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勇、劉浩、孫翔一起離開了海關大廳。
張勇還跟着另外兩人一起抱怨了這裡檢查的繁瑣。
夜梟剛纔已經告訴他會詢問兩人什麼消息。
已經完成接頭的事情，即使是劉浩，張勇也準備隱瞞着。
這關係到這次國內行動的成敗，張勇一個人知道就足夠了。
當他們出了海關的大門之後，彷佛又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寬闊的馬路，整齊的電線杆和路燈，充滿活力的市民。
自貿區內部相對擁擠，銅臭味更濃一些。
而且自貿區是之前的租界區改造過來的。
很多基礎設施都有些老舊。
但是海關外面就是新城，全部都是這幾年新建的。
以前的上海縣城並未跟租界連接在一起。
後來，知縣袁祖德投靠復興軍，在董書恆的指示下建設滬上城。
第一步就是建設老縣城與租界區之間的沿江地帶。
那個時候復興軍帶動了與洋商做生意的高潮。
很多沿江的商人都聚集到了滬上來，尤其以江浙的商人最多。
袁祖德卻收到了一份董書恆讓人送來的滬上發展規劃書。
沿江商鋪的規格要按照統一的標準建設，馬路的寬度必須要達到一定的標準，行道樹一定要用香樟樹。
甚至連下水道所使用的管道粗細都是規劃好的。
袁祖德雖然對其中有些內容不是很瞭解，畢竟他只是一個傳統的讀四書五經成長起來的官員。
但是也正因爲如此，他更加明白怎麼樣迎合上意。
董書恆的這份規劃，袁祖德執行的非常徹底。
爲了執行這份規劃，他甚至不惜得罪了一下本地的士紳商人，因爲土地大都是在他們的手中。
袁祖德在徵地的時候遇到了阻力，動用了一些資源，使用了一些酷吏的手段纔將滬上整成今天這副光景。
這也讓袁祖德獲得了董書恆的好感，得到了晉身之資。
袁祖德現在已經離開滬上，成爲一名行省總長。
三人沿着江邊，邊走邊看，街邊大都是一些大商行的總部。
岸邊密密麻麻的都是船隻。
碼頭工人一刻不停地搬運着物資，像是一羣勤勞的工蟻。
不時還能夠看到復興軍巡邏的炮艇從江中駛過。
那些塗裝成淺灰色的內河炮艇，雖然不大，但是速度飛快，上面豎起的炮口以及指向兩邊的機槍足夠震懾一切不安分的勢力。
岸邊還有穿着制服的治安員兩兩一組在來回巡邏。
張勇首先感到的是秩序。
這種秩序是從周圍的環境中滲透出來的，無論整齊的行道樹，還是穿着得體的路人，都給人以安全感。
三個人在沿江的大街上走了一陣子。
這條街上基本上都是大商行，並沒有什麼適合三人逛的。
張勇只是帶着二人進了一家專門銷售汽車的商行，近距離地看了看這些稀罕東西。
只是三人的穿着一看就是普通人。在豪華的大廳內轉了一圈，愣是沒有一個夥計搭理三人。
這些大商行裡的夥計見多了這樣看新鮮的普通人。他們不驅趕三人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勇哥，我看這裡的人真是狗眼看人低。”出了賣車的商行，孫翔跟張勇抱怨道。
孫翔彷佛是對什麼都看不慣，經常在張勇的面前抱怨幾句。
張勇感覺到這個孫翔似乎對本土的一切都有濃濃的恨意。
這種恨似乎是發自內心的，要不然也不會看什麼都不順眼。
“估計是看咱們的裝束不像是買的起的人，不願意在我們身上浪費時間，這其實無可厚非，我們也只是看看，你們不覺得這東西在軍事上也有用途嗎？要是這個車子再造大一點，敵人坐着這個車子去打仗，豈不是比對手要快的多。”
“嗯嗯，組長，還是您細心，差點忘記了我們的任務了。”孫翔說道。
“從現在開始，你們倆要多看多聽，少說話，不能惹事兒。”張勇吩咐道。
他的身份是情報小組的組長，但是這個小組對上的聯絡人卻是那個孫翔。
“孫翔，你在租界聯繫上上家了嗎？”趁着周圍沒人注意，張勇問道。
“沒有，組長，沒人聯繫我，我不是一直跟您在一起嘛。不過也沒關係，我們按照計劃實施就好了，儘可能蒐集到有價值的消息。”
“嗯。”張勇應了一聲，沒有繼續追問。
“我們去找一個人多的地方吃個晚飯。順便多聽些消息。”張勇道。
三人在長街上走了一小段之後，轉進了一條東西向的小街道。這條路叫豫園路。
