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四年剛過,齊國朝廷便過的緊巴巴的。
一年的戰爭,差一點將齊國數年的積累消耗一空,即便是秋天有了豐收,也沒有讓齊國徹底緩過氣來。
而從這一年開始,齊國有着太多要花錢的地方,楊浩每做一個決定都必須要精打細算。
暫時不要緊的武器研發,被削減了將近一半的經費。
即便他知道先進的武器能爲齊國帶來更多的安全保障,只是現在齊國周邊沒有強敵,只能優先把有限的資源放在更爲重要的地方。
比如說鍊鐵廠,修路,還有南方的土地改革。
經過了半年的治理,南方大部分已經安定了下來,只有那些不願受到齊國管束的苗人,躲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中,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
對於這些人,齊國的態度只要他們不跳出來搗亂,朝廷並不會過多的干涉他們。
溫暖溼潤的南方,從年初開始,開始爲每個縣城劃分開墾土地的任務。
和北方不同,在楊浩的計劃中,南方主要的農作物就是水稻。
而土地開墾也是根據水稻的種植方式來進行着。
結合着當地傳統水稻的種植經驗,加上楊浩對水稻種植瞭解的皮毛,兩相結合之下,弄出了一個看起來還算有調理的種植技巧。
南方河流縱橫,水域發達,爲開墾農田提供良好的環境基礎。
只不過南方多山,平原地帶只佔據了很少的一部分,因此能夠利用的土地並不多。
但南方的人口遠少於中原地區,除了躲在深山老林中的部落之外,大多數歸順的苗人,都生活在地勢平緩的地方。
縣鎮村正如同雨後春筍一半在南方的大地上出現。
想要捋清自己治下的實際情況,南方官員們不得不翻山越嶺巡查自己治下的苗人。
北方經過十幾年的發展,雖說沒有做到條條大路通長安,但是四通八達的道路,根本不是南方一條像樣的路都沒有的地方可比的。
因此,在齊國衆多州府中,到南方做官,幾乎是變相的發配到邊疆了。
蚊蟲肆虐,溼熱橫行,半年多的時間,讓那些原本意氣風發的年輕官員們磨平了棱角。
只希望自己能夠快一些熬過三年的時間,等着朝廷任命下來,這輩子再也不來這鬼地方了。
雖然這些官員們拿着比他們品級高一級的俸祿,但這裡物資匱乏,即便是俸祿再多,也只能看看,根本無法變現成有用的實物。
即便是南方有各種各樣的不好,不過有一點是所有官員都滿意的。
那就是山珍野味遠比中原地區多太多了,不止如此,犀牛皮,象牙等等奢侈的裝飾品,就如同大白菜一搬的廉價。
這也導致了齊人到來後,這些野獸也會遭到滅頂之災。
和苗人只爲了生存而捕獵不同,文明程度更高的齊人對這生存之外,還有更高的精神與物質追求。
而這些北方缺少的自然資源,成了大多數縣城主要的收入來源。
甚至一些縣城以官府的名義,動用了軍隊中的裝備來對這些野獸進行慘無人道的獵殺。
半年的時間內,數之不盡的獵物死於齊人之手。
齊國和所有初級階段的文明一樣,都在扮演着物種毀滅者的角色。
如此大規模的捕殺之下,保守估計,不出數年,也許江北地區再也見不到大型的野獸。
只是爲了自己政績,齊國的官員們哪裡會理會這些,沒看長安城周邊的樹都快被砍光了嗎,自己這點破壞又算得了什麼。
等到年後交稅的時候,自己誰不定還能在年度考覈中,憑箇中上的成績。
動物悲慘?笑話,動物唯一的貢獻就是提供血肉與皮毛,這是包括楊浩在內所有齊人的共同認知。
而在南方四鎮的社會結構之中,地位最高的當屬跟隨官員南下的齊國國人,其次則是那些臣服的苗人,而最底層的卻不是那些戰俘,而是江南越人這個特殊的羣體。
越人在齊國屬於極爲尷尬的存在,他們不備朝廷所認可,基本上等同於事實上的奴隸。
從事着最爲勞累與危險的工作,卻只能勉強的填飽肚子。
被販賣過來的越人自然是對此不滿的,但是他們的數量相比於齊人與苗人實在太少了,他們的情緒根本沒有任何人會在乎。
有着越人的對比,苗人的生活壯闊卻是好上許多。
從洪武十四年開始,齊國政府便開始爲這人分配土地,並且減免了他們第一年的農業稅,只要好好幹,也能過上不錯的生活。
而且相比與原來苗人部落聯盟時期,齊國的到來,也到來更爲多樣的物資,更爲先進的技術,總體上的生活環境要比之前好上一些。
而且自己只要不作奸犯科,不觸犯大齊律法,那麼兩年之後,他們的身份便會與齊人無二,優秀的人也能通過舉薦做一些低級的官員。
而自己的小孩,甚至能夠學習齊人那些神乎其神名叫知識的學問。
齊國的懷柔政策,對穩定苗地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
比如那些逃入到西邊的大山中的抵抗分子,進來發現,願意跟着他們抵抗朝廷的苗人越來越少了。
甚至有幾次差一點因爲同族之人的出賣,暴露了自己藏身的位置。
現實的殘酷,讓那些苗人悲痛不已,大罵那些族人是軟骨頭。
但本就沒有多少文化認同感的苗人,對於同族的詛咒並沒有多少人在意。
甚至有些人還比較疑惑,爲什麼這些人仍然要繼續抵抗下去。
齊人並沒有像那些大族們宣傳的那樣,要來搶走他們的糧食,霸佔他們的獵場,玩弄他們的女人。
在這半年時間的對比之下,曾經的這些宣傳,彷彿驗證了,曾經的那些貴族老爺們纔是壓在勞苦大衆頭上的剝削者。
而齊人的形象有着這些抵抗份子的對比,居然在沒有洗腦的宣傳的情況下,從一個侵略者一點點的變成了解放者救世主般的存在。
這無疑是一個莫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