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張珏,張珏喜道:“軍機令!”
他本來還有些擔心守不住梧州城,如今文天祥率元軍趕到,無疑給他打了劑強心針。
“張大人。”
文天祥看向城頭下,道:“現在戰局如何?”
張珏道:“元軍來勢洶洶,不過想要攻破梧州絕不是容易的是。皇上發明的轟天雷、擲彈筒都威力奇大無比,元軍現在雖然攻到城下,已經是傷亡慘重了。我本來還擔心麾下五萬士卒擋不住元軍太長的時間,現在您率軍趕到,想來元軍心裡也要掂量幾分。”
他臉上露出笑容來。
文天祥輕笑着點點頭,“如此便好,梧州城不容有失,張大人您吩咐我帶來的士卒協助守城吧!”
“這怎麼行?”
張珏連道:“您是軍機令,竟然您已經趕到,這梧州軍馬應該全權交給您指揮纔是。”
“守城的本事,我可是遠遠不如您這位虎將啊!”
文天祥笑吟吟道:“咱們都是皇上重臣,眼下便不必客氣了。”
張珏打量着文天祥的眼神,發現他這話並非是客套,當下也不再歉然,點點頭,“既如此,那便多謝軍機令了。眼下東、北兩面城牆還並無破防之危,軍機令不妨顯然士卒們歇息,等到城牆上的軍卒疲憊之事,再行替防,如何?”
文天祥點點頭,“士卒們連夜趕路着實累了,那我這便下去讓他們休息調整。”
和張珏客套兩句後,文天祥便又率着親衛匆匆走下城牆。
到城下,便讓杜滸、戚天狼、楊帆三人下令士卒就地休整。
士卒們很快就在城下找地方各自休息起來,有的直接躺在地上,在炮火聲中呼呼大睡。
寸步不停地從鐔津趕到梧州,不僅僅馬累,士卒們也同樣很累。而人在很累的情況下,再大的聲音也都能睡得着。
戚天狼身形魁梧,武力不俗,倒是仍舊精神好得很。
他的皮膚極爲黝黑,站着的時候,便好似是座黑塔似的。
看着士卒們紛紛躺下,或是靠牆坐着休息,戚天狼突然感慨:“真想出城和元軍廝殺啊!”
旁邊他的副將和都虞候對視眼神,都是滿臉哭笑不得。
戚天狼是苗族人,從欽州而來。而他的副將,也就是天傷軍的副都指揮使,則是趙洞庭從殿前司抽調過去的原殿前司的主管副公事苗右裡。
苗右裡本是殿前司中萬夫長將領,只是有將無兵,自從蘇劉義升任副軍機令以後,蘇泉蕩成爲主管殿前司公事,趙洞庭本有意將在殿前司頗爲威望的苗右裡提拔爲副公事,但還在考察階段,就在平南頒發勤王令,各軍來投,然後撤銷了殿前司和侍衛親軍。
趙洞庭索性就將苗右裡改任爲天傷軍副都指揮使。
以他的資歷,這個職位當然不高。但是,這也是趙洞庭對他的考驗。
現在南宋軍中,像苗右裡這樣的人還有幾個,都在各軍中擔任副都指揮使。
他們只要表現得好,以後高升顯然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現在的天傷軍都虞候,則是由原來的兵部侍郎何方鬆擔任。
他其實也是到天傷軍中來歷練的。
兵部侍郎本是半文半武的官職,何方鬆在兵部就職多年,卻是最爲適宜擔任都虞候這樣的職位。
都虞候本就相當於政委,主要掌管軍中後勤、士卒思想,以及監督正副都指揮使。不求武力,但沒有點文化還真不行。
戚天狼是個純粹的武人,性格急躁剛烈。趙洞庭派遣何方鬆做都虞候,自然也是有考究的。
他和苗右裡兩人同朝爲官多年,關係不錯,若是戚天狼犯渾,他們兩人合力肯定能夠攔得住。
現在,戚天狼這句話裡顯然就有着犯渾的意思。
若是別的主將,苗右裡和何方鬆可能不會管。但戚天狼,說不定他真能做出率軍出城的事情來。
戚天狼沒讀過書,在苗族擁有“狼王……”的稱號,那是他率領部族硬生生拼殺出來的。沒有別的,就是勇猛。
何方鬆不能放鬆,道:“戚將軍,元軍勢大,咱們可萬萬不能出城。”
苗右裡也在旁邊故意道:“何虞侯多慮了,戚將軍豈是那麼沒有大局觀的人?”
戚天狼聞言,默默翻個白眼。
他雖然性格暴躁,但卻又不傻。何方鬆和苗右裡兩個,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他能看不出來?
不過,這也還是將他心中原本的點點衝動給消去了。
他現在不再是苗族頭領,而是宋軍中的大將。行事作爲,都必須爲整個大宋考慮。
其實,他說要出城,也只是覺得呆在城內這樣擋着宋軍比較無趣,發句牢騷而已。在他看來,這樣雙方對射、對轟,真的沒有刺刀見紅來得爽快,來得刺激。
而在天傷軍遠處些的街道上,是天威軍休息的地方。
天威軍是由義軍隊伍組成,都指揮使楊帆,暫時屬於文天祥統管。楊帆在十五軍都指揮使中,年紀僅僅只是比子承父職的盧煜稍大。到現在,也纔是二十三歲的年紀而已。
這個年紀就能在諸多義軍隊伍中享有赫赫威名,可以想得到,他是個極有本事的人。
當初文天祥給趙洞庭推薦十五軍主將時,對楊帆的推薦是這樣的,“文武雙全,性格沉穩。”
僅僅兩個詞語,就已經能夠說明楊帆的確有大將之才。
這個士卒,衆士卒大多已經休息,但楊帆未睡。
他眼神瞟過就在旁側閉目休息的軍中副都指揮使和都虞候,眼神中若有所思。
以他的年紀,能夠作爲宋軍主將,已然是了不得的成就,但是,楊帆從小志比天高,他想要的,卻不僅僅如此。
他在故鄉拉起義軍,不求成皇,但也想成爲像文天祥那樣統籌全國兵馬的元帥。
可是,在宋軍中,資歷、輩份,比他高的人都實在是太多太多。
他只能老老實實跟着文天祥,撈不到多少潑天的軍功,這讓他感覺自己受到掣肘,滿腹的才學都沒有發揮的地方。若是照這樣下去,他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夠成爲宋朝的軍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