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器大賽結束後,再沒有人把張天當作一個小孩來看待。
一人獨中三隻獵物,而且其中一隻獵物已經逃出百步之外,仍然沒能逃過天降正義,起碼在箭術上,他展現出來的實力無人能及。
“我現在還是不敢相信,竟然真的人能夠射殺百步之外的獵物!”
“你沒聽說嗎?那可是射日弓!是后羿用來射太陽的弓!連太陽都能射下來, 射一隻野兔又算得了什麼?”
“說的也是……我要是能有一把弓箭就好了。”
“可以換啊!大河部落的人說了,他們願意交換弓箭。”
雲神情陰鬱地穿過熱烈討論的人羣,人們討論着大河部落的射日弓,討論着虎頭的天生神力,討論着每一項大賽的優勝者,唯獨沒有人在討論他。
在武器大賽上從未輸過的他, 這次是徹徹底底地淪爲了背景板, 隨便一個拿弓箭的人都比他表現得出色。
他回到營帳,惱怒地扔掉手中的標槍。
這次大會從一開始就諸事不順, 放在平時,他早發火了,但身爲東道主,他不得不控制情緒,力圖表現得慷慨、熱情和大度。
然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令他心中的鬱結之氣越攢越多,偏偏這時候山溪又湊過來,拿那些破事數落他,他哪裡忍得了,當即甩臉子道:“少來管我!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看以後我們也別祭祀雪靈了, 乾脆祭祀天空得了!”
“你胡說什麼?”山溪震怒,“你這是對雪靈的大不敬!我要你收回這句話!”
“呵, 去問問你的好徒弟, 他可是對天空的力量讚不絕口呢!”
說完這句頗爲陰陽怪氣的話,瞧見吹鬍子瞪眼的老祭司呆愣錯愕的模樣,雲忽然覺得心裡好受了許多。
……
“你們想換弓箭?哪裡用得着換呢?我們都是后羿的後代,擁有共同的祖先, 只要你們向天空祈禱, 得到祖先的認可,等部落大會結束,我可以教你們製作弓箭。”
張天對每一個前來交換弓箭的獵人如是說。
獵人們高興極了!天將教他們如何製作弓箭,這可比直接給他們弓箭強多了,而且他們不需要付出任何實質的代價,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好事!
他們忙不迭答應下來,盛讚張天的慷慨,立即虔誠地向天空祈禱,希望能夠得到祖先的認同。
然而這羣原始人並不懂得,免費的纔是最貴的。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付出自己的信仰,有鹽、有虎和穴獅部落的獵人就拒絕向天空祈禱,張天也不強求,告訴他們可以拿食物來交換弓箭。
這三個部落不缺食物,答應得很痛快。
張天不想爲難他們,何必爲難原始人呢?反正過完冬他就要帶領族人們跑路,這三個部落看樣子是會留下來,不管怎樣, 他們畢竟是定居在神州大地上的先民,如果弓箭能夠幫助他們度過寒冬, 也是一件好事。
張天看着眼前不斷上漲的信仰值, 嘴角難以抑制地微微上揚。
“想笑就笑吧!這裡沒外人。”
林鬱自己先笑了起來,她今天一天都是帶着笑的。
無數考古學者費盡心思發掘遺址,又絞盡腦汁試圖從挖出來的文物和殘骸中還原史前人類的生活,她的前輩們用畢生的精力證明了原始人並非茹毛飲血的野蠻人,他們和現代人一樣擁有豐富的精神世界。
他們擁有信仰,追求美食,雕刻雕塑,製作手工藝品和裝飾品,他們用各種顏色的材料在洞壁上繪畫,用骨頭製作笛子吹奏音樂……
她特別喜歡挖這些對於狩獵採集毫無幫助的“奢侈品”,這些奢侈品彷彿從出土的那一刻起就帶着溫度,令她感覺,那些生活在遙遠年代的先民,離她其實很近很近。
但無論挖出來再多的文物,無論再怎麼推理還原原始人的生活,都趕不上親身參加一次史前人類的聚會來得直觀和真實。
她今天雖然沒有上場比賽,卻比上了場的張天更加興奮。
都說考古沒有真相,但她今天切切實實見證了真相!她終於可以昂首挺胸地向全世界宣告,沒有人比她更懂原始人!
“林博士今天的興致很高嘛!還哼起小曲兒來了!難得你這麼高興,我就大發慈悲,給你伴個奏,想唱點啥,儘管點!”
張天從外衣褶層裡摸出竹笛。
林鬱反倒收聲了,哼哼道:“我纔不唱呢!自個兒吹去吧!”
張天笑道:“想唱就唱吧!這裡沒外人。”
“你……”
林鬱被自己的話噎了下,正想好好同他嘮嘮,忽聽一聲喊:“天!有人找!”
“來了!沒完沒了還,就不能約着一起來麼……”
張天應一聲,嘴裡嘟噥着朝營帳外走去。
他以爲又是來換弓箭的,鑽出營帳一看,原來是有鹽部落的山溪和他的學徒黑熊。
終於來了麼。
比他預料的要晚一些。
“祭司大人。”
張天笑着問好。
山溪上下打量着這個髮型奇怪的少年,下午他遠遠地看見了張天在武器大賽上的表現,最後那一箭令他印象深刻,他還以爲是個年輕有爲的獵人呢,沒想到是個小孩。
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聽黑熊說了,難以置信,一個箭術冠絕全場的小孩竟然還懂得祭祀之道。
他小的時候,老祭司常說他天賦異稟,現在看見了張天,他才明白什麼叫真正的天賦異稟。
“祭司大人,裡面請。”
張天撩起門簾,請兩位客人入內。
營帳裡只有林鬱,她正抱着記事本記錄所見所聞,嘴裡還哼着曲兒,瞧見來客,立刻收聲,將筆和記事本收起來。
三人在篝火旁落座。
見林鬱沒有離開的打算,山溪委婉地提醒:“這位是……”
接下來的話,他不想當着其他人的面說。
張天微笑道:“她是我妹妹,林,我們部落的巫師,她懂的知識不比我少。”
“巫師?”
山溪和黑熊對視一眼,均看到彼此眼底的疑惑,他們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個名詞。
“是的,巫師,和祭司的職責類似。”
張天不打算詳細解釋,太麻煩了,總不能再把女媧補天的故事講一遍吧?那今晚就別想聊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