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博達眯起的眼神中有道道厲芒浮現,“浪聲滔滔,到夜裡再有夜色作爲掩護,想來宋軍也很難發現咱們的小船。”
他顯然覺得這個計策是有很強的實施性的。
雖然這樣勢必會要損失不少死士,但只要能夠將海上的宋軍重創,這樣的損失真的是微不足道。
越想,塗博達便越是振奮起來,坐直身子對着這年輕將領說道:“若是此計成功,本將記你首功!現在,你便下去挑選死士吧!軍中全部的海戰船和小舟,本將都交給你調度!”
年輕將領露出些微激動之色來,拱手道:“末將領命!”
然後匆匆向着帳篷外走去。
塗博達很是不滿地掃過其餘將領,沒好氣地擺擺手,“你們也都下去吧!”
衆將陸續離開他的帳篷。
那年輕將領很快在軍寨內開始緊鑼密鼓的佈置起來。
夜色悄然降臨。
長沙城內,皇宮中的御書房竟然還亮着燈盞。
趙洞庭穿着披着睡袍坐在牀榻上,在他面前,是國務令陸秀夫,還有國務省下轄水利部的尚書和兩個侍郎。
他們連夜趕到宮中求見,顯然是有什麼大事。
趙洞庭坐在牀榻上,臉色很是難看。
這件事並不是什麼好事。
雖然此時秋收已經結束,但大宋卻也遭遇到罕見的洪澇災害。
尚且還是在半個月前,就接連有大雨傾盆,連這長沙城內都是。
到如今,這洪澇終是爆發開來,短短時間內就已經席捲潭州、衡州、永州等地,幾乎是蔓延整個荊湖南路。
單是潭州境內,長沙、湘潭、寧鄉、益陽、湘鄉等地百姓的損失就已經是無法估計。
不知道多少百姓的房屋在洪水中被摧毀,還有不計其數的百姓在洪水中喪生。
雖然各城守軍都接到水利部的預警,積極組織救援,但受制於這個年代科技的限制,事態還是難以控制,損失無法估量。
這夜,邕州、郴州等地的災情奏摺也終於是呈送到國務省了。
信差連夜送過來的。
這幾地受到的洪澇災害完全不在潭州之下。
有的村鎮甚至在洪澇中被完全淹沒。
再有洪澇引起的山洪、山崩等事,就更是多不勝數。
各地呈上來的奏報都是請朝廷出兵出錢賑災,都還沒有哪個地方將具體的損失給統計出來。
只今年荊湖南路境內百姓們囤積的那些糧食怕有許多得付諸東流了。
趙洞庭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等到災情結束以後,這荊湖南路境內必然會出現不計其數的難民。
而這些難民,朝廷都必須是要安置的。
水利部的尚書和兩位侍郎跪倒在他的面前請罪,趙洞庭並沒有要降罪的意思。
其實這些年來大宋境內的水利已經發展得不錯,但總不可能避免洪澇災害的出現。
就是在他前世生活的那個年代,不也同樣還是有洪澇災害麼?
看着面前幾乎溼透的奏摺沉默許久後,趙洞庭擺擺手讓水利部尚書和兩位侍郎起來,嘆息道:“洪澇災害是無法避免的,此天災非全是你等之罪,你等且引以爲戒,努力將咱們大宋的水利工程發展起來便是。至於現在,還是想想該如何阻止災情繼續蔓延下去吧!”
水利部尚書聞言,帶着愧疚之色拱手道:“皇上,臣已在十餘日前就傳令各地水利官員準備抵抗洪澇災害。只是各府各縣的守軍將士數量都是有限,而且面對着洪澇這樣的天災,想要救百姓於水火實在不易啊……咱們要想抵抗洪澇怕是難了,臣以爲,或許只有等待洪澇自然散去才……”
他都不忍再說下去。
趙洞庭緊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讓朕放棄以人力抵抗洪災的打算,早做安置流民的打算了?”
