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廣西已失,他只求能夠救下阿里海牙,回去向伯顏交差便好。顯然,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阿里海牙殘軍雖然狼狽,但怎麼說也還有數千人,阿里海牙在軍中應該不至於出事。
也正是因爲如此,得知宋軍大部隊已經接近的消息,他才果斷下令鳴金。
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宋軍中會有嶽鵬這個“瘋子……”
將他所率牢牢包圍住的元軍剛剛棄戰撤退,他剛剛從死亡險境中脫離出來,竟然仍然沒有想着撤退,而是率着僅剩的數百士卒調頭又往回殺去。
後頭撤退的元軍也根本沒有防備,不經意竟是被他數百人直直衝殺過去。
阿里海牙數千殘軍剛剛甩脫蘇泉蕩的殿前司馬軍,就和嶽鵬的數百侍衛馬軍正面碰上。
因是撤退,阿里海牙的戰車就在軍陣的最前頭。
濃濃夜色中,嶽鵬並瞧不見阿里海牙的帥旗。但是,他率軍直直撞進元軍陣中,卻恰恰和阿里海牙撞上。
區區數百人,在這種時刻發揮出難以想象的威力。
阿里海牙殘軍聽得鳴金聲下,入城心切,並無多少戰意,竟是被他數百人如尖刀般插入。
廝殺中,嶽鵬帶着硬是闖到了阿里海牙的戰車前。
朦朧的月色中,阿里海牙的帥旗還在飄蕩。
嶽鵬瞥到,眼神猛地凝起來,聲音拔高几分,“衆弟兄!殺!”
他從旁邊親軍的手中奪過帥旗,左手持旗,右手持槍,率先向着阿里海牙戰車殺去。
在他的後頭,仍在跟隨的侍衛馬軍僅僅已不到兩百人。
可他們,都秉承着嶽鵬的勇氣。若以勇武而論,侍衛親軍冠絕宋軍三軍,無出其右。
嶽鵬,是這支軍隊的魂。
後頭些,蘇泉蕩看到嶽鵬還沒有率軍回來,臉色難看到極點。
在他想來,嶽鵬和侍衛馬軍大概已經被那支出城的元軍殲滅了。
想想,他咬牙道:“衆將士,再隨本將衝殺!”
以前他和嶽鵬有怨,但兩人如今出生入死數回,早已是生死兄弟。他不願放棄心中那些微的希望。
孔元在城頭上看着自己的兩支軍馬以極快速度往城頭駛來,阿里海牙的部隊卻進軍緩慢,不禁失聲,“壞了!”
他斷然沒有想到,那支近乎被全殲的宋軍騎兵竟然還有勇氣向阿里海牙數千殘軍發起衝擊。
手掌重重拍在城跺上,他連連道:“擂鼓!擂鼓!”
旁邊的傳令兵有些傻眼,“將軍,纔剛剛鳴金……”
孔元只是大喝:“擂鼓!”
傳令兵只得連忙向着鼓陣跑去。
鳴金聲乍歇,鼓聲響起。
正率軍往城內趕的兩支元軍騎兵的將領都有些不解,但遲疑過後,也都是又掉頭往回殺去。
戰場瞬息萬變,他們在城下看不到整個戰局,只有依令行事。
可他們此時再往回衝殺,無疑還是晚了。
蘇泉蕩又重新衝回到阿里海牙殘軍中後,興國軍的近萬騎兵在杜滸、劉子俊等將的率領下,也殺到了。
阿里海軍殘軍登時大亂,後頭的將士各自向着梧州城頭奔逃。
嶽鵬殺到阿里海牙戰車前,雙腿猛蹬在馬鞍上,飛身躥到阿里海牙戰車上,手中銀槍連刺,右手橫摜帥旗,將阿里海牙戰車旁的元軍持旗兵掄下馬去。
阿里海牙帥旗跌落。
幾個阿里海牙的騎兵剛剛衝殺上來,也被嶽鵬刺死。
阿里海牙怒不可遏,拔劍斬向嶽鵬。
他也沒有想到,嶽鵬竟然能率軍衝殺到自己的面前來。
軍中精銳多數被他派往後軍坐鎮,那些供奉更是早已棄他而去,他的旁邊,竟是沒有能擋得住嶽鵬的驍將。
幸得他自己也是自幼習武,雖然這些年來聲色犬馬,但根基還在。
他的劍勢極快,嶽鵬來不及揮槍抵擋,被一劍由肩頭斜斜划向腹部。
瞬間有鮮血迸出來,嶽鵬痛哼。
不過阿里海牙的眸子也是猛瞪起來,充滿驚訝。
因爲他的劍重重斬在嶽鵬的身上,竟是沒能將嶽鵬斬成兩段,只是堪堪劃開他胸前的甲冑。
他自是不知道,嶽鵬的甲冑乃是趙洞庭精心設計,又經兵器坊鍛造而成,有着遠超這個年代的工藝。
一劍過,他再也沒有機會。
嶽鵬立在戰車上,俊臉扭曲,眼中是無窮殺意,手中銀槍連點,向阿里海牙發起猛攻。
阿里海牙到底已經是五十多歲的年紀,又身居高位,久未習武,實力自然遠遠不如年輕時候。只是十餘招,他手中長劍被嶽鵬的銀槍撥落開去,嶽鵬一槍從他的左肩處刺入,貫穿過去,深深刺入到後頭的戰車座位上。
阿里海牙慘叫。
嶽鵬管也不管,帥旗將戰車繮繩挑到手中,猛地勒住繮繩,掉轉馬頭,又是大喝:“衝!”
他就這般持着帥旗,迎着潰敗的元軍,向後頭衝去。
戰車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戰車兩旁的輪子上都裝有長長的帶刺的絞輪,在夜色中不知將多少狂奔的元軍士卒攔腰絞斷。
而在戰車的後頭,還跟着嶽鵬的侍衛馬軍,已經只剩下不過數十騎。
一戰,侍衛馬軍近乎全損。但他們,跟着嶽鵬創造了奇蹟。
戰車從潰散的元軍中衝殺過去,嶽鵬不斷用帥旗拍擊前面的戰馬,四匹戰馬發足狂奔。
如此只過數分鐘,他們竟然從潰軍中直穿而過,得以和後頭的殿前司禁衛馬軍還有興國軍馬軍匯合。
嶽鵬渾身染血,肩膀上的血蔓延下來,將銀色的盔甲全部染紅,後面士卒僅僅剩下四騎。
四個戰士亦是渾身傷痕,因爲太過激動,身子不斷顫抖着。
嶽鵬看到穿着紅袍墨甲的殿前司禁軍,舉槍大喝:“阿里海牙已被擒住!阿里海牙已被擒住!”
殿前司禁衛軍們看到他手中持着的侍衛親軍帥旗,紛紛勒轉馬頭,跟他往回衝去。
阿里海牙仍被銀槍杵在戰車上,因失血過多,已是臉色蒼白。他的眼中有着濃濃震驚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