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塵,也拂過臉頰,帶來溫柔慵懶的親切感覺。
只是平原之上,成爲血沙之地的戰場,籠罩在一片轟響的陰雲中。
“殺”
“殺呀”
“哈”“哼”“呀”……
喊殺聲、利箭破空聲、兵器撞擊的尖利刺耳聲響、吶喊聲、咒罵聲……整整不絕於耳,整個戰場,一旦觸發便是不死不休,成爲修羅地獄一般的地界。
但此時,除了戰場之外,卻有另外一個地方,成了在場不少人的焦點所在。
鉅鹿就在太行山南麓,瀕臨之處,基本上是羣山環繞、小坡土丘不斷的,很難以找到一個平坦的地方,這個小平原,已經算是鉅鹿縣外難得的坦途之境,周圍自然還是被山脈小丘包圍着,而此時在距離戰場不遠處的一處山崗上,卻突兀的出現了另外幾個身影,一下子便吸引了其中有心人的注意。
如果管亥此時還活着的話,他一定會很激動、很感動、很衝動,然後迸發力量再來和凌巴拼命,可惜現在他的那顆包含着不甘與憤恨表情的頭顱,就在凌巴手裡攥着,還高高揚起來,似乎要以此來炫耀着什麼,雖然從心底裡覺得這本身其實沒什麼好炫耀的;頭顱之上,還有血,在斷斷續讀地滴下來,漸漸練成了幾條線,鮮血將他的臉渲染得更加猙獰可怖,凌巴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因爲注意力,已經被另一邊吸引住了。
山崗之上的那個身影,凌巴卻是覺得再熟悉不過了,儘管一直以來,其實他們只互相見過一面,但他卻覺得對這個身影十分熟悉。
張角的容貌並不特別,凌巴也不是有着另類取向怪癖的男人,特別的在於張角此人的氣質,那是一種無可言語、又無可代替的特殊,站立在山崗之上,那般鶴立雞羣、卓爾不凡,卻更是引人注目,叫人幾乎一眼,就可以認出其中誰是他。
凌巴也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然後心中便是一凜。
作爲敵人,張角是很合格的,因爲他足夠“盡職盡責”,可算是做足了一個敵人“應該”做的一切事情。
這樣的敵人,志向高遠的人會渴望擁有,人生沒有一個對手,也是很孤寂無聊的,就恍如“高處不勝寒的”寂寞,但這種敵人卻也最是麻煩,而凌巴最怕麻煩了。
但到得如今,他卻又不得不面對。
“凌子衛,可敢與某張角一戰?”
“凌子衛……可敢一戰……”
“可敢一戰”
“可敢一戰”
“可敢一戰”
……
山崗之上,張角話音一落,便在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黃巾軍中,不斷有人應和着,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其實並沒有見過“天公將軍”親自動手,但能夠做出“撒豆成兵”之事的“天公將軍”,一個“小小的”朝廷將領,又算得了什麼呢?這是一種盲目崇拜,但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可以爲張角服務的、對他最有利的盲目崇拜,而對於凌巴來說,卻只是讓他心中不由一寒,更清楚認識到了張角的影響,這個傢伙,絕對是不能夠輕易放過的角色,
其實早在張角聲音一出,凌巴便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他甚至能夠看得見張角似乎微微有些扭曲的臉,不知道是因爲自己宰殺了他手下的第一大將,還是自己領兵“來犯”他,讓他着惱了,畢竟這種挑戰,和剛纔管亥對自己的如出一轍,管亥已經被自己斬首,而他此時這樣說,說是想要“找回場子”也不爲過,不過雙方本身彼此早就已經是不死不休,從凌巴決定扶持劉宏、襄助漢室開始,從四年前太行山下的那一次意外會面開始,所以凌巴不覺的意外,更不會嘆息什麼,這是早有預料、早就註定的;只是,凌巴對於與張角對決還懷着些忐忑,畢竟張角不同於管亥,甚至更加可怕,但又不得不說,他要和自己決鬥,這卻也是正中自己下懷地,自己正好也想要再來會會他呢。
凌巴對自己實力有自信,當然並不盲目,而且對於深淺不知的張角,他也不敢說就有一定的把握,尤其是張角的厲害,是一直深深紮根在自己心裡的,對於凌巴來說,如果他想要自己的武藝更有所進境,他就必須要打破這種心靈的桎梏和陰霾,習武之人,便是應該擁有一顆勇往直前的心,必須要有堅持和始終如一的信念,而凌巴雖然依靠着“易筋經”的玄妙特殊一直以來實力進步飛速,而且幾乎沒有碰到過什麼瓶頸阻礙,但他自己心裡清楚得很,以他如今的狀態,其實要硬拼超一流武將,也不是不可能,他的武藝水平其實已經達到了那個層次,但問題是,他的心態、他的氣勢,還遠沒有到那個程度,而這一切的緣故,大概就都可以歸結到這部分心理障礙上來了。