水利部尚書沒有回答,但是默默低下頭去,等於默認。
趙洞庭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以現在的科技技術,抗洪只能說是盡力而爲,說到底,救災纔是真正的首要任務。
他看向陸秀夫,問道:“陸愛卿可有什麼打算?”
陸秀夫稍微躬下身子,道:“回皇上,老臣已經和財務部尚書、農業部尚書商議過此事。要救難民,無非兩點,其一是給這些難民們提供容身之地,其二則是讓他們有食可用,有衣可穿。待得洪澇過去以後,再安排他們各自回家。只是……眼下荊湖南路境內剩餘的糧草定然是難以自足了,而如江南西路、福建路、廣南西路等地的糧食,又需得供應前線的大軍所用。如果是先行救災的話,老臣擔心若是前線發生什麼意外,可能會出現糧草不足的情況。”
趙洞庭眉頭皺得更緊,“那財務部呢?”
陸秀夫答道:“財務部倒是還可以再撥些款項下去,不至於影響到前線將士的軍餉。但是如此,財務部剩餘的錢怕是也所剩無幾了。待得洪澇過後,朝廷很可能要過一段苦巴巴的日子。”
趙洞庭聞言凝神想了片刻,道:“無論如何,都得以救災爲重。如果朕連境內的百姓都不能保護好,打下再多的疆土也沒有任何意義。”
陸秀夫聞言微愣,“皇上您的意思是?”
趙洞庭道:“且先讓農業部傳令各地,想辦法運糧援助荊湖南路。”
“那前線的將士們……”陸秀夫疑惑又道。
趙洞庭咬了咬牙,“朕自會想辦法。”
陸秀夫見趙洞庭這樣說,雖然仍是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覺得皇上說有辦法,那就肯定是有辦法的,畢竟皇上到現在都還沒有讓他們失望過。
“等等!”
而在他們請辭的時候,趙洞庭忽的又將他給叫住。
陸秀夫回身道:“皇上還有什麼吩咐?”
趙洞庭道:“陸愛卿你明日以國務省的名義向各地發出號召,邀請各地郎中前來荊湖南路。洪澇過後必有疫情,這很可能比洪澇的災害更大,咱們必須早做提防。單單是宮中的御醫和百草殿的供奉們或許還難以應對這樣的災情。”
“臣領旨。”
陸秀夫躬身,緩緩走出御書房去。
趙洞庭在御書房內又沉默良久。
他雖是堆陸秀夫說他定然有辦法,但這辦法,卻也是需要用腦袋去想的。
在這個年代,抗災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雖然歸根結底還在於糧食、衣物等問題上,但單就這樣的問題,也足以讓人愁白腦袋了。
趙洞庭雖是皇帝,卻也沒辦法憑空變出糧食來。
本以爲今年不會有什麼災害的,沒想到到秋收之後,卻還是發生這樣大面積的洪澇災害。
趙洞庭心裡也是苦澀得很。
要是早知道會這樣,那他便絕不會在今年發兵攻元。
雖然說大宋並不是屯兵制度,各軍區禁軍就算是在軍區之內,糧草也都是由朝廷供應,但咬咬牙,總能撐過去。
而現在他們在前線,糧草卻是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問題的。
糧草若是出現問題,那因此而死傷的將士可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直到夜色極深,趙洞庭才離開御書房,回到寢宮裡去。
他去了樂嬋的房間。
樂嬋被他弄出的動靜驚醒過來,看到趙洞庭愁眉不解的模樣,問道:“又發生什麼事了?”
趙洞庭道:“剛剛收到邕州、郴州等地的奏報,那裡的災情比長沙還重。這場洪澇災害的嚴重程度已經超過我的預期,眼下國內剩餘的糧食若是撥出來救濟災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保障前線將士們的糧草供應。”
“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了麼?”
樂嬋聞言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雙眸中也是浮現滿滿的憂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