過這麼多的兵馬?
這回,軍營內可就僅僅留下數千守軍而已。
梧州城頭的瞭望塔上,端着望遠鏡始終盯着元軍大營的哨兵很快發現元軍動靜。當即,突兀的號角聲響。
城內的士卒大多已經歇息,聽到高昂的號角聲,都是驚得立刻躥起身來。
令行禁止,在趙洞庭主政以後,對軍中的軍紀可以說是無比看重。連後來的那些軍馬都不敢怠慢。
文天祥、張珏兩人的營帳緊緊挨着,號角聲剛響不過數十秒,兩人便都是匆匆從營帳內跑了出來。
他們兩人的身上都穿着甲冑,極爲齊整。顯然,他們連在睡覺時都沒有解下甲冑。
夜不解胄,足足可見兩人對待這場戰事有多麼的慎重。
兩人跑出營帳,見到對方,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些微凝重之色。
元軍既然選擇在夜裡攻城,那顯然就不再是鬧着玩了。
張珏跑到文天祥面前,說道:“元軍這兩日佯攻,該不會就是爲消耗我軍精力?”
文天祥點點頭道:“有這種可能,看樣子今夜勢必風雨飄搖啊!”
張珏手握在腰間長劍上,“那我便先趕去城頭了。”
“嗯。”
文天祥道:“小心。”
他將梧州軍事交給張珏保管,是以其後很少上過城頭。多數時候都是在城內管理些後勤之事。
文天祥不想給張珏造成壓力。
因爲他纔是正軍機令,他要是上去城頭,張珏指揮時難免會有些不自在。
看着張珏帶着親衛匆匆馳馬跑開去,文天祥也很快離開軍營。
守城可不僅僅是士卒站在城頭上就可以,後方的預備隊、器械、炮彈供應等,其實都是很繁瑣的事情。
光是往各軍運送炮彈、箭矢的士卒便都不在少數。
很快,梧州城內緊鑼密鼓,熱鬧紛紛起來。
楊帆更是睡都沒睡,當聽到號角聲後,他當即下令親衛讓他去請來天威軍中的某些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