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肝在陰暗狹窄的茅草屋裡來回踱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事情發生一瞬之間,對方一上來就控制了狼孩,沒有給她使用黃石反擊的機會。
狼孩被制服,剩下的三人除了束手就擒別無選擇。
“哥,烏鴉哥?你睡着了?”豹肝一邊來回踱步,一邊喋喋不休,“都這樣了,你怎麼睡得着的?”
“別吵吵!”
烏鴉睜眼瞪他。
豹肝惶惶不安,唯有不斷走動和說話才能緩解他的緊張情緒。
“我們該怎麼辦?”
“睡覺!”烏鴉重新閉上眼。
“啊?可是……可是紫煙和狼孩被帶走了,你難道不擔心她們?”
“擔心有什麼用?憑我們兩個人能做什麼?我已經向天空祈禱,你要是想幫忙,就應該努力睡覺,拼命做夢,或許天空會給我們指引。”
烏鴉翻了個身,不再言語。
豹肝想了想,覺得烏鴉哥說得很有道理,沒了黃石,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天空的力量。
於是他虔誠地祈禱一番,祈求天空的幫助,隨後在茅草屋的另一側席地而眠。
當貝兒前來“探監”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
他愣了許久,一時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真是心大!換作是他,現在一定坐立難安。
“烏鴉,豹肝……醒醒!”
貝兒將兩人薅起來。
剛睡着又被弄醒,烏鴉有點火大,看清了來人後更是火冒三丈,冷笑道:“你違背了承諾,天空會降下懲罰,懲罰你們所有人!”
星星部落顯然早已知曉黃石的存在,甚至還知道它在狼孩手裡,因此才率先向狼孩發難。
烏鴉認定是貝兒告密,貝兒看向星星祭司的眼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感,比崇拜更強烈,卻又不摻雜慾望,烏鴉知道,就算星星祭司讓貝兒去死,他也絕不會眨一下眼皮。
聽聞要遭天譴,貝兒嚇得臉色發白,忙說:“我沒有違背承諾!我只答應了你們我不會主動提及,我確實沒有主動提及,是祭司大人先找我打聽你們的來歷,她早就知道你們擁有神力!”
“呵!如果不是有人告密,她怎麼可能知道?不是你,那就是其他人,反正是你們部落的人!等着吧!等天空裂開,降下大水,等湖泊上漲,淹沒大地,你們就知道錯了!”
“我沒有違背承諾,我的族人也沒有!”貝兒言之鑿鑿,“天空一定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話!”
烏鴉哼一聲,惱怒歸惱怒,現在爭論這些毫無意義。
他話鋒一轉,很冷靜地說:“你應該告訴那位星星祭司,她做了一個極其錯誤的決定,你要讓她做正確的事,現在彌補還來得及。這不是爲了我們,而是爲了你們自己。天空一向寬容,所以天空一旦發怒,後果非常嚴重。相信我,你們絕不會想承受天空的怒火。”
和之前被草原人俘虜時不同,此時的烏鴉底氣十足,他知道天空正在看着他,滿天的祖先正在看着他。他們是受到天空的指引而來,他相信不管自己身在何處,哪怕遠在天邊,天空也一定會給他撐腰!
“你誤會了。”貝兒說,“我來就是爲了向你們解釋,祭司大人沒有要傷害你們的意思,你瞧,你們並沒有被綁起來……”
“綁起來和關起來有區別嗎?”烏鴉略顯不耐煩地打斷,他現在只想睡覺。
豹肝也說:“她還抓走了紫煙和狼孩!”
“不是抓,是邀請。”貝兒更正,“你們的同伴這會兒正在享用美食呢!”
烏鴉對此嗤之以鼻,懶得同他鬼扯,倒頭接着睡覺。
……
貝兒沒有說謊,星雲的確準備了豐盛的食物打算款待二人,只是狼孩和紫煙完全不領情。
之前隕石墜落,狼孩動用黃石的力量製造洞穴的一幕被星星部落的族人目擊到了,當天就傳到了星雲的耳朵裡。
星雲原本將信將疑,之後叫來貝兒一問,方知此事不假。
他很有耐心,一直等到祭祀後才召集人手實施抓捕,一來以免影響祭祀儀式,二來這時各部落都陸陸續續打道回府了,人心最鬆懈,更容易成功。
然而失去了憑仗的兩人卻相當硬氣,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硬氣的俘虜。
“我先聲明,我這麼做只是爲了確保部落的安全。我並不瞭解你們,而黃石的力量太強,威脅性太高,換作是你們,相信你們也會做同樣的事。”
星雲已經弄清楚黃石的功能,連大地都可以操縱,多麼可怕的力量!這種可怕的東西自然是捏在自己手裡最保險。
他坦誠地表明自己的用意,但狼孩和紫煙並不接茬。
“聽說你們來自桃源之地?是虎皮部落提到的那個桃源嗎?”
