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着妻子到集市採買過祭拜用的紙錢香燭,到禪杖前祭拜。引得不少人觀望,竊竊私語。
男子也不管這些,只帶着妻子在禪杖前三拜九叩。
老龜出水,這回不再悲鳴,靜靜瞧着。
直到黃昏時,男子才攜着妻子又往集市內走去。
恰有府衙官差到這集市張貼告示。
男子瞧見告示以後,便再也立足不動。
相貌柔美的妻子輕聲道:“你也想去那江陵府?”
男子點頭道:“金剛副堂主在嘉定力戰破軍老宮主而死,眼下堂主、師叔他們又都在朝中效力,素兒……我……”
被喚做素兒的女子輕輕擡手捂住他的嘴,“你不用說,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男子將她擁住,“那你在這裡等我。只將元賊擊退,我便立刻回來尋你,再帶你遊遍這天下,可好?”
素兒卻是搖頭,“不,你去江陵,我便也去江陵。你去城外廝殺,我便在城頭看着你。我……做不到在這裡癡癡等你。”
男子將她摟得更緊,輕輕道:“好……”
這男子喚做林沖,自是鐵離斷的那個師侄。也就是曾在雷州港口開飯館的那個,雁羽堂舊人。
只在這石龜集市過了一夜,翌日,林沖便也帶着妻子素兒往江陵府而去。
光是荊湖北路、荊湖南路兩地北部,就不知道多少江湖豪傑趕往江陵。
大宋這座江湖裡,有不少暗藏禍心之輩,但決然更不缺中心愛國之士。這向來是中原之地的光榮傳統。
以往大宋疆土被元軍凌辱,這些江湖高手們對付那些作亂門派未必太感興趣,但要說抵擋元軍,那個個都是同仇敵愾。
樂嬋蓋下大印的這封詔書,無疑讓得江湖更是風起雲涌。
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大宋北疆宋元雙方終是開了戰。
只這戰事卻並非最先在江陵府燃起,而是在福建路福州率先打響。
元朝號稱十萬海軍,到得福州海外。
海上,元軍戰船遮天蔽日,不見其尾。
他們這般聲勢浩蕩,顯然是帶着一舉拿下福州的決心。
福州作爲福建路主府,雖不如建寧府那般是福建路北部要隘,但若被破,福建路境內將會民不聊生。
元朝海軍向北可和他們的東路軍合攻建寧府,向西,可直取長沙,向南,亦可未必廣南東路。
最主要的是,只需他們破掉福州,大宋境內短時間內便難聚集大軍抵擋他們。
福建路安撫使黃華率領福州守備軍區萬餘將士鎮守福州,可謂是這福建沿海的唯一一顆釘子。
元朝海軍欲要攻宋的消息已經流傳許久,到今日,黃華和福建路節度使已是將福州周遭連江、長樂兩縣百姓遷居到城內。
福州城頭豎立着無數軍旗。
烈日下,軍旗光澤鮮豔。
只定眼去瞧,卻是能夠發現,城頭上士卒並不多。
黃華雖親在城頭,但福州守備軍區軍長卻不見蹤影。
元朝海軍只在海上稍作停亙,便有海戰船開始登陸。同時間,卻也有海戰船順着內海深入,意欲直逼福州。
“轟隆隆!”
山中有烽火扶搖直上。
元朝海戰船隻剛接近沙灘沿岸,就有宋軍衝殺出來。有十餘挺擲彈筒沿線排開,率先對着元軍海戰船開了炮。
後面尚且還有許多投炮車在向着沙灘推近。
他們這是都不打算讓元軍登陸。
爆炸聲中,海上隱現慘叫。
有炮彈落在戰船上,霎時火起。有元軍渾身血肉模糊掉進海里。
只這,相對於鋪天蓋地的元軍戰船來說自還是算不得什麼。
看到宋軍不過這般陣仗,那些元軍將領們也沒露出什麼凝重之色。
現在大宋福建兵力多數集結於建寧府,這他們也是知道的。只要宋國沒有其餘援軍到這福州,他們便覺得福州是手到擒來。
區區福州總共纔能有多少宋軍?
能是十萬大軍敵手?
雖宋軍在夔州、廣南西路挫敗大理、新宋數十萬大軍,但這些元軍可沒覺得那些新宋、大理軍能夠和他們相比。
以前他們到底是橫掃天下,差點就將大宋全部吞沒掉的。雖然後來被宋軍打得很慘,但很多人都還保持着以往的高傲和榮耀。
不計其數的戰船頂着炮火前行。
到得距離海岸不過數百米時,宋軍的投炮車開始拋擲轟天雷。
海戰船上也有投炮車開始轟炸海岸,予以還擊。
只這海上風大,雙方自是都沒能動用熱氣球。
轟隆隆的炮響聲不絕於耳。
原本寧靜和美的海岸在短短的時間內便是滿目瘡痍。
雙方互有折損。
過片刻,元軍離着海岸愈來愈近。有戰船終是穩穩在海邊停靠。
一張張橋板從戰船上架下來,有士卒喊殺着欲要衝下戰船。
“撤!”
“撤!”
只在這時,宋軍中卻是忽的有鳴金聲響。大軍忽然間便向着後面撤去。
在神龍銃手們的掩護下,擲彈筒手還有投炮車手們分別扛着擲彈筒、推着投炮車隱到沙灘後不遠處的樹林中去。
只這樹林並算不得茂密,是以仍能清楚看得到他們的蹤跡。
元軍紛紛下船,有盾牌手扛着盾牌擋在前面。
後面下船的士卒匆匆排兵佈陣。
在主將沒有下令的情況下,誰也不敢擅自率軍前去追擊。
有將領跑到此軍主帥阿術面前,請示道:“元帥,前方有小股宋軍,我們是否追擊?”
阿術雖年齡不再年輕,但仍然顯得精神奕奕,是典型的蒙古族人模樣,身形如忽必烈那般有些臃腫。
他端坐在船頭,有士卒替他撐着傘。
剛剛這陣短短的炮戰,自是都被他看在眼中。
宋軍衝殺出密林的人的確不多,雖投炮車、擲彈筒爲數不少,但軍卒大概總共也就千人左右。
阿術手搭在身下檀木椅的把手上,搖頭道:“不必追擊。這股宋軍必然只是誘敵而來,咱們且先下船,穩打穩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