有的時候,可能是在不知不覺間,心裡面便形成了一堵牆、一到城防,進不得也退不得,只有自己打破了這堵牆、跨過了這道城防,才能夠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也才能夠進一步達到自己更高的目標和追求。
而剛剛纔幹掉黃巾所謂的第一大將管亥,也是這段時日一來凌巴第一次正式在戰場之上自己親自出馬與敵方鬥將,剛纔那一刻,凌巴的心也得到了一定滿足,但到了這個時候,他卻還不至於因此而頭腦發昏,對於自己、對於別人,他都是有一個清醒的認識的,不會盲目的別人說什麼,就認爲真的就是什麼,不過他也絕對不會妄自菲薄,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或許,他是打不過張角的,這並非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是必須認清的一個事實,但這也只是理論上而已,而凌巴要做的,就是打破理論,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隨機應變,這一點對於凌巴來說並不困難,在前世的時候,他也並不就是無敵的,也碰到過不少險境,碰到過許多強大到讓他覺得不可戰勝的敵人,雖然那些敵人在如今的他看來,或許只能說能和自己一戰而已,如今的自己,自然也並不怎麼將他們那個級別放在心上,但在當時對他的確是重大的挑戰乃至於危機,可最終活着下來的依然是他,不管是現在這樣的戰場廝殺,還是從前那種廝鬥,顯然有些道理是明顯可以想通的。
“便是一戰,又如何?”凌巴冷冷一笑,也予以回擊,不管打起來怎麼樣,口頭上卻不能夠承認自己的弱勢。
“好、好、好……果然是年少不可畏”張角連道了三個好字,又說了句讓凌巴不知所謂的話,但他站在山崗上,俯視着凌巴,這般說話不趾高氣揚也變得盛氣凌人了,讓凌巴心中實在是好生不爽。
說不得,也只能夠激一下了。
“哼說得倒是好聽,就怕你不好下來……”凌巴剛打定主意,冷哼了一聲,便要以言語相激,只是他話音還未落,自己便戛然而止,因爲他看到了令自己都覺得目瞪口呆恍若有些不可思議的一幕:張角在他話還沒說完、臉上笑容還凍結着的時候,卻已經動作起來,不算瘦弱的身軀,此時卻顯出了身輕如燕的異常矯捷,在山崗間縱身一躍,已經跳了下來,着陸點,卻正是下邊一個小坡,但中間相隔着少說也有一丈多的距離,卻也讓人不免有些心驚肉跳,當然這還只是普通人的感覺,因爲這個凌巴也能夠輕而易舉做到,甚至不說習武之人,身體素質好一些、彈跳好一些的人,都能夠做到;最主要的還是在後面,對於凌巴都是具有衝擊性的。
山崗距離地面,大概少說也有數十米的距離了,這般距離,凌巴也不敢隨便跳,而張角幾個騰躍間,居然直接從山崗之上,數十米的高處,連續蹦跳了幾下,而後就到了離地面只有二十餘米的一個小坡上,但從這裡開始,下面就沒有什麼着陸點了,但張角毫無猶豫,居然也就這樣跳了下來。
西園軍中有人罵笨蛋,黃巾軍中有人已經不忍心看了,但凌巴卻始終全神貫注注意着,他知道絕沒有這麼簡單,但其實也相差了,至始至終,張角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任何花哨,就這麼輕飄飄的,好像一片柳絮“飄”落到了地面之上。
二十米的距離,就相當於六七層的高樓了,這樣的跳躍……
天啊凌巴心中打了一個大大的感嘆號,旋即又是疑問:如果是自己,能夠做到麼?
他沒有答案,但張角卻已經給出了他的答案——你不是叫我下來麼,我下來了,怎麼樣?
凌巴突然有一種搬起石頭,卻砸到了自己腳的感覺,還好此時大部分人都同樣是呆住了,沒有注意到他表情的詭異。
就這樣,張角已經出現在了凌巴的面前,渾身卻連一處磨擦傷口都沒有,安然無恙、完好無損的下來了。
而幾乎與此同時,剛纔應和着張角的、也應該是才趕來的那些黃巾隊伍,也恰好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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