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兩個教授一直在研究桃花瘴的問題,到現在還沒有眉目。
眼看着要開始轉上山路,李教授遺憾地擡起頭,望向獨龍溪上游說道:“還真是遺憾啊……”
丁教授說道:“老李,反正還要在李家溝呆很久,等考察完你再來一趟唄!”
李君閣說道:“說起這個,《走近科學》欄目應該感興趣吧?要不等回村我給央視張老師打個電話,問問他有沒有意思來拍一期節目,你們順便把這個問題給破解了,跟着他們連吃帶玩加解謎,也挺巴適啊!”
老李打趣道:“喲!皮娃你認識的人不少啊!怎麼連央視都有關係?”
李君閣說道:“嗐!我李家溝出了個大團魚,村民們神神叨叨的信迷信,結果把央視給招來拍了一期《走近科學》,破解老團魚之謎。”
說完繪聲繪色將老團魚的傳說和央視節目跟幾人一講,笑得幾人前仰後合。
獵戶叔也笑道:“別說,那張老師挺能整,連我這麼膽大的人,都看得後背脊骨發毛,哈哈哈!”
李君閣笑道:“老團魚差不多也該醒了,等我們考察完,回去也該能看到了。”
一行人開始說說笑笑轉上山路。
河谷上去是一個陡坡,過了陡坡,穿過一片小箭竹林子,便是一條爪子形狀的山脈,一行人的位置正在無名指的指尖位置。
沿着山脊往上走,獵戶叔跟李君閣開始找尋野獸的痕跡。
很快便在陽坡上發現一片被踩壓滾刨過的草地。
一羣人蹲下來,獵戶叔說道:“有三隻野豬從這裡上去了,一公兩母,公的兩百來斤,母的有百把斤。應該是回蜀山的,這下方便了,我們就跟着走吧。”
說完對唯唯笑道:“前幾天唯唯沒有過癮,從現在開始可得仔細點了,隨時會出現想不到的野物。”
沿着爪子山無名指走到手背一處地方,獵戶叔說道:“這裡是野物回山幾條獸路匯合的地方,如果要安攝像機,這裡是個好位置。”
找周圍看了看,來到一棵粗壯的櫟樹旁說道:“看,這裡有野豬剮蹭過的痕跡,要不就把攝像機安這裡?”
李君閣將揹包取下來,在櫟樹上裝上了一個攝像機。
山爪子手背上是一片草坡,草坡盡處是一片林子,林子外頭是一座懸崖的崖壁,野物不可能從這裡上去。
獵戶叔將李君閣叫過去商議了一下,決定沿着林子順着懸崖腳底往背風面走。
獸跡在林子邊上分了左右,但是還是往背風邊去的痕跡較多,而且體型比較大。
轉過坡面,獵戶叔帶着大家走了一段,蹲下身來說道:“總算找到了。”
唯唯好奇地問道:“獵戶叔,你在找啥?”
獵戶叔拿黃荊棍指了指地下幾個陳舊的腳印,李君閣探頭過去,只見地上的腳印像狗的爪子,步間距離不大,體型應該比白大它們還小。
獵戶叔說道:“紅毛狗,運氣好我們還能撿肉吃。”
唯唯問道:“紅毛狗是啥?”
李君閣說道:“就是豺,山裡頭最兇險的野獸。”
獵戶叔說道:“這紅毛狗單隻的不可怕,一旦成了羣,那是黑熊都要繞着走的,這玩意兒簡直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皮娃,從今晚起,弄吃的要遠離營地了。”
李君閣鄭重的點點頭。
唯唯說道:“我們東北,把狼傳的神乎其神的,豺比狐狸大不了多少吧?還能跟狼比?”
李君閣笑道:“‘豺狼當道,安問狐狸’,這倆貨跟狐狸就不是一個級別的,而且豺狼豺狼,豺還排在狼的前頭,主要是這傢伙戰法太猥瑣了,很有我中國人兵法裡兵不厭詐的味道。”
獵戶叔也笑道:“皮娃這話說得太有道理了,唯唯,如果你獨自一人在野外看到了一隻豺,那你就要小心了,一般它是故意讓你看見的,起碼還有三隻,躲在你的兩側和身後,而發起進攻的那隻,永遠不會是你看到的那隻。”
唯唯笑道:“哎呀這傢伙這麼陰險!嗯,跟二皮差不多!”
李君閣笑道:“喂!不帶這麼引申啊!狼主要生活在草原,林下,嗯,要拿比喻來說的話,狼有點像蒙古騎兵,喜歡使用圍追吊尾等輕騎兵戰術,把獵物拖住拖死。”
“豺有點像猥瑣流的叢林特種兵,能爬坡,能鑽林子,小樹也能上。從不單獨出動,永遠以多打少,從不強攻正面,永遠只攻擊排泄孔,眼睛,耳朵,嘴脣等弱點。反正就是怎麼讓你不爽怎麼來,哈哈哈哈!”
獵戶叔也笑了,說道:“豺的性子三個詞就能搞定:一是兇殘,一羣豺裡公多母少,不打獵的時候,就自己跟自己幹,經常相互咬得血糊糊的,有時候連耳朵都要咬下來。”
“二是靈活,三四米高的牆,五六米寬的溝,對它們來說都不是事兒!”
