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皇上親臨無量觀主持祭祀大典,想必以後全真定然可以在雷州這地方穩穩壓天師道一頭。
是以,兩位真人在天色還未亮時,就披星戴月地往行宮趕來了。
行過禮,師兄弟中排名第二的無源子便道:“貧道奉掌觀真人之命,前來恭請皇上於正月初三移駕無量觀主持祭祀大典,以求國運。另外,掌觀真人還命貧道帶來我無量觀紫氣丹兩瓶、清淨丹兩瓶、入虛丹兩瓶,進獻皇上。”
全真教注重丹藥,修內丹,煉外丹,講究個內外合一。
無量觀雖不是全真祖庭,但觀內煉出來的丹藥在雷州也是千金難求。
無源子掏出六瓶丹藥遞向趙洞庭時,眼角還忍不住微微抽搐,實在是心疼得厲害。
殊不知,他心疼,趙洞庭其實也嫌棄得很。
丹藥?
該不會就是那些道士亂七八糟煉出來的東西吧?這裡面得有多少鉛、汞等金屬?
名字聽着唬人,又是紫氣、又是入虛的,但趙洞庭還真沒那個勇氣敢吃。
他不着痕跡將丹藥遞給旁邊的太監,道:“無量觀有心了,朕當率羣臣前往無量觀祭祀天地。”
無源子、無虛子兩人心中微喜,如同吃下定心丸,又是施禮,“貧道等在觀內靜候皇上。”
說完,兩人也不再多留,來得瀟灑,去時亦不帶走雲彩。滿滿的出塵氣象。
趙洞庭也沒送,又往寢宮屋頂上爬去。
太監們已經習慣皇上這樣“驚世駭俗……”的舉動,捧着丹藥的太監只是問道:“皇上,這些仙丹……”
趙洞庭隨意擺擺手道:“先放在朕的房間裡吧!”
他還真沒將這幾瓶丹藥當回事。
又爬上屋頂,他抽出劍,渾身的氣息緩緩盪漾開來。
趙洞庭的劍意不同樂無償的那般凌厲,卻如同潮汐,不斷鼓盪間,往往有愈來愈強之勢。
太監們在下面瞧着,只崇拜如天人。皇上又會打仗,又會治國,還會武藝,當真是真龍之子。
穎兒、樂舞也站在下面。
穎兒妙目中滿是柔和之色,而樂舞,則是有着濃濃的羨慕,還有些不忿。
本姑娘這般聰明伶俐,修劍比皇上更要早得多,怎麼連皇上都修出來劍意了,本姑娘還琢磨不到呢?
不到片刻,卻是又有侍衛匆匆跑來。
到得寢宮外面,跟太監輕言幾句,太監跑到房頂下面,對着趙洞庭喊道:“皇上,侍衛來報,宮外有名老道士求見,自言爲天師道元真子。”
天師道?
趙洞庭微怔,渾身劍意散去,“天師道也來了?”
他沉吟着道:“去請進來吧!”
這個年代,道教在民間有着極高影響,趙洞庭也想和這些道派交好。
太監傳話給侍衛,侍衛又匆匆往宮門跑去。
趙洞庭盤膝坐在房頂上,不多時便看到那侍衛領着一老道士往寢宮走來。
相較無量光無虛子和無源子兩人清淨整潔的出塵裝扮,這個老道士的裝扮,實在是有些不入眼。頭髮凌亂,只是以髮簪斜插着,身上道袍也是邋里邋遢,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不過也算他本事,面紅如玉,有幾分異象,竟是硬生生將這身邋里邋遢的道袍都傳出世外高人的感覺來。
到得寢宮院內,身形有些枯瘦的老道士擡頭,見到盤膝坐在屋頂上的趙洞庭,微微愕然。
緊接着,他想趙洞庭作揖道:“天師道元真子,見過皇上。”
趙洞庭也不知道他是什麼道果,只道:“前輩無須多禮。”
元真子輕輕地笑,也不見有什麼動作,整個人竟是飄然而到屋頂上,落在趙洞庭面前。
他這手,可是着實將趙洞庭給鎮住。
且不說這老道士在天師道中地位如何,光是這身輕功,怕就非同凡俗。
下面,樂無償在屋中該是感應到老道士氣機,跑出屋來,然後也是躥身到屋頂上。
元真子只是衝着他作揖,“元真子有禮了。”
“元真子!”
樂無償驚呼,“前輩是元真子?”
老道士只是笑而不語。
趙洞庭自然聽出來這個老道士身份非同小可,站起身道:“不知前輩見朕何事?”
樂無償則是渾身氣機斂去,立在旁邊,不再說話。
元真子道:“老道前來,是爲與皇上解一善緣,又要與皇上結一善緣。”
趙洞庭摸不着頭腦,也不瞎猜測,老老實實道:“朕不是很明白前輩的意思。”
元真子臉色帶着淺笑,忽地身手扣向趙洞庭的右手手腕。
趙洞庭條件反射般地撤手,可元真子的手卻是如影隨形,只是瞬息,就將他的手腕捏住。
這讓得趙洞庭又是大驚。
這個元真子的功夫要遠遠超過他不知道多少倍。
而不等他再有所反應,元真子又已是鬆開他的手,道:“皇上修的果真是乾坤一氣功。”
“前輩!”
趙洞庭大驚,“前輩怎的知曉乾坤一氣功?”
“福生無量天尊。”
元真子又是施禮,道:“這便是我教天師和皇上的善緣了。”
他緩緩道:“我教龍虎山祖庭掌教張天洞天師數十年前遊歷俗世,曾將乾坤一氣功傳授於一孩童,如今,老道奉張天師託付,前來解下這一善緣。”
“李公公。”
趙洞庭心中劇烈跳動,沒曾想,李元秀修行的乾坤一氣功竟是出自張天洞之手。
可是……
趙洞庭奇怪道:“張天洞天師不是已經羽化麼?”
“非也,非也。”
元真子笑道:“此番善緣解下,但我教卻還有一善緣未曾和皇上結下,天師怎會就此登仙?”
趙洞庭道:“什麼善緣?”
元真子道:“臨行前掌教師兄於老道說,龍虎山以接濟天下蒼生爲任,奈何勢力單薄,抗元之事有心無力。唯有此身登峰造極的內功修爲可贈予皇上,希望皇上能夠受納,大亂之世,留龍虎山一絲氣運。”
說到此處,元真子面色也是難得的有些微微泛苦。
他自己亦是天師道當世祖師級別人物,可掌教師兄要傳功於皇上,他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