這條街向西走一段就能夠到豫園，那裡原本是大總統的別院，現在成爲了一座高檔賓館，據說很多官府招待的貴賓都住在那裡。
張勇幾人自然是住不起這樣的地方的。他們拐進這裡，是因爲這條街市是滬上有名的夜市。
路邊都是南北各地的小吃鋪子。
三人來到了一個粵東人開的燒鵝館。
張勇已經多年沒吃過這家鄉的美食兒。
其實原本在老家的時候，他幾年也吃不到這樣的美味兒。
因爲那時候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小老百姓。
只有家族臘祭的時候，他偶爾能夠分到一塊嚐嚐。
這個管子在整條街市上算是中規中矩的，上下兩層，三人在一樓找到了一個位置坐下。
“客官，吃點什麼？來一隻燒鵝？”夥計趕緊過來招呼。
“來一隻燒鵝吧，再整幾個配菜，打一壺酒。”張勇用粵東話說道。
“咦，這位客官還是老鄉哩，按我們老闆的規矩，老鄉來吃飯可以打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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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謝謝了，恭祝貴店生意興隆。”張勇拱手說道。
那夥計還跟張勇多聊了幾句，無非是問張勇老傢俱體在什麼地方，怎麼到了這裡。
這些飯店迎來送往，夥計都極會聊天。
燒鵝等的時間要長一些，夥計先上了幾個配菜給三位下酒，椒鹽花生米、爆炒肚絲、蔥拌豬耳朵，都是實惠的下酒菜。
三人一路上舟車勞頓，剛纔在客棧也只是安置了行李，就匆匆出來逛街。
這個時候一杯老酒下肚，渾身的疲勞都被釋放出來。
整個人感覺到一陣舒暢。
“咱們三個乾一杯，以後大家都在一條船上，要相互扶持，我們這樣的人，唉……”張勇舉杯邀請二人共飲，一陣感嘆，又生怕被周圍的人聽到，所以只能欲言又止。
“來，我們敬勇哥。”劉浩的性格粗獷好爽，舉起杯子說道。
此時已經過了飯點，一樓總共有不到十張桌子。此時坐了三四桌人。
在張勇他們邊上的一桌人似乎是某個大商行的職員。
因爲他們穿着的衣服胸口繡着商行的徽標。
“你們聽說了嗎，最近渤海灣封鎖了，公司的一批貨物準備轉走鐵路，唉，要多花百分之二十的運費呢。”一個瘦高個子說道。
這人的話將同桌的幾人都吸引過來了。
人就是這樣，飯桌上最暢銷的永遠是各種八卦。
張勇的眼睛眨了兩下，示意二人不要說話，他們來到這鬧市中吃飯，本就是想聽一些消息。
“不會是有什麼大事情吧，莫非是要演習，現在主力艦隊可都在外面呢。”一個臉上長着一顆黑痣的胖子說道。
“我跟你們說啊，是泰山要下水了。”
“泰山？原來是它們，早就說要下水了，怎麼等到現在？”
“嗨，這大事情都是要圖個吉利，上面的人估計是看過日子了。”
“哈哈，你當這是百姓家裡娶媳婦、建房子，還看日子？”
“這你就不懂了，我在物流部，跟那些海客打交道，這些海上的人都是最講究的，那海軍的人也都是海上討生活出身的。就說咱們的海軍元帥不也是一個老海客。這年輕時候養成的習慣哪裡是說改掉就改掉的啊。”
“你們別亂猜了，這個時候下水，是因爲年終大會馬上就要召開了，海軍要拿出點東西來要明年的預算，哪有你們說的那麼玄乎。”
孫翔的心中很激動，他一直對張勇的身份表示懷疑，覺得這個人不對勁。
但是此時卻又覺得張勇的方法是對的。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張勇是真心想要給大嚶帝國辦事。
孫翔的家原本在川府聖地，他們家書香門第，是當地有名的士紳。
不過孫家的當家人要做滿清的忠臣。
當初駱秉章投降，孫家卻高舉忠義大旗。
最後孫家被駱秉章弄的家破人亡。
孫翔逃到了次大陸去。
隨後輾轉來到了大嚶帝國。
他一心想要找復興軍復仇。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
於是他就幫嚶國人做事兒，一方面解決自己的生活問題，另一方面，這讓他覺得自己一直在復仇的路上，至少這樣他的心裡很舒坦。