“三是機警多疑,除了圍獵集合前叫幾聲外,平時都安安靜靜;而一有風吹草動,他們判斷自己幹不過的,多大誘惑都會果斷放棄,然後立馬跑掉。”
李君閣說道:“不過在這山裡,一旦豺羣達到十頭以上,那就基本橫着走了。”
獵戶叔點頭道:“嗯,我見過一隻小黑熊崽子獵到一隻獐子,結果楞給一羣豺攆到了大樹上不敢下來,等豺吃飽閃了,才慢吞吞下來撿渣子。”
“不過我們跑山人還挺喜歡它的,因爲它喜歡吃動物內臟,大獵物經常是被掏空了腔子,肉還給我們留着。”
說完指着腳印道:“這腳印有點老,說明它們已經提前一個月在獵物回山的路上潛伏下來了,就等着這個段時間打牙祭呢。這羣鬼東西,精明着呢!”
大家繞過懸崖,沿着山的側脊繼續向上,唯唯問道:“這豺這麼兇?會傷人嗎?”
獵戶叔笑道:“通常不會,一般有自衛能力的野物,只有被人傷過後再遇到人,纔會先下手爲強。”
“每個豺羣都一個豺王,所有豺都聽豺王指揮,但這種控制是強迫性的,豺王的地位時刻被羣內其它公豺威脅着。”
李君閣也接口說到:“唯唯你想,如果豺王要指揮豺羣傷人,那它之前就得被人傷過,可如果它被人傷過,豺性兇殘,帶傷的豺王回到豺羣,立刻就會被其它公豺取而代之,如何還能保住豺王的地位?”
“只有出現一個被人傷過之後還能繼續做豺王的頭領,豺羣纔有可能在它帶領下攻擊人。不過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
“如果是單隻的豺,根本沒辦法與人抗衡,一根黃荊棍都可以搞定,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說完笑道:“唯唯,自然界裡,沒有比人更兇殘的動物了,基本上所有動物都是躲着我們走的。”
一行人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又前行了一段,懸崖消失在身後,不過坡度還是很陡,進入了一片廣袤的原生林。
地上是蕨類,灌木,野草,苔蘚組成的植被,喬木有皁角,構樹,桉樹,槐樹等常見樹種,還有比較少見的紅桕,油桐,漆樹,白茶等。
李教授看得歎爲觀止,說道:“這哪裡是原生林啊,簡直是一個經濟林了,哈哈哈,能賣錢的東西真不少!”
來到林邊,開始出現水聲,面前是一條深澗。
澗水清澈,從一行人身下四五米深的溝壑下流過。
對面是陽坡,陽坡上生長一片奇特的喬木,從澗底沿着山崖往上分佈,高的有十幾米,不下三四十棵。
喬木深灰的樹皮部分從樹幹上脫落下來,跟梧桐樹的樹皮有點類似,葉子是卵型帶尖,隔老遠看不太真切,不過樹上的綠葉間有很多小花,每朵花一邊一個尖尖的白色小花瓣,護着中間一個小小的果子。
獵戶叔叫衆人停下,將唯唯喊上來,說道:“唯唯,看,那邊鴿子樹上停着幾個銀雞。”
果然,對面白色小花和綠色闊葉間的樹枝上,還停着十來只雞,頂上一隻大雞,兩頰雙腿豔紅,頭頂,後頸,前頸,腹部,大腿,都是純黑色的羽毛,側頸雪白,翅膀後背都是潔白的底色上襯着細細的V字黑紋,尾羽很發達,不像錦雞和雉雞是長長的幾根,而是又長又多的一蓬,靠近身子的部位還有些黑紋,越往尾尖越白,整個漂亮得不行。
除了這隻大的,還有三隻同樣顏色的小個頭一些的,剩下的就都是棕色的母雞了。
唯唯高興壞了,蹲下身開始換長焦鏡頭:“嘿嘿,白鷳,可算是逮到了!上次一個沒見着,這次一來就是一大羣!”
這羣白鷳都是飽食之後上樹剔羽休息曬太陽的,見着對面來人也不怕,似乎知道隔着山澗一行人過不去,在陽光下自在地修理着羽毛,幾個小公雞偶爾還鬥上幾嘴。只有大公雞見到來人的初期“嘰咯咯”地叫了幾聲以示警告。
陽光正好,唯唯這下拍爽了,快門聲咔嚓咔嚓響個不停。
丁教授跟李教授也覺得這場面難得,於是跟着拍了幾張。
只是丁教授拍完後,將照片在相機鏡框中放大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珙桐!”
聲音有點大,在山谷中迴盪,白鷳們似乎嚇了一跳,大雞幾下跳下樹來,接着小公雞和母雞跟上,就跟落餃子一樣往樹下竄,轉眼就消失在了對岸樹林下方。
“丁教授!”唯唯嗔怪地忘了丁教授一眼,這都三天了才撈到一次有價值的拍攝機會,結果還沒過完癮呢,白鷳倒給嚇跑了。
丁教授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摳着腦門:“嘿嘿,對不起啊維維,重大發現,重大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