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種極長的銀針,又名爲長針,爲古代九針之一。
九針分別爲鑱針、員針、螫針、鋒針、鈹針、利針、毫針、長針、大針,各有妙用,說是能治百疾也並不誇張。
銀針微微顫慄着,樂嬋好不容易稍微平緩下去的心再度緊張起來,沒敢下針。
她雖然這兩天將百草針法中這排毒的陣法牢記於心,也用人偶實驗過,但說到底,她沒有在人體上扎過,可以說沒有任何的臨牀經驗。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讓得趙洞庭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以趙洞庭現在的情況,實在再也經不得任何折騰了。
在樂嬋旁邊,案几上擺着油燈,她捏着銀針,已來來回回在油燈上灼過數次。
所謂關心則亂,若是趙洞庭和她素不相識,她絕不會如此緊張。然而,趙洞庭卻是深深刻在她心中的人。
時間緩緩流逝,昏迷的人人事不醒,醒着的人倍受煎熬。
樂嬋的腦子裡止不住地想,若是趙洞庭出現意外怎麼辦。這更是讓得她遲遲不敢下針。
又過去足足十餘分鐘,樂嬋的下脣已是咬出血來,這才捏着銀針真正扎到趙洞庭的脊陽關上。
她運轉內力,輕輕搓動銀針,下脣咬得更深,柳眉緊蹙,連呼吸都完全摒住。
她生怕自己的手會顫抖,力道會不勻,而導致昏迷的趙洞庭突然發生什麼意外。
慶幸的是,這針紮下去,趙洞庭仍是沒有動彈。
這讓得樂嬋悄然鬆口氣,總算不再那麼緊張,但額頭還是有細密的汗水浮現。
“脊陽、然谷、龍泉……”
她嘴裡輕輕唸叨着,等得自己呼吸完全平緩下來,才又在牛皮匣中捏起一根銀針。在油燈上灼過之後,往趙洞庭的然谷穴上扎去。
這刻,這個房間內彷彿再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不知過去多長的時間,趙洞庭的身上已是被足足紮下十餘根銀針。
樂嬋渾身被汗水溼透,像是剛從水裡被撈起來似的。青絲貼在吹彈可破的臉頰上,稍顯凌亂。
“風口……”
然而,等她又將一根銀針扎入到趙洞庭的風口穴時,意外發生了。
“啊!”
昏迷不醒的趙洞庭整個身子忽然微微顫慄起來,體內好似有逆亂的氣流在涌動。這讓得樂嬋驚叫,瞬間花容失色。
“皇上!皇上!”
可趙洞庭只是顫抖,眼睛卻並沒有睜開。
樂嬋眼前瞬間被淚水瀰漫,不知所措。
屋外的人聽到裡面的驚叫,紛紛闖到屋裡來。
谷主和樂無償同時躥到牀邊,樂無償看着趙洞庭在無意識的顫抖,驚聲道:“皇上怎麼了?”
樂嬋只是搖頭,“我、我不知道。我剛剛在皇上風口穴上扎針,他、他就忽然顫抖起來。”
“莫慌,莫慌……”
谷主眼中也微有不解,但強自鎮定着,道:“這可能是你的百草內力引起皇上體內氣機躥動。”
衆人都是緊緊盯着趙洞庭,這時也顧不得什麼避諱了。
樂嬋聽到谷主的話,雙眼中涌起無限憧憬,雙手將裙襬捏得極緊。
她真怕趙洞庭發生什麼意外,在這刻,心中甚至有生出想要和趙洞庭共同赴死的想法。
當然,這想法只是稍瞬即逝。她性子剛強,縱是趙洞庭身死,她會悲哀,但也斷然不會尋死覓活。
時間一分一秒的艱難流逝着。
屋內異常寂靜,只有趙洞庭在不斷的顫抖。
終於,過去數分鐘,趙洞庭的身子又漸漸平緩下來,不再顫抖。
谷主重重鬆口氣,道:“皇上體內氣機已經平緩下來,應是無恙。”
樂嬋道:“那、那我還要繼續施針嗎?”
“當然。”
谷主道:“眼下只差數針,足可見你天賦之超然。”
說着看向樂無償和幾位長老,又道:“諸位,咱們還是先出去吧!施針時不能有任何打擾。”
樂無償看向樂嬋,輕聲道:“嬋兒,都靠你了。”
說完又怕樂嬋緊張,連忙又補充道:“你也不要太緊張,生死有命,盡力就好……”
他輕輕嘆息,跟着谷主往屋外走去。
房間裡,又只剩下樂嬋和趙洞庭兩人。
樂嬋咬起嘴脣,沉默數分鐘,才又捏起銀針給趙洞庭施針。
百草針法所述的這種能排解體內毒素的針法共有十九針,現在已扎十四,還有五針。
風門穴之後,是大順穴。
樂嬋將銀針小心翼翼扎入到趙洞庭的大順穴中,心裡不禁喃喃唸叨:“大順,大順,皇上,你也要如這穴道之名,順順利利纔好……”
一針。
又一針。
越到後面,樂嬋扎針的速度越發緩慢起來。扎一針,往往要調整呼吸許久。
天見可憐,過去足足將近兩刻鐘的時間,樂嬋終於是將銀針插在最後一個穴道--水泉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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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趙洞庭沒有再出現什麼意外,樂嬋的嘴角微微勾去,然後伏在牀邊,就這般靜靜地看着趙洞庭。
她多麼希望他能夠將眼睛睜開來啊……
但是,直到濃濃的疲憊倦意將她侵襲,讓得她沉沉睡去,趙洞庭都還沒有甦醒過來。
屋外樂無償、谷主等人怕打擾施針,也不敢冒然進來。
山洞外,趙大和數十飛龍士卒仍舊跪在地上,面向蒼天,額頭已是叩出了血。
時間緩緩流逝。
天色漸漸黑了。
趙大等數十身影跪在洞外,顯得那般蒼涼。
屋內,樂嬋悠悠醒轉。剛睜開眼,卻是看到有雙明亮的眼睛正在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呀!”
她驚呼一聲,倉促站起身來,隨即整顆芳心都被驚喜充斥,“皇上!您醒了!”
她差點撲到趙洞庭的身上,但上前兩步,忽又頓足。
趙洞庭甦醒過來,而且看似狀態不錯,這卻是讓她滿心的擔憂都漸漸散去。而當這種擔憂散去時,理智又迴歸到她的腦海。
理智和羞澀都讓她抑制住自己的衝動,俏臉暈紅着盈盈施禮道:“洛神見過皇上。”
趙洞庭眼中泛起的濃濃笑意在這瞬間悄然凝住,他自然感覺得到,樂嬋在有意的疏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