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將領附和着,“主帥,孔將軍大敗乃是我軍之恥,末將也覺得咱們應該立刻發兵岑溪,對宋軍還以顏色!”
這些將領都不是蠢人,其中知道孔元兵敗的人,其實在路上就已經開始思索着下一步的策略了。
但也有將領持不同的意見,道:“主帥,梧桐嶺之失不過是一時之失而已,末將覺得,還是按原來的策略,等到也速兒副帥率軍趕到梧州城外,咱們再大舉攻下梧州,將宋軍的北、東兩路人馬從中間阻斷,徐徐圖之爲好。”
伯顏沒有說話。
殿內的衆將就已是你來我往,議論紛紛起來。
不過數分鐘,竟是有人已經破口大罵,“他孃的,孔將軍死了,你們竟然還要在這裡等?”
“孔將軍已死,豈可因他而匆匆改變方針?”
元朝衆將大致分爲三波,一波主張立刻攻打岑溪,一波主張按原計劃行事,還有一波則是不聲不響。
“夠了。”
直到衆將甚至有大打出手的意思,伯顏的手重重拍在案几上,“肅靜!”
衆將立刻安靜下來。
在軍中,這樣的情況是極爲常見的,畢竟都是刀口舔血的漢子。伯顏也已經習慣了。
他說道:“孔將軍之敗,是本帥過於小瞧宋軍了。咱們現在城內不過十三萬兵馬,若是宋軍再往岑溪縣內調動軍馬,我軍未必能夠在短時間內拿下岑溪,還是先等也速兒副帥領兵過來匯合罷!”
他擺擺手,“傳令,讓軍中兵器坊研製宋軍的霹靂炮!火速趕製!”
“主帥!”
有主張立刻攻岑溪爲孔元報仇的將領急了,但見到伯顏冰冷的眼神,到嘴的話也只能嚥下去。
伯顏做爲攻宋的大元帥,在元朝廷都有着極高的威望。在軍中更是如此。
其實,他在想起忽必烈那句話後,就沒有打算立刻兵發岑溪了。宣這些將領過來,也只是走走過場而已。
那些因爲孔元兵敗而悲憤的將領,情緒總得有個宣泄的地方。
在大殿內吵幾句,將心中的憤怒發泄出去,豈不是很好?
伯顏眼神掃過衆將,又道:“諸位都回去吧,未有本帥親令,誰都不得輕舉妄動。”
那些心有不甘的將領見伯顏臉色極爲嚴肅,也只能領命,又各自離去。
如此,過去四天。
趙洞庭率着大軍趕到岑溪縣外,離着岑溪僅剩不過三十里。
四天裡,都沒有傳來端溪城內元軍的任何動靜。倒是靜江府那邊來消息,也速兒大軍已到靜江府。
趙洞庭沒有率軍入城,就在岑溪縣南面三十里處的黃圍蕩安營紮寨。
黃圍蕩以前是個村落,不過現在也早已是人去樓空了。
在大軍紮營以後,他立刻又讓人飛鴿傳信張珏和文天祥,讓他們兩人時刻注意也速兒動向。如果也速兒大軍有和伯顏匯合之意,便帶着軍隊向梧州靠攏,收縮防線。
雖然即便全部大軍都彙集,宋軍也難以抵擋住元軍。但眼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大局所迫。
如果元軍匯合,而宋軍卻仍舊保持着漫長的防線,那隻會被元軍勢如破竹,接連屠滅。
岑溪縣城內,張紅偉也已率着天機軍趕到。
他和蘇泉蕩飛鴿傳信趙洞庭,問趙洞庭是否率軍入城。趙洞庭回信說不會,只是讓他兩安心駐紮岑溪。
這個年代打仗都是守城、攻城,但趙洞庭來自於後代,並不僅僅侷限於這個打法。
只要糧草足備,在哪裡駐紮不是駐紮?
他率軍駐紮在黃圍蕩,前面有岑溪縣抵擋元軍,到時候元軍來攻,他還可以伺機而動。而要是他率軍也駐紮在岑溪縣內,那就真的只有等着元軍攻城的份了。
蘇泉蕩之前彙報梧桐嶺戰果的信裡邊有提及元軍也有轟天雷的時,這樣趙洞庭覺得,城池也不在那般牢靠了。
他想過這種情況,因爲轟天雷不可能永遠瞞得住。
而在雙方都擁有火器的情況下,原本看似堅固的城池,就顯得有些脆弱了。
這個年代的城牆大多數不過五米寬左右,有些縣城的更窄,還是土牆,連投石車都擋不住,怎擋得住炮彈的轟炸?
除非是向梧州城那樣極高極寬的城牆還差不多。
可整個天下,又有幾座城能有梧州城那樣的巍峨氣象?
在平野中,只要元軍不是太多,趙洞庭反倒覺得更佔優勢。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不知不覺,趙洞庭率軍在黃圍蕩已是駐紮足足八天之久。
端溪城內的元軍始終不見動靜。
也速兒大軍火速南下,直奔梧州城,這時候離梧州城已經不過兩天路程。
張珏、文天祥極速收攏防線,徹底捨棄西面的那些城池,大軍全部駐紮於平南、鐔津、梧州三城之內。
到這個時候,元軍的戰略意圖差不多已經是很明顯了。
他們要拿梧州。
梧州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只要拿下梧州,東面伯顏大軍完全可以暢通無阻。
而且,以梧州城的堅固,他們就可以說已是立於不敗之地。
到時候,元軍駐紮梧州,立足不敗,不斷髮兵出城攻擊宋軍,宋軍又能怎麼辦?
所以,趙洞庭傳令張珏,讓他率着麾下五軍進駐梧州城。
而文天祥麾下的天勇、天傷、天雄、天英、天威、天滿六軍,則是分別駐紮於鐔津和平南。
這樣安排,是因爲張珏善守,而文天祥,更擅長於和元軍周旋。
在張珏率軍進駐梧州城後,嶽鵬的天魁軍也被調撥出來,趕往岑溪縣。
相較起來,整個宋軍十五軍中,趙洞庭自然還是更爲親近嶽鵬、蘇泉蕩這幾個並肩作戰過的年輕將領。他自己駐軍在岑溪縣外,當然是把嶽鵬給調撥過來。
於是,也速兒還未趕到梧州城下,宋軍的佈置又已經是大變。
原本的鐵桶防線現在變成以梧州、鐔津、岑溪三城形成三角防線,且平南在旁策應的佈局。
如果元軍要奪梧州,就勢必要面對鐔津、岑溪兩座衛城的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