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洞庭也沒再管她。
街上的行人很少,有些蕭索,看到趙洞庭抱着李元秀,都帶着狐疑看向他。
趙洞庭的心裡,更爲蕭索。
一路直到知州府,他什麼話都沒有說,臉色冰冷如雕。
韻錦被值班的侍衛攔在府外,跪在地上請求趙洞庭讓她跟着,趙洞庭恍若未聞,理也不理。
他抱着李元秀的遺體去了議政殿。
這時候羣臣已到齊,正在議論皇上怎麼還沒來,瞧見趙洞庭抱着李元秀出現在殿外,都是大驚。
趙洞庭在議政殿外立足,道:“點齊所有兵馬,隨朕兵發秀林堡!”
羣臣圍攏過來,陸秀夫問道:“皇上,李公公他……”
趙洞庭將李元秀的遺體輕輕放在地上,面無表情道:“陸大人,公公以公侯之禮葬制,追封太傅,諡號忠武。”
陸秀夫不敢多問,只是叩首,“臣領旨。”
光看趙洞庭神色,他就知道李元秀定是因爲皇上而死。
縱是這樣的追封和賜諡很是不和古法,也沒誰敢說什麼。誰都知道,小皇上本不是完全遵循古法的人。
羣臣都沉默下來。
忽地,趙洞庭喝起來,“朕讓你們去點兵,沒有聽到嗎?”
嶽鵬、柳弘屹、完顏章、蘇泉蕩等人回過神來,慌忙往議政殿外跑去。
殿內文臣、太監跪滿地。
趙洞庭讓陸秀夫好好照看李元秀遺體,持着魚腸劍,帶着趙大、趙虎往知州府門口走去。
魚腸魚腸,真是把不祥之劍。
韻錦還在府門跪着,引得不少人駐足觀望,見趙洞庭出來,有見過他的忙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趙洞庭冷冷站着,滿臉殺意,並不說話。
不多時,陣陣馬蹄聲響徹,整個地面都好似在震動起來。
三千侍衛親軍連帶着八百飛龍營馳馬而來。
侍衛親軍亮銀魚鱗甲,飛龍軍渾身墨甲,肅殺之氣已出露形跡。
跪着的百姓都被震住,慌忙向着街道旁讓去。
三千八百騎在趙洞庭前面如席捲而來的洪流,又整齊地停住。
嶽鵬持着銀槍馳馬在最前面,翻身下馬,跪倒在趙洞庭面前,“皇上,侍衛親軍到!”
趙洞庭持着魚腸跨上侍衛牽來的純墨色汗血馬,冷聲道:“出城!”
大軍向着海康縣城門浩浩蕩蕩而去,只留下那些滿面驚疑的百姓,還有仍自跪在地上流淚的韻錦。
“慕容兄,恭喜恭喜!”
“慕容堡主,今日定要好好和你喝幾杯啊!”
“大刀門祁門主,玉貔貅一對……”
“奪命槍王大俠,純金送子觀音一尊……”
“……”
這日,秀林堡寨內到處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堡主慕容川親自在門口迎客,旁邊總管滿臉堆笑,接連報出各種值錢的寶物。
秀林堡在雷州武林中素有名望,少堡主大婚,這纔是清晨,便有不少各路俠士前來祝賀,多是這雷州有名有號的人物。
少堡主於昨日黃昏已將新娘子接到堡中來,據說長得那叫個國色天香,比之新屆花魁韻錦都毫不失色。
得皇上御賜大義宗門牌匾,秀林堡在雷州武林的威望已然登峰造極了。
便是那超然世外的全真教分支無量宮,也差宮中長老送來兩爐丹藥,以示恭賀。
慕容川春風得意,連堡中個個家丁傭人都要精神幾分。
煙花炮竹從天色未亮時起,便響個沒停。
門外聚集的乞丐,只要說兩句吉祥話,都會有家丁發放饅頭和銀錢。
不多時候,吉時降到。慕容川安排管家在這裡接待客人,自己匆匆往寨內大殿行去,沿途不斷向着來恭賀的熟面孔拱手打着招呼。
少堡主慕容豪穿着大紅色袍子,止不住的喜色,在殿前也是不斷向着賓客們拱手。
他那些個狐朋狗友圍在他身側,無不豔羨。
昨日裡慕容豪瞥見樂嬋天資,驚爲天人,自然免不得要像這些弟兄們吹噓,直將樂嬋說得是人間少有。
這些個江湖的膏粱子弟們,聚集在慕容豪身側的哪個不是“憐香惜玉……”之人?
聽得慕容豪對新娘子的形容,只覺得心癢難耐,迫切想要看到新娘子天容就好。
大殿前,數十圓桌旁賓客已接近坐滿,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靠着大殿近前的,更是個個跺跺腳都能讓這雷州武林震上兩震的頭面人物。
但慕容豪的眼神,卻時刻隱晦向着偏僻角落的那兩桌瞥去。
那兩桌坐的多是滿臉兇相的大漢,眼中兇戾之色好似已成常態,根本無法隱去。
只是他們觸碰到慕容豪的眼神時,卻總是露出諂媚之色。
呵,海盜。
這些人都是從海外悄悄摸回來的海盜。
慕容豪不時看向他們,實是聽說他們帶回堡內來的財寶中,有兩顆雞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南宋小朝廷果真富裕,他想着,今夜定然要用那兩顆夜明珠好好討討樂嬋的歡喜。
在見到樂嬋的那個瞬間,慕容豪就覺得自己真是受上天眷顧了。
這些年來他也可以說是御女無數,但姿色能及得上樂嬋的,僅僅韻錦那賤婢一人而已。
縱是那小皇帝得了韻錦有如何?
本公子有樂嬋,只待今晚便可軟玉在懷,而且還不用送命,做那冤枉的花下鬼。
“新娘子到……”
這時候,忽有滿臉撲粉,雙腮通紅的媒婆呼喊起來。
十餘個捧着花籃,穿着粉色長裙的嬌俏侍女在前引領,帶着新娘子出現在大殿西側,緩緩行來。
這些侍女可謂漂亮,但衆人的眼神卻全然被那新娘子吸引過去。
紅色輕紗蒙面,但若隱若現間,其國色更是動人心絃,讓得那些侍女霎時間黯然失色。
再說這身段,也好似鶴立雞羣,遠非那些侍女可比。
有不少人心中不禁感嘆,這秀林堡的少堡主可真是好福氣啊……
慕容豪身側那些狐朋狗友更是瞧直了眼,只恨不得那雙招子能貼到新娘子的身上去。
樂舞丫頭走在樂嬋旁側,牽着樂嬋的手,面帶微笑,但那笑容卻好似有些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