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直接稱趙顯爲皇上,而是稱恭帝。這足以表明,若是兩皇爭位,他大概還是會要站在趙洞庭那邊的。
大宋,沒有趙洞庭不行。
這點或許文官們的體會不是太深,但他們這些被趙洞庭提拔起來的將軍,卻是個個都心知肚明。
沒有皇上研發的新式武器和甲冑,沒有皇上的治軍、練兵之法,大宋禁軍絕對不會有現在的氣象。
叔叔蘇劉義會如何想,蘇泉蕩不知道。但他捫心自問,自己定然會拱衛新帝。
謝太皇太后心中輕輕嘆息了聲。
她又豈能從蘇泉蕩的稱呼中聽不出來些許端倪?
這剎那,她彷彿覺得自己是有些小瞧趙昰,也有些高估以前自己在朝中的威望了。
不過現在再計較這些,顯然也已經沒有任何必要。
在全太后低聲的哭泣聲中,她開口道:“恭帝已經於昨日傍晚遇刺身亡了。”
蘇泉蕩怔神,臉上霎時浮現極爲震驚之色。
這震驚之色自是沒有半點虛假。
旁側,劉再遠等人亦是如此。
緊隨其後,蘇泉蕩驚聲問道:“恭帝怎會遇刺身亡?誰出的手?”
他們的表情,自是都落在謝太皇太后等人的眼中。
謝太皇太后深深瞧着蘇泉蕩,最終還是搖頭,“不知其身份,是一個灰袍劍客。”
蘇泉蕩緊皺着眉,自也不會因此而聯想到瀧欲身上。
恭帝竟然死了。
他心中沒有來悄然鬆口氣,但又凝重,不知這將會給大宋帶來何等的影響。
然後他又問道:“恭帝是在哪遇刺的?”
謝太皇太后指向後頭,“從這裡往北約莫二十餘里的一個小鎮上。”
“上馬!”
蘇泉蕩揮槍上馬,大聲下令,然後看向旁邊劉再遠,“劉軍長,你帶領五百親衛護送太皇太后、太后回城!”
再看向後頭大軍,又是大喝:“留劉軍長五百親衛,其餘人跟隨本帥!”
說罷,便拍馬,向着前面而去。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皇上從長沙傳來聖旨,讓他迎接謝太皇太后、恭帝等人回朝,他卻沒想,還沒接到恭帝,恭帝就已經遇刺。
這可以避免兩皇爭位不假,但他蘇泉蕩,卻也是妥妥的失職。
數千騎兵浩浩蕩蕩遠去。
雪地上,留下密集的馬蹄印。
謝太皇太后回頭,看着大軍遠去的背影,眼神更是深邃。
然後,他們一行人便在劉再遠及五百親衛的護衛下,上得馬車,向信陽城方向而去。
馬車顛簸。
馬車內皇親國戚們心中麻木。
蘇泉蕩帶着數千騎兵如風捲長龍般,在多不時後便到得那瀧欲以及破軍學宮數名長老大開殺戒的小鎮。
元軍士卒的甲冑和兵刃都已經被鎮內的百姓們給扒走了,並且有百姓已經在開始將這些屍體拋到荒山野嶺中去。
已經等過半日的時間,看來元軍也不會再過來給他們這些袍澤收屍了。
而就在這時,蘇泉蕩帶着數千鐵騎趕到。
他們直衝衝席捲到鎮內街道上,看到前面遍地的屍首和正在忙活的百姓,齊刷刷的都勒住了馬。
蘇泉蕩眼神冰冷。
鎮內百姓們忙不迭都扔下手中的屍體,跑到街道旁邊去。看着這支如洪流般的鐵騎,臉上盡皆露出敬畏之色。
趙洞庭在國內施仁政,善待百姓,但在這種年代下,再好的政策,也難以蔓延到這種偏遠之地。
蘇泉蕩也不理會這些百姓,翻身下馬,向着那些屍首走去。
其後有天立軍士卒跟着下馬,跟隨在他後頭。
蘇泉蕩一雙靴子很快便被血水浸染,但他好似並無察覺,眼神只是在地上一具具屍體上掃過。
終於,見到躺在角落裡的趙顯。
趙顯是頭朝地栽倒的,只是他的服飾還是和元軍士卒不同。
蘇泉蕩瞧見他以後,快步走過去。但看着趙顯腦袋下面那灘血液,卻也明白,恭帝已經不可能還活着了。
他走到趙顯屍身旁側,掰過趙顯的臉。
此時,這位大宋前皇帝的臉上自是已經沒有任何的血色,蒼白無比。因埋在雪地中時間過程,還隱隱有些發紫,眉毛上結着冰凌。
蘇泉蕩當然見過他,這刻,心中矛盾得很,也不知道是該悲,還是該喜。
他淡漠開口:“護送恭帝遺體回朝。”
跟在他後頭的士卒們臉上倒是沒有太多的神情變化。
他們都沒見過趙顯,且大多都是在趙洞庭光復大宋以後才入伍的。對趙顯,並沒有太多概念。
有個魁梧走上前,將趙顯的屍身背在背上。
蘇泉蕩眼神掃過衆鎮內百姓,也不說什麼,走回到戰馬旁,翻身上馬,“走!”
然後,便就又帶着大軍離去。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他們趕上劉再遠那幫人時,劉再遠等人還未回到信陽城內。
因有數十里遠距離,少不得又要在途中小鎮過夜。
只是這夜,並沒有再發生刺殺事件。
蘇泉蕩沒有去殷勤伺候謝太皇太后等人,謝太皇太后等人也老老實實,竟是沒有擺皇親國戚的譜。
長沙城內依舊熱鬧。
哪怕是到這夜裡,宮中的鞭炮聲和煙火也仍舊沒有斷絕。
雖然現在大宋國庫並算不得富裕,但趙洞庭自也不會迂腐到連和自己心愛的女人成婚都去節省。
再者,太過節省,說不得反而會在民間引起什麼輿論。
現在大宋可正是欣欣向榮,邁向盛世的時候。皇上大婚都寒酸,百姓們心中會如何想?
寢宮內,張茹和穎兒兩女都已經各自回了房間。
樂嬋的新房內,樂嬋端坐在牀榻上。
樂舞丫頭俏生生站在旁邊。
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樂嬋幾次都想要揭開紅蓋頭,卻被樂舞止住。她說,這紅蓋頭得由新郎官揭開,若不然不吉利。
趙洞庭在大殿內陪着陸秀夫、蘇劉義等文武大臣、武鼎堂衆人,以及從靖州趕過來的百草谷老谷主覃香等人喝得有些微醺,終於散了酒席,帶着幾個太監前往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