泰山應該是復興軍軍艦的型號。
既然這些普通人都知道，那麼通過一些報刊雜誌應該就能找到相關的消息。
最好能夠找到官府內部的邸報。
孫翔在心中想到。
三人小組開始自己一路上收集情報的旅程。
包令開始了自己在新京的旅行。
從天津北上，包令體驗了一把第一條電氣化鐵路。
據說着這臺列車上面安裝了幾十臺大功率的電機。
做在上面真的很平穩，最主要的是不用再聞着濃濃的煤煙味了。
包令很敏銳地發現了關鍵的地方，據說復興軍的電力都是用水力和風力製造的。
這樣下去，復興軍就相當於是憑空創造出了能源。
而包令知道，大嚶帝國主要的產煤區威爾士的煤炭資源已經要枯竭了。
現在的煤礦已經挖到了地下上百米的深度，經常會發生礦難。
那些遇難礦工的家屬因爲撫卹的問題，經常會聚集在一起鬧事兒，這讓歷任的大嚶政府都頭痛不已。
而且上層的嚶國人已經意識到大量使用煤炭所帶來的環境問題。
有化學家測量過倫敦的雨水PH值已經跌到了六以下。
泰晤士河中的魚兒已經要滅絕了。
有人說在大霧的天氣，在外面的空氣中暴露一個小時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在平穩的電力機車上，包令想到了很多。
復興軍在電力方面的應用已經要超過了普魯士人。
包令隱隱覺得電力將最終取代燃燒煤炭的蒸汽機。
相對於煤炭來說，電力在很多方面都有優勢。
看起來，電力的傳輸更加的容易。只要拉一根電線就好。
當然，包令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他不知道電力的傳輸實際上纔是最困難的環節。
不僅僅要解決損耗的問題，還要解決過載的問題。
這些問題，復興軍也是在摸索的路上。
包令自然看不到這些問題，他只看到了電力機車上拖着一根辮子連接着電線，機車就能平穩地運行起來了。
天津作爲新京的衛星城，以輕工業和加工業爲主。
所以包令在一路上能夠看到很多工廠。
大部分的工廠都沒有高高的煙囪。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電線杆將電線拉進廠區。
這些不用燒煤的工廠，很明顯更加乾淨一些。
大部分的工廠牆壁都是刷成白色的。
在嚶國，很少有工廠會用白色，即使是刷成白色的話，很快也就變黑了。
“朱，生活在你們新京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是的，先生，別的不說，這裡的基礎設施可能是全世界最好的。現在的新京城幾乎每一條街道都通上了電車，不過也不是全都好，這裡的生活成本要比其他地方更高，不僅僅吃喝更貴一些，買房子也是一件很有壓力的事情。”
“哈哈，全世界的大城市都是一樣的，人多了，相互之間就要爭奪生存的空間，普通人之間爭奪生存空間，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房價變高。”
朱建文聽出了包令話中的言外之意。要是國家與國家之間爭奪生存空間，那麼就意味着戰爭了。
不過朱建文不適合與包令討論這個問題。
他趕緊打斷包令道：“包令先生，我們今天中午就能趕到新京城，到時候會安排您住賓館，下午的時候由我帶您去參觀紫禁城。”
包令一聽去紫禁城，頓時來了興趣：“我可以去參觀你們的皇宮？你們的大總統是不是住在哪裡，他今天有空？”
包令還以爲今天就能見到董書恆呢。
當然了，他對紫禁城也非常有興趣。
他除了是一名外交官還是一名世界歷史學者。
“哦，不不，包令先生，我們的大總統可沒有住在皇宮中，現在那裡是我們的博物館，不過那裡現在還沒有對外國人開放，您可能是第一個進去參觀的歪果仁呢。”
包令雖然有些失望，但是能夠進入這個世界上最有名的宮殿參觀，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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