“這些陶器和麻布你們見過嗎?”
“你們的黃石是從哪兒的?”
星雲接連發問,對方卻始終一言不發,跟兩個啞巴似的。星雲心裡不快,但沒有表露出來。
他可不是什麼大善人,大善人當不了酋長,若是尋常的俘虜敢對他擺出這種姿態,早拖出去沉湖了。
之所以耐着性子,好肉好菜地招待,好言好語地發問,一方面是因爲貝兒聲稱她們來自桃源,虎皮部落帶來交換的新奇貨不少都來自桃源,管中窺豹,可見生活在桃源的天空氏族非常強大,能不交惡最好別交惡。
另一方面,也是因爲星雲有求於對方。
這時,星月開口了:“我哥哥沒有惡意,他只是想和你們聊天。”
紫煙對星雲沒什麼好感,對他妹妹還是另眼相看的,說:“把黃石還給我們,再聊其他的。”
星雲說:“我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做完這件事,我不僅會把黃石還給你們,還可以送你們一些禮物,任何東西都行,包括星核!”
兩人又不說話了,明明剛纔還接了星月的話,證明不是啞巴,也並非語言不通。
擺明了就是不想搭理他!
星雲頓時怒從心頭起,沉聲道:“說請你們幫忙是客氣,不要忘了,這裡是我們的地盤,看見那些待宰的魚了嗎?你們和它們沒有區別!”
“哥!”
星月拽了拽星雲的衣袖。這是她第一次和擁有同樣能力的人接觸,直覺告訴她,這二人是威武不能屈的類型,她哥的方式不會奏效,只會適得其反。
紫煙仍然不理會星雲,看向星月,說:“你有一顆黑石,對吧?”
兄妹倆對視一眼,均看見彼此眼底的驚訝。黑石的存在即便在星星部落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所謂的召喚星星的祭祀儀式,只是一個幌子,歷代的星星祭司從來不曾當衆使用過黑石。
“你怎麼知道?”星月算是變相地承認了,這令星雲有些不滿。
“我可以告訴你爲什麼,還可以告訴你黑石和黃石的起源,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留下來,讓其他人離開。”
“星塵!”
星雲忽然擡高聲量呼喚,真是給臉不要臉,他必須好好教訓她倆一番,俘虜就該有俘虜的亞子。
他正要發號施令,星月搶先道:“你們先退下!”
“是!”
“都站住!”
星塵等一衆獵人一愣,伸出去的腳又縮回來,瞅了瞅老大,又瞅了瞅祭司大人,一時不知該聽誰的。
“哥,你也走吧。”
星月說着,朝星塵遞去一個快把我哥帶走的眼神。
星雲既氣惱又無奈,他這個妹妹一向任性,也怪他自己,給她慣壞了。
星月湊到哥哥耳旁,悄聲說:“放心,黃石在我這裡,她們不能拿我怎麼樣。我打聽到消息,一會兒就告訴你。”
星雲嘆口氣,有什麼辦法呢?自己慣出來的妹妹,硬着頭皮也要寵下去。
“我就在附近,有事叫我。”
他冷冷掃過二人的面龐,目光裡含着威脅的意味,隨後扭頭,招呼一衆獵人離去。
男人們的離場,令緊繃的氣氛頓時爲之一鬆。
星月露出極具親和力的笑容,聳聳肩說:“好了,現在沒有別人了。”
她一臉期待地看着這個名爲“紫煙”的女人,臉上大塊的傷疤看着有些可怖,卻也平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
儘管面目可憎,星月卻並不怕她。
真正讓她感到懼怕的是另一個女人。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只是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裡,就不斷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慄。
她顯然對自己被騙被偷襲的事耿耿於懷,直到此時此刻,仍然目露精光,儼然一頭兇悍的野獸,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
星月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等男人們遠遠走開,紫煙兌現承諾,開始講述女媧補天的故事。
“黑石和黃石都是五色石,它們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星月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一段故事,心臟砰砰直跳,臉上的笑容逐漸被驚駭取代。
狼孩也聽得津津有味,這個故事不管聽多少次,總也聽不膩。
紫煙娓娓道來,她要讓星月明白她們都是女媧的後代,身上流着同樣的血脈,這世上再沒有比血脈更讓